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醉生梦死
庭院。
龙蓬飘身落下,瞧着那被五花大绑的洪安通,眼神淡漠,“这老匹夫一把年纪了,身子倒是硬朗,都这样了,还没死。”
“青龙使”许雪亭拱手道,“不知大客卿如何处理这洪安通?”
“洪教主怎么说也是一方大教的教主,自然是不能就这般死了,不然就太浪费了。”
龙蓬面无表情,一步步朝着洪安通逼近,伸出手掌抓向其额头。
“你要做什么?”
“放肆!你别过来……”
洪安通眼神惊恐,奋力挣扎躲闪,但面对如今之局,终究只是徒劳罢了。
片刻。
“呼……”
龙蓬长舒口气,眸间精光奕奕,整个人瞧起来十分精神,容光焕发,“上乘的精气神,当真舒坦……”
而那昏死过去的洪安通仿佛在一瞬间老了数十岁,整个人矮下数寸,肌肉萎靡,好似缩水了一般,全无初见时的雄武。
看着躺在地上瘦骨嶙峋的瘦小老头。
五龙使对视一眼,皆是见到了彼此的惊骇与恐惧,仅是几息,他们便齐齐半跪下来。
“我等拜见大客卿,愿为神教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忙了一夜,想来诸位也累了,择个房间去休息吧,等到明日教主归来,自会有奖赏。”
“是!”
龙蓬微微颔首,瞥了眼上方的苏荃,淡淡道,“苏奎是教主的人,你们往日与她有什么仇怨,从今日起一笔勾销。”
许雪亭怔了一下,咬牙低下了头,“属下知晓。”
“如此最好。”
龙蓬点了点头,轻身而起,回到楼阁,却见苏荃快步迎了上来,恭敬道,“苏奎多谢龙先生。”
“小事罢了,不值一提。”
龙蓬脚步停下,看着她脖颈处还在流血的伤口,微微蹙眉,“你过来些……”
“是。”
苏荃心下不解,却仍旧依言照做,靠近了些,但见龙蓬抬起手,淡绿的真气如春风般拂过,她顿觉伤处酥酥麻麻,伤口仅在瞬息间已经愈合。
“好了。”
龙蓬收回手掌,进入楼里,余下苏荃站在廊外,她怔了好一会,摸了摸方才的伤处,眼眸里泛起淡淡波澜。
楼内。
龙蓬一路急行,快到楼内的神教弟子只能瞧见一道模糊的黑影闪过,待到他脚步停下时,已然出现在一间位于地下的密室。
密室内寒冷安静,没有点上半盏灯火,漆黑无比,仿佛是埋入泥土里的棺材一般。
“出来吧!”
龙蓬止步于楼梯处,环视四方,眼神冰冷,掌中握着一柄真气构成的长刀,“不要让龙某说第二遍!”
“是我……”
略显轻淡的声音响起。
龙蓬愣了一下,屈指弹出数道真气,室内挂在墙壁上的油灯白烛一一燃起,照亮四方。
烛火灼灼,驱散了室内无孔不入的寒凉,却见一名带着金色神凤面具的红袍人坐在地榻上。
“教主?”
“是我。”
东方不败微微颔首,缓缓道,“外面那些人都走了。”
“方才都走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应当还留着人在监视。”
“无妨,跳梁小丑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东方不败摆了摆手,眼眸平静,“此番你立下如此功劳,想不想当副教主?”
“不想。”
龙蓬没做犹豫的回答。
“你不考虑一下?”
“无需考虑,龙某只想当一名神教客卿。”
东方不败抬起头,看了龙蓬一会,“既然这样,那就罢了……”
瞥见地面上还未干涸的血迹,龙蓬剑眉蹙起,“教主,你受伤了。”
东方不败瞳孔微缩,沉默片刻,点头道,“的确,之前遇见了暗河几位家主,与他们打了一场。”
“需要帮忙疗伤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即可。”
“那我就不叨扰教主疗伤了。”
龙蓬拱了拱手,转身离去,只是还未离开密室,就听道身后传来呕血声,他抬起的脚停下,迟疑片刻,又走回地下。
“咳咳……”
东方不败伏在榻上,强撑着坐起,拂去唇角鲜血,冷声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替家姐疗伤。”
东方不败怔了一下,将将回过神来,龙蓬已然盘膝坐于她身前,开始帮其疗伤。
转眼便是七天之后。
“呼……”
东方不败长舒口气,睁开双眸的瞬间,一股冲天的气势迸发,墨发飘扬,衣衫鼓荡,密室内的陈设无一不是在摇晃。
“此番,能这般快痊愈,还是要多亏了你,那块黑木令你也不必还给我,自己留着吧。”
龙蓬起身离榻,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教主,昨日我已命人收拾好行李,我们是明日启程,还是现在就走?”
“本座若是在不回黑木崖,某些人还以为本座死了。”
东方不败袖袍一挥,室内的白烛一一熄灭,陷入黑暗,她拿起茶几上的木盒,朝着头顶的那抹亮光走去。
“走吧。”
“好。”
二人回到楼中。
东方不败走到环廊处,仰望星空,她取过腰间的金凤面具,戴在脸上,“我去找雪月城的几位城主聊聊,明日辰时三刻在城西汇合,我若是没来,你带人先行离去,我自会跟上,还有……
这里你盯着些,尤其是那个转轮王……”
“我晓得。”
“你明白就好。”
东方不败点了点头,一和轻身跃出环廊,月光下,一道残影闪过,不见其容。
……
崖巅,月白清风。
一角棋亭。
“东方教主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百里城主说笑了。”
东方不败淡然落座,瞥了眼棋盘,有些错愕,“这下的是什么棋?”
“哈哈哈……下着玩,下着玩……”
百里东君连声大笑,站了起来,仰头饮酒,“说说吧,来找我是干什么?”
“听闻百里城主在找一种叫‘孟婆汤’的酒?想要忘记前尘往事?”
百里东君神情一怔,“难不成你有?”
“‘孟婆汤’我是没有,不过……‘醉生梦死’我这里倒是有半壶,算是本座的谢礼了。”
“醉生梦死…醉生梦死……”
百里东君呢喃数语,问道,“何为‘醉生梦死’?”
“此酒同那‘孟婆汤’极为相似,饮下之后,会慢慢忘记自己所做的事,但……”
东方不败拖了个长音,从袖口取出酒壶,放在了棋桌上,淡然道,“亦有可能会让饮者的记忆更加清楚,永难遗忘。”
百里东君脸上的笑意全无,伸手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久久未动。
东方不败未做理会,站了起来,负手而立,“李寒衣练的《止水剑法》第四重乃是天道之剑,天道无情,也不允有情,而李寒衣心中之情,刻骨铭心,除之不去,自是练不成的。”
“你有办法?”
“有。”
东方不败点了点头,指尖泛起淡淡白芒,“本座上次与她分别时,同她说了,以慧剑斩之,大道可成,可惜…她拒绝了。”
“慧剑斩情丝?寒衣性子倔,恐怕宁愿死,都不想将情丝断去,更不想断了那份情……”
百里东君笑了笑,抬眸望月,“东方教主喝酒吗?这可是我亲手酿的风花雪月,一酒四味,可在其中尝出人间百味。”
“不必了。”
东方不败抬手拒绝,眼神尤为坚定。
“嗐……”
百里东君卷起那青绿的袍子,擦了擦酒葫芦的口,取过茶碗,斟满,摇头晃脑的笑道,“尝尝。”
东方不败犹豫一番,点了点头,细品酒水,回味的口中滋味。
“还不知,东方教主想要送长风什么?”
远远的传来大喊声。
却见着一名颌下留须,不怒自威的青年男子快步奔来。
“长风你不在城中待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嗐……”
司空长风一听就不乐意了,“百里东君,你这天天在山上躲清闲,还不让我来,你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咳咳咳……”
百里东君连连咳嗽,拉了拉司空长风衣袖,低声道,“长风,给点面子,给点面子……”
“面子?你还有面子?你的面子能换多少钱?不是我……”
百里东君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上手捂住司空长风的嘴,连拖带拽将他拉至一旁的山石后方。
少顷。
“呼……”
司空长风整理了一番衣冠,来到棋亭里,唇角含笑,一本正经道,“让东方教主见笑了。”
“两位城主的相处方式,当真是…当真是……”
“是什么?”
“当真是…特别,让东方意外。”
“见笑了,见笑了……”
司空长风淡定坐下,喝着从百里东君那里抢来的酒葫芦,笑道,“对了,东方教主还未说要送长风什么,不妨先在说说。”
“寒衣和东君,东方教主都送了谢礼,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说实话,东方的确不清楚司空城主想要什么,故而…没有准备。”
“没有准备?”
司空长风瞪大眼睛,连声道,“没准备怎么行,要不你现在准备准备?我其实不挑……”
东方不败嘴角抽了抽,扭过脸去,喝了口茶,“那不知司空城主想要什么?”
“就那个…那个你手下姓龙的那小子,你让他拜我为师,在我们雪月城挂个牌。”
东方不败微微蹙眉,放下茶盏,“龙客卿的事,本座坐不了主,还请见谅。”
“那这样好了,东方教主随便拿个几百万两银子好了,我也不要多,这样够意思了吧?”
“本座还有事,不多留了。”
东方不败闻言,险些被茶水呛到嗓子,立马站了起来,拱了拱手,未等司空长风做出什么反应来,已然离去。
“呼…终于走了……”
司空长风使劲瞅了两眼,见她的确远去,这才如释重负般坐了下来,“东君,你也别躲了,人都走远了。”
“来了。”
百里东君应答了声,摇摇晃晃的走回棋亭,然后从司空长风手中抢回那酒葫芦,美滋滋的饮上一大口。
“你还喝!?”
百里东君立足于山巅,衣衫随风,醉意盎然,“如此风光,如此明月,当浮一大白。”
“李寒衣去了青城山。”
“嗯?”
百里东君眼睛陡然睁大,眼神清明,一脸好奇的问,“那这次她上山了没?”
“谁知道?不过我感觉这赵玉真早晚是要做我们雪月城的女婿!”
“哈哈哈……没错!没错!!来喝!”
“喝个屁,我问你,这个东方不败来找你做什么?”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人家来送谢礼的啊?”
司空长风怔了一下,一脸的怀疑,“她会这么好心?”
百里东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慰道,“长风,你不要因为没给你送礼,而对人家有偏见嘛,这样不好,咱们要大度,要厚道,要……”
“你放屁!起开!”
司空长风翻了个白眼,看着天边崭露头角的日头,“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家宝贝女儿可还等着我给她做饭,没空在这儿陪你撒酒疯。”
“去吧去吧,女儿奴,赶紧走,站这儿都碍眼。”
百里东君连连摆手,催促着司空长风,给他气的够呛。
“行,这是你说的,老子不伺候了!”
司空长风袖袍一甩,朝着山下奔去,速度极快。
呼——
晨间的风清清冷冷,粘着些许露水,愈发寒冷。
棋亭中。
百里东君从袖口取出那半壶“醉生梦死”,他静静的注视着这壶酒,眼神尤为清明,不复方才浑浑噩噩的醉态,“玥瑶,你说,我是会将一切都忘记,还是会记的更加清楚……”
“唉……”
百里东君叹了口气,将那壶酒放在了石桌上,抬眸望着那轮初升的红日缓缓升上云海,随后解开酒封,满满的斟了上一碗,一饮而尽。
“这酒……”
百里东君咂咂嘴,眼神疑惑,“怎么这么淡呢?还没什么感觉,该不会是假酒吧?”
“不管了……”
百里东君直接将那壶酒拿起,对着嘴巴就大口大口的一阵狂饮,然后只见身形几个摇晃,眼眸张阖数下,趴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唉……”
司空长风绕了一圈,又回到亭中,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百里东君,略觉无语的摇了摇头。
“你们一个二个倒是爽快了,就让我一个人忙活,真是欠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