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周在晚上九点开始。季寒薇的高烧反反复复,却始终不见得彻底恢复。整个人如同脱了水一样,在短短的一天内,体重掉了四斤。
从赵成蹊别墅的屋子往外望去,整个城市浸泡在琳琅的灯火里,像是夜空中放置的一个个透明音乐盒一样。
主城区繁华的夜色里,每一扇窗户后兴许都藏着年轻貌美的野心与渴望。
可对季寒薇来说,这座城市已经成了空城。
她宁愿自己没有来过这里,宁愿自己还在非洲草原深处,抱着秦珂还在等着自己,没有任何改变的美梦。
离奇的现实和向往的梦境摆在面前,所有人都会本能的选择逃避。可季寒薇知道,她骗得了自己一时,骗不了自己一生。
秦珂变了,那种变化深刻而突兀,不知是否是因为本能使然、只是在某个特定环境里由外界刺激突然爆发。
独自站了半个小时,直到身后栀子喊自己吃药,季寒薇才动了动身体。
转身前,她一眼扫过了楼下的梧桐树,好像在树影下捕捉到了另一个同样站立许久的身影。只是那身影消失的很快,快的像是季寒薇的一个错觉。
翌日,在失去联络的二十四小时后,季寒薇再次在时装周的秀场看到了秦珂。
作为时尚圈的新人,季寒薇自然没有咖位坐在前排看秀。秦珂与她之间隔着三排位置。
秦珂带进场的女伴,是安妮。
陶姜猫着腰正亲力亲为的为季寒薇整理礼服边缘,一抬头就看到了秦珂在不远处,当即没忍住,眉头狠狠皱在了一起。
她慌张的扭头去看季寒薇,想要阻止季寒薇的视线,可是已经晚了。
自秦珂出现,季寒薇的视线就牢牢的锁在了他的身上。漂亮的眸子里魂魄像是飞散了一般,满脸都是毫无心理准备的空洞错愕。
陶姜抿紧了嘴唇。在秀开始之前,辉旭的工作室就从李禾那里拿到了秦珂为季寒薇提前订好的衣服。
衣服是es去年冬季的高奢成衣,霜色裙面上栩栩如生浮绘一般的花纹都是工匠用层层叠叠的薄蕾丝一层层缝在一起的。这套裙子定下版型后因为工期太久,只在杂志里出现过一次。时装周开始之前,这条孤品是从黎巴嫩空运直达巴黎的,季寒薇是首位穿上出席活动的明星。
分量可想而知。
原本陶姜以为这是秦珂对季寒薇释放和好请求的信号——直到,此时此刻她看到了穿在安妮身上的衣服。
很明显,也是带着浓烈es风格的外套,可是饶是季寒薇的造型师也摇头声称自己没有见过这条水红色的长裙。而更能佐证这条裙子金贵程度的,是安妮身边坐着的,正是es的创始人,也是首席设计师。
这一切只能证明,这条裙子大概率的是设计师单独为安妮出席这场时装周量身定做的。
设计师紧紧挨着安妮坐着,安妮正把秦珂引荐给对方,三人相谈甚欢,如同多年挚友一样。
从头到尾,秦珂看也没有看季寒薇一眼。
陶姜暗地里查过安妮的来头,知道从另一个角度想,出现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
卡佩特是法国百年旺族,安妮是法国家喻户晓的年轻舞蹈家,她自己就垄断了数条高奢线的代言。
这样的女人一出现在秀场,恭维赞美就如潮水般涌来,镜头似乎也格外偏爱她。
越来越多的目光开始锁定在了安妮身边,那个面容俊美清秀如玉如砌的男人身上。
要知道,安妮的父亲不久前才在媒体上放话,自己毕生最大的夙愿是看着女儿嫁给心爱的男人,送她上红毯。
这位年轻的东方男人,似乎是这么多年来,安妮公开亮相带出来的第一位男伴,两人坐在一排,像极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
恶寒在季寒薇血液里游走,莫名的反胃感涌上心头。
她怔然的盯着那个背影许久,闭了闭眼,踉跄的起身,匆匆对身边的人说——“借过”。
一声轻呼,小半个秀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季寒薇起身的瞬间,碰倒了侍者托盘里的香槟。
“抱歉……”
再呆一秒,季寒薇生怕自己喊出来亦或者哭出来,她死死咬着嘴唇,从人群边缘逃了出去。
秀场的空气是奢靡的,纸醉金迷的味道浮动于人群之中,一旦跑到了户外,那种被人紧紧扼住喉咙的痛苦感也骤然消失了。
季寒薇没有看清自己往哪个方向跑,等她停下脚步,周遭已经安静了下来。巨大的广告牌还未被渲染上热烈的颜色。
她靠在灰白色的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有人跟了上来。
“陶……”
季寒薇直起身子,对上了赵成蹊无奈的模样。
他一只手拿着一瓶瓶装水,另一只手臂上搭着西服外套。
“你是不是低血糖了。”
季寒薇动了动嘴,跳过赵成蹊的肩头看到了另一个跟上来的身影,瞳孔瞬间放大。
远远的,修长劲瘦,像是黑暗溶解出来的影子。
“……我出来时跟你经纪人打过招呼了,不行就回去……”
“赵公子在国内霁月清风,一离开老爷子的视线,倒是很热衷把女人往自己家里带。”
寒意十足的语气,没有任何客套或者熟稔的味道。
赵成蹊一愣,转过身去,秦珂低头点了烟,夜色里,烟头越来越猩红。
“秦珂。”赵成蹊皱了眉头。
秦珂轻嗤了一声,盯着季寒薇看了几秒,目光又落在了赵成蹊的外套上,眉眼里染上了讽刺。
“你的行程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满一些。”秦珂淡淡的开了口,审视的看向季寒薇,“以前也从未看出,你是个喜欢骑驴找马的。”
这话是对季寒薇说的。
她没有想到秦珂会跟出来,跟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季寒薇的脸白了一分,收回了视线,没由来的笑了起来。
是啊,当一个人对你失去了所有的怜悯和信任,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
“骑驴找马,也好过秦总脚踏两条船。”季寒薇挽起了耳边的头发,“怎么,把新欢丢在秀场里,急着跑出来看我怎么给你戴绿帽子?你是非要我抓到我和赵公子在这里做点什么才心满意足么?”
秦珂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赵成蹊不动声色的把季寒薇微微护在身后,这细节的动作依然逃不过秦珂的眼底,也更触动了他暴怒的神经。
季寒薇无视着男人眼底翻滚出来的恶劣情绪,继续说道:“这也是你那个三观不正的母亲教的么,还是安妮让你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刺激?左手是关进笼子里的金丝雀情人,右手是宽容大度的名媛正房,秦总,这样的人生就是你想要的?”
看着男人铁青的脸色,季寒薇控制着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一字一句——
“秦珂,这样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沸腾的秀场,劲/爆的音乐声从远处传来,传到季寒薇的耳朵里与冷风的呜咽并没有区别。
不知僵持了多久,赵成蹊生怕秦珂做什么,已经握紧了拳头,却在此刻,秦珂深深冷冷的看了一眼季寒薇,转身就走。
空气里的烟味倏然散了,亦如男人瞳孔里最后一丝温度。
季寒薇知道,随着她说出那句话,什么东西就好似在他们之间永久的断裂了一般。
在秦珂离开的瞬间,季寒薇几乎下意识的就往他的方向跟了一步,嘴唇翕动像是无声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却只有浅浅的一步而已。
秦珂这次依然没有回头。
季寒薇的眼泪却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十分钟以后,陶姜追了出来。
季寒薇已经被冻成了雕塑。她蹲在墙角的阴暗处,蜷缩着抱住了自己。
赵成蹊的衣服和好意她都拒绝了。他只能不近不远的站在季寒薇的身边,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赵成蹊心里清楚,这种执拗的抗拒,本身就是另外一种意思。
可惜秦珂却再无从知晓了。
车子带走了季寒薇,她趴在后座吐的天昏地暗。
栀子红了眼眶,陶姜一边拍着季寒薇的背,一边低低叹着:“死心眼的丫头啊……”
精疲力尽,季寒薇仰头闭上了眼睛。
漂亮的裙子像是枷锁,牢牢铐住了她的身体和不得自由的灵魂。
她很想回到非洲,现在,立刻马上。
灯红酒绿的世界,戛然而止的感情只能彰显出她的失败。
他不要她了。
在某个节点,出于某种原因,秦珂想彻彻底底甩掉自己。
昨天晚上的宴席是感情终章的预热,他以无声的方式告知季寒薇在他心里真实的地位。
在秦珂和卡佩特家族眼里,季寒薇这样的女星,不过与昂贵的腕表服饰一样,不管获取时有多钟意,抛弃时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而今天的秀场,男人则是以更残酷直接的语言告诉季寒薇,在这一场角逐里,只有他秦珂随时具备更换女伴的权利。
季寒薇也好,李寒薇也好,没有任何女人在他面前拥有不可替代性。
曾经抱着他以为得到了全世界,到头来相爱不过只是暂借的时间。两人甜腻腻时的山盟海誓现在想起来,都成了可笑的空话。
一个一厢情愿,一个配合演戏罢了。她和秦珂的这一幕,终究是要谢了。
秀场上发生的这一幕虽然看似毫不起眼,但是敏锐的国内媒体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最开始是有内媒转载了法国媒体现场拍到安妮与秦珂成双成对出入的照片,浪漫夸张的措辞里恨不得代替两人当场宣布婚期。
而与此同时,季寒薇落水一事也再次被人扒出了时间线,前后一联系,真相似乎呼之欲出——
一个是原本在桐城忙于事业掌管家族经济生死的年轻总裁,一个是事业心爆棚远赴非洲拍摄《克鲁格之秋》的明日之星,两人在恋情得到了女方首肯、声势最大的时候兵分两路,异国恋一个月之久。
所有人都在期待两人同时远赴巴黎,合体秀恩爱,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短短三天,事情却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秦珂的新欢正是不久前与老宅失火千丝万缕联系的安妮,这人背靠秦珂生母所在的法国权贵之家。
情变消息甚嚣尘上。
看似如火如荼的爱情维系了不过短短几个月,秦珂就变了心,季寒薇也从准·秦太太的塔尖跌落。
那话怎么说来着,激情和真爱不过是豪门的调味品。能固守到最后一刻的,只能是门当户对。
不管外界如何看待季寒薇,是嘲讽的,尖酸的,阴阳怪气还是带着同情怜悯的,季寒薇都听不到了。
从巴黎回来以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把所有能联系外界的电子产品都交给了栀子保管。自己则沉心投入拍摄之中。
栀子和陶姜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除了给季寒薇管理好团队,做好后勤工作,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最开始栀子看到网上夸赞秦珂和安妮如何俊男美女如何登对的溢美之词时还会愤愤然两句,后来她渐渐沉默了下来,也慢慢懂得了季寒薇的心思。
她们不是秦珂,她们没有后路。除了爱情,这个世界应该更大才是。
其实在很早以前,季寒薇可能就给自己留了后路。季寒薇一向是个能自己拿主意的姑娘。
季寒薇的苦心没有白费。
原以为这部以环保为主题、轻感情线重人文伦理的片子在主流电影市场上只能算是小众。
全片杀青后不久,制作组就放出了一组剧照。
那些照片主角都是季寒薇扮演的女主,她或在泥泞之中站在犀牛湿地旁张望,或仰头望向长颈鹿母亲如何教育孩子去捞高处最嫩的绿叶,或悉心照看一只被捕兽夹伤了小腿的小象……每一张剧照,季寒薇都可谓灰头土脸,没有光鲜亮丽的衣服和任何妆容修饰,本色出演却以自己强大的镜头表达能力,传递出了每一张照片后让人揪心的故事内核。
堪称完美。
制作方开通的中文微博官方账号因季寒薇的剧照一晚上涨粉了一百万,在专业电影点评网站上,此片的最受欢迎期待指数也直升年度前三。
季寒薇回到了桐城。
与外界对她新作品热烈的期待成正比的,是众人心中,秦珂季寒薇这一对分离了近三个月的cp是否还有复合可能的猜测。
过去的三个月,风云变化诡谲。
有专业人士蹲点秦氏组织结构变化与业绩起伏,码出了长长的财经评论,直指秦珂自秦老夫人去世后对集团业务实行了大刀阔斧的精简。
此举不知是为了更好的助力集团长远战略发展还是为了尽早抛售折现资产,收缩秦氏在华国耕耘了几代的基业。
毕竟外界舆论愈演愈烈,虽然安妮和秦珂谁也没有主动说起两人的关系,但“知情人士”猜测,秦珂此举是为了取悦新欢,为将来搬去法国做准备。
在那里,背靠卡佩特家族巨大的人脉辐射,秦珂可以将秦氏拔高到一个新的起点。
而又有人扒出,秦珂年初实际上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出现在桐城。这一个月的窗口期内,有人从外媒找到了蛛丝马迹,声称秦珂卷入了一起跨国人口贩卖的黑色交易里。
权势滔天的上位者往往被人眼红,群众们更乐意看到登高跌重的剧情。
而娱乐圈又是名利场的风向标,用这个逻辑去解释为什么季寒薇和秦珂默不吭声的be,以及秦珂为什么对出生名门的安妮另眼相看,一切就显得合理多了。
季寒薇的粉丝们得知了季寒薇飞机的落地时间,提前两个小时蹲点,把机场围的水泄不通。
走出了登机口,熟悉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季寒薇望着远处已经闪光灯汇成的海洋与欢呼的人群微微怔然。
她离开的两个月,像是过去了两年。
手机里,那个曾经置顶的聊天对话框,再没有新鲜的消息进来。
季寒薇偷偷点开了安妮的ins,看到首页上每日晒出一束鲜艳的花卉,娇嫩欲滴,惹人怜爱。
最近一天晒出的花卉旁,有一只季寒薇眼熟不过的水晶杯。
她立刻关闭了屏幕。
好不容易挤上了保姆车,黑色的玻璃隔绝了粉丝们的尖叫,季寒薇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陶姜知道她偏头痛发作倒时差困难,体贴的让司机开车回蓝水湾。
话音刚落,季寒薇开了口:“去一下秦家老宅。”
陶姜错愕,栀子瞪圆了眼睛。
季寒薇推下了墨镜声音淡然:“我之前没有功夫去处理的事情,现在要一并处理干净。”
说罢,她假装合上了眼睛小睡,不再做声。
车子很快到了秦家的门口,对讲机上,管家听到了陶姜的声音,语气有些犹疑。
“季小姐,您今天回国了?”
陶姜很不满意管家的反应,忍了忍差点脱口而出——怎么,你家主子忙着应付新女友,全世界都知道现任回国,秦珂本人后知后觉?
为了不节外生枝,陶姜还是客气冷淡的回道:“是的,刚刚下飞机就来了这里。今天是公休日,不知道秦总在不在家,在家的话还麻烦您开一门。”
管家那边静音,陶姜等了两分钟以后,管家回答了她:“好的,陶小姐您稍等。”
铁门缓缓打开。司机把车子开了进去。
庄园的庭院花园不知什么时候做了改动。原本的一院子蔷薇花花期过了,现在凋零中,一丛丛没什么生气的瑟缩在角落里。
而另外一丛更艳烈的不知名的热带花卉正开的正盛。
原本季寒薇喜欢的蝴蝶造型的喷泉也改成了更光怪陆离的现代雕塑产品——半个裸/女的身体嫁接在一只飞鸟上,古怪中透露着冰冷的盛气凌人。
一下车,季寒薇就看到了一辆骚粉色的跑车停在偏院的停车坪里。旁边,是秦珂惯常开的那辆银色跑车。
管家满脑门的汗,小跑着走了出来,擦了擦额角。
“季小姐,少爷让您去偏厅等一下。他昨晚办公办的很晚,现在还没有起来。”
十点了,还没有起来。
季寒薇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抬步就往里走去。
不管管家怎么喊,怎么一路追,季寒薇都没有改变前进的方向。
秦珂的房间在三楼,她站在了门口。
紧接着,季寒薇再次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里面男女欢笑的声音。
秦珂单方面的失联与冷战已经透支了季寒薇最后一点耐心和旖旎幻想。只有疯狂的把自己埋于工作时,季寒薇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这种完整,在房内传来毫不遮掩的动静前分崩离析。
来的路上,季寒薇构想了所有能想到的,他们正式分手的场景和方式。
可站在秦珂的房门口,季寒薇才意识,现在的自己与一个月前站在卡佩特庄园深处,无助的望着秦珂头也不回离开时的自己一样,对背叛毫无防备招架之力。
她不应该毫无长进的。
不是日日夜夜不停的在自己设置心理预期了么。
她不要做出被抛弃的模样。
她不要在秦珂面前声嘶力竭的哭鼻子。
即便是那么爱他,她不能丢了自己。
季寒薇伸手,想要叩一叩门,转念,她抬脚直接一脚把门踹了开来。
屋里的动静骤然停止。
黑暗深处,响起男人恶狠狠又不耐烦的声音:“谁。”
室内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六扇落地窗,空气中浮动着妖娆的女式香水的味道。
深色的地板上,从门口一路蔓延到床边的是女人的衣服,有完整的,也有破碎的,混合着烟酒的气息,让季寒薇心里涌起一阵阵作呕的感觉。
原来如同时钟来回摇摆之间总有回旋的余地,她总是念及着秦珂对自己的好,他在漫长岁月里那些对自己默不吭声的守护……
可是什么都抵不过两个月的分离,一扭头,她的爱人就厌倦了自己,像是厌倦一件很难得到,得到了以后却如释重负丢弃的玩意儿一样。
一切的一切,都毁在了她亲眼看到的眼前一幕上。
床上被褥下隆起的两个身形,分明是一男一女。
女人在男人怀里急哭了,用法语抗议:“亲爱的,把这个讨厌的女人赶出去。”
男人有片刻的沉默。
季寒薇低垂着头。
她看到了走廊的光在自己的身后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身影,投向了黑暗的深处。
她不用他赶,他也不用以这样的方式来诉说对自己的厌弃。
如果秦珂不想继续了,大可以直接了当的告诉自己。
而不是用这种几近侮辱的方式告诉自己,她季寒薇从头到尾不具备被男人开诚布公谈判的资格。
“秦公子,你慢慢玩。”
季寒薇听到了自己喉咙深处,挤出了沙哑的几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急需营养液痛扁秦狗呀~~·(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