“你见过暴雨夜一条十几公里长的海岸线同时在燃烧在爆炸吗?除非是疯子才会对这种画卷无动于衷。恰好,我们舰长就是位大胆地疯子。”
05号海狼内,来自英国的华侨后裔陶彼德准尉神情紧张。数十年后当他在撰写战争回忆录时,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在印象最深的第一次海战描述中写下了这段话。虽然他的话遭到了很多老战友强烈反对,因为他们都认为白玉堂舰长是世界上最好的潜艇专家,但事实上在那个充满爆炸、热血、才能把曰本海军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他只知道一点面前有块美味无比的大蛋糕。
海军对岸炮击有着异常严格地条令和程序,尤其在敌我纠缠时更是门非常严谨的工作。白昼低海况时军舰要保持锅炉压力做好随时应变准备,如果遇到高海况就需要下前锚确保船体稳定,否则剧烈摇摆的海浪会大幅消耗宝贵无比的重型炮弹。如果是夜晚敌人岸炮基本没威胁的情况下,可以视情况同时放下艏艉铁锚保持最大稳定,这种情况下即使大风大浪中依然能保证比较高的精度。
很显然,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曰本更死遵条例的榆木疙瘩了!在敌人岸炮无法威胁自己,能见度不高,海况恶劣且异常混乱的情况下,为了尽量确保命中精度而不是浪费已经不多的重型炮弹,加藤宪吉率领的曰本第二舰队同时放下了艏艉铁锚!这意味什么?不懂海军没出过海的人或许不明白,但有过法国海军服役经历,且正儿八经系统接受过培训的白玉堂眼珠子都要爆开了!
难道江西老家那个几十年没打扫的祖坟上冒起了青烟?不对啊,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肯定是上帝在帮助我。
前后铁锚同时放下,意味着曰本海军正在进行炮击的几艘主力舰全部都不能动弹!即使锅炉因为需要电力还保持压力,但受到袭击以最快速度收起锚链进行机动也至少需要四到五分钟时间。也就是说,自己面前有一个不,是一堆!四五分钟内无法行动的超级美味大蛋糕!玛利亚圣女,我爱你死了。
“知道嘛,上帝说过。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白玉堂两只手死死捏住潜望镜扶手,慢慢转动搜寻第一个目标。身后同样是美国华侨子弟的二副挠挠头:“舰长,这句话和上帝有什么关系?不是古希腊考古学家说的吗?”
白玉堂寻找分辨目标的目光顿时一散:“好吧,是希罗多德说的,但这有什么关系?”疯子舰长撇撇嘴重新聚焦目光。通过低矮的潜望镜分辨目标本来就很难,何况是这种能见度极差的恶劣天气,即使有炮口焰指引,老半天也没发现金刚号的影子。这不怪他,因为他不知道金刚号和鞍马号昨天半夜就离开去支援朝鲜和旅顺了。由于潜艇无法互相联络,所以为避免打错目标浪费宝贵的鱼雷,出发前就商量好如果遇上舰队他率先发动进攻并按照大小排序,所以通过对比军舰倒影长度确定了排在一起并属于他的1号和4猎物。
长度137米的筑波号装甲巡洋舰和石见号二级战列舰。
海狼缓缓靠近一艘猛烈开火的战舰,如果白玉堂知道这艘被他定为3号目标属于06号艇的猎物,其实就是第二舰队旗舰丹后号时,肯定会放弃石见号。只可惜海况太差看不清甲板上的旗舰标志,所以偏转了几度艇艏。正在指挥炮战的加藤宪吉并不知道,因为暴雨和风浪导致一场惨案的同时,他却因为同样的原因侥幸躲过一劫。
德国450毫米黑头鱼雷的射程有3000米,但为不被大浪干扰确保击中,白玉堂竟然带着5号艇一直航行到距离目标700米时才停下,然后扫眼了就在300米外的丹后号,决定一次使用两枚鱼雷:“1号、3号鱼雷准备、距离770码、定深3米、方位角度110。”他的声音并不嘹亮,但在此刻连呼吸都停止的潜艇内却格外清晰。当鱼雷舱传出准备完毕的喊声后,白玉堂猛地暴喝起来!
“发射!”
“发射。”
“左舵3度重新测定方位,3号目标距离1100码,方位130,定深3米2和4号准备!”
两枚鱼雷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鱼雷管的同时,第二波进攻就开始准备,潜望镜内明显的两道白浪并未引起曰本海军的注意,因为此时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岸上。
“快啊,快啊,快啊!”水兵们一边忙碌,一边不停在心里叫喊。700米对30节的鱼雷来说仅仅是一瞬间,但对第一次驾驶潜艇作战,又没有潜望镜可以看到外面的水兵们来说却仿佛渡过了几十年般,直到潜望镜中的筑波号甲板上一个水兵又是跳又是挥手,白玉堂的嘴角猛然勾起了一抹弧线。
“轰轰!”
两枚黑头鱼雷几乎是同时击中筑波号右舷,一战时代鱼雷都还比较小,速度也不快,装药威力更是没法和二战大型鱼雷相比,但一战时代的装甲巡洋舰又有那艘能防得住连续两枚鱼雷呢?突然发生的剧烈爆炸让标准排水量13750吨的筑波号舰体猛震一下,正在甲板上忙碌的水兵们触不及防纷纷摔得头破血流,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甲板就已经迅速向左倾斜。
“打中了!打中了!哈哈。”狭窄拥挤的潜艇内,水兵们互相拥抱击掌相庆。
指挥支援18师团的加藤宪吉也被突然发生的爆炸弄呆了,他的第一想法就是不稳定的下濑火药惹麻烦了,但等看到爆炸部位一股寒气猛然从脚心钻起!但还没等发出呼喊旁边的石见号二等战列舰左舷也腾起两道数十米的巨大水柱。鱼雷撕开两个足足两米直径的大洞,巨量的海水猛然灌入后,舰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生倾斜。石见号原来是俄国海军鹰号战列舰,曰俄战争时就受过重伤,所以修复后航海姓能就一直不佳,再次遭遇这么猛烈地爆炸后倾斜速度顿时比筑波号还快,片刻后这艘排水量13500吨,拥有明显法国头重脚轻血统的战列舰猛地发出一阵吱呀声,甲板迅速和水面垂直不仅将数以百计毫无准备的曰本水兵直接抛下海,自己也飞速开始下沉。
“是潜水舰打开全部探照灯,搜索海。”
加藤宪吉顿时脸色大变发了疯似的又喊又叫!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两艘主力舰竟然在最关键时刻,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偷袭!甲板上号称接受世界最严格训练的曰本水兵们也全乱套,一个两个都像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碍事无比的沉重铁锚被迅速升起的同时,海面上却再次传来让他们惊慌的爆炸。
“将军,是周防和八云!”
天照大神啊!
怎么会这样!
一群正在疯狂炮击试图挽救陆军的海军军官们怎么都没想到,就在他们竭尽全力的时候却遭到了来自水下的偷袭!鱼雷可不是炮弹,专打水下薄弱位置的它们只要撕开一点点缺口,海水就会疯狂涌入舰内,数以百吨计算的海水会让战舰一点点倾斜沉没。
没遭到袭击的驱逐舰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探照灯开始反复扫视海面,此时3号和6号艇也迅速完成第二轮射击,3号海狼的两枚鱼雷击中的磐手号装甲巡洋舰上,而瞄准丹后号的6号艇却因为被驱逐舰发现导致鱼雷偏斜,只有一枚击中了丹后号正在升起的铁锚后发生爆炸,最终丹后号只有舰艏遭到轻伤。
但即便如此,猛烈爆炸依然让加藤宪吉站不稳摔倒,等他起身时剩余几艘战舰已经纷纷开始向远海规避,其中一艘驱逐舰锁定了6号艇潜望镜位置,打出一串炮弹。
“下潜!快下潜!”
5号艇内白玉堂顾不上6号艇是否还安全,迅速收回潜望镜下令急速下沉。压缩空气和海水顺着管道嘶嘶作响,深度盘上的数字一点点增大,头顶上的爆炸声虽然逐渐浑浊,但那些炮弹还是让大家非常害怕,虽然炮弹想击中水下潜艇非常难,但却能给造成紧张和压力。爆炸越来越密集,潜艇内的每颗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击中敌人的兴奋和激动暂时被全部抛诸脑后。
他们看不到海面,但也能想象出那里乱成了什么样子。火焰,爆炸,警笛和争先恐后放下的救生艇整个浮山湾都在爆炸和燃烧!最可怕的一幕终于出现了,舰体受创严重的石见号由于倾斜速度太快,导致弹药舱内的炮弹互相撞击,敏感无比的下濑火药承受不了这种连环撞击最终发生了大爆炸!
轰隆隆一连串比刚才青岛上空还响的爆炸声从海面向四周扩散,火光中战列舰舰艏重达300吨的双联装305毫米舰炮连同炮塔被高高掀飞十几米高,火焰和碎片从底层弹药舱冲天而出,就仿佛一座火山在喷发般可怕。本就受过重伤,设计上也存在巨大缺陷的石见号如何能承受这种伤害,失去平衡的舰艉猛然下沉,整艘战舰就像插入大海的利剑竖起,带着755名曰本海军官兵快速消失在80米深的海水中。
紧随其后是被誉为曰本骄傲,本国建造的第一艘装甲巡洋舰筑波号,沿袭英国大水密舱设计的13750吨舰体内实在是灌入了太多海水,虽然极力挽救但最终还是带着至死不愿意离开的舰长和四百多来不及逃走的官兵沉没。
加藤宪吉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下,石见号爆炸!筑波号沉没!周防号、八云、磐手号短短几分钟,帝国第二舰队就遭遇可怕地刺杀,水兵们完完全全呆滞了。当北洋水师倒下,当俄国海军全军覆没,整个曰本都认为帝国海军是世界最强大的。可就在今晚,就在水深80米的青岛浮山湾,仅仅十分钟他们的信心、骄傲和荣誉就全被摧毁!!
“离开。离开这里!驱逐舰掩护撤离后继续搜索,一定要抓到它们。”望着远处正在炮火中煎熬的18师团,加藤宪吉叫嚣完后身躯摇晃两下后又颓然坐了下来:“发电报给东京我们输掉了青岛。”
石见号大爆炸的一幕让青岛要塞内欢呼雀跃,尤其是那些海军岸炮手们更是激动地跳了起来。
“出发出发!轮到我们了,上啊!”
“冲锋号!滴滴答滴。”
“国防军进攻!”
一瞬间,整个青岛都响起了冲锋声,成千上万的将士冲出掩体扑向各自目标。密密麻麻的子弹替代了爆炸交织成火网来回穿梭,好不容易熬过炮弹的曰军也意识到没有退路,开始疯狂开火试图阻挡进攻。但他们很快发现,一直都认为只会躲在要塞内的中[]队陡然像换了支部队,如同可怕的潮头般发疯似的冲击着。
“机枪,曰本机枪!”
“我来。”
曰军机枪掩体刚出现在前面,两位提着集束手榴弹的士兵就红着眼睛冲了上去。子弹穿透他们的身体后依然带着惯姓引爆了手榴弹。爆炸将身体和机枪阵地一起撕碎的同时,身后的战友们已经流着眼泪,将刺刀扎入了剩余曰军的胸口。血气完完全全迸发了出来!每个士兵紧绷肌肉,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的喊杀声始终不停,只有当一股股鲜血从敌人身上冒出才能让他们发泄憋屈百年的屈辱和恶气!
一位杀得满脸是血的曰军少尉看到自己战壕被越来越多的国防军将士淹没,将沾满了血的军刀狠狠插在地上:“诸君!九段坂段。”然后拔出手榴弹向最密集的国防军中冲去,还差几步时却被几枚子弹击中,手榴弹在手心爆炸将身体彻底撕裂。方玉秋见到后哈哈大笑继续向前扑,却很快被一枚曰军75炮弹炸中,人被高高抛起后又砸在石块上。
疯了,完完全全的疯了!
到处都是炮弹爆炸的痕迹。满地的尸体,残肢断臂,破衣烂衫,还有各种各样损坏的武器。弹坑里填满了血水,连大雨没法冲不散。阵地内到处都在绞杀,甚至死人和活人都分不清楚,只有杀!杀!杀杀杀!!
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啊!双峰上山望着这一幕的蒋百里呼吸急促,扭过头看看面容冷静的蔡锷后,又去看同样冰冷的杨秋,动动嘴巴却始终没说出来。“百里兄,你想说的我知道,但我只想说想要唤醒藏在那些被奴役数百年的国民心中最后一点大国梦,靠嘴巴是办不到!唯有鲜血、仇恨和胜利!”
“继续进攻,一个团死光再上一个团!把伤亡数字全给我扔掉,淹也给我淹死18师团!”杨秋昂起头,踩踏着尸体和鲜血缓缓向青岛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