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绝情谷(四
“龙先生，龙姑娘。”
一灯大师慈祥笑着，神情之中含着些许感慨。
龙蓬笑笑，回了一礼，坐到了一脸局促的程灵素身旁，她瞧了数眼小龙女，不禁感叹果真是姿容绝世，却是越发紧张了。
小龙女望向她，侧着脑袋想了想，看向龙蓬，“师弟，这位姑娘不知该如何称呼？”
“称呼……”
龙蓬瞧了程灵素一眼，脸上挂起了一抹笑，“应当是弟妹吧。”
“灵素，我说的对不对？”
龙蓬喊了一声，小姑娘着急忙慌的仰起头，问，“怎…怎么啦？”
“你脸怎么红了？”
闻言。
程灵素轻轻摸了自己脸一下，的确感觉有些发烫，她白了龙蓬一眼，望向小龙女，低了下头，道，“龙姐姐，我叫程灵素。”
小龙女微微一怔，多看了二人几眼，点了点头，道了一声，“程姑娘。”
“嗯。”
程灵素应答了声，扬起脸，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然后，缓缓道，“龙姐姐，我听一灯大师说，你已服下大还丹？”
小龙女点了一下头，温和一笑，“说来，还是要感谢一下一灯大师，不然我怕是都到不了绝情谷，也拿不到那半枚绝情丹给过儿。”
“阿弥陀佛……”
一灯大师念了声佛号，缓缓道，“龙姑娘，还请宽心，你身上的毒，未必没有解法。”
小龙女笑了笑，神情恬淡，眸光之中却无生死之惧。
“好了，灵素你快给她瞧瞧，她这毒能否抑制住。”
程灵素怔了一下，她很少见到龙蓬展露出焦急的情绪。
以往。
在她面前，龙蓬总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淡定样子。
如此，她也是明白，眼前这个美的跟天仙似的女子，对他而言，是个很重要的人。
“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程灵素说完，让小龙女将一只手递了过来，开始诊脉，眉头登时皱紧了。
“怎么样……”龙蓬问道。
程灵素没立刻回话，而是望向对面坐着的天竺僧，他神情亦是凝重。
龙蓬剑眉微蹙，心中对他们两人有些无语了，敛了一下袖子，露出一截苍白的小臂。
“阿姐，把手给我。”
小龙女怔了一下，神情平静的笑着说了声好，并未拒绝。
她自己的情况，自己其实很清楚，待到那“大还丹”的药效一过，怕就是她的命殒之日。
不过。
若是能与杨过一起活下去，她总归是不想死的。
……
“毒质已侵入全身各处，不发则已，一发则不可收拾……”
“师弟，没事的，人总归有死的时候，各自有各的命术，你莫要迁怒旁人。”
小龙女依旧平静，语气温柔的说着，仿佛将死之人不是她一样。
“……”
龙蓬脸上戴着面具，旁人是瞧不见他的表情了，可程灵素却是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忍不住柔声细语的劝慰道：
”你别急，还有一天时间，有我与天竺神僧在，应当可以配出一种暂时镇压毒质的药，之后…之后……在试出解毒之法，徐徐图之。”
程灵素说着说着，语气就弱了下来。
小龙女如今的情况，比之龙蓬当初中毒要麻烦得多。
毕竟。
龙蓬那时中剧毒虽杂虽烈，却并为侵入心脉，留有生机，且，他身体健非人，可自行排毒，这些都不是小龙女可比较。
最重要的是，时间太短……
仅仅一天时间。
程灵素乃至世上任何一个医师，也无百分百的把握将一种完全不明的剧毒，给研究出解毒之法来。
正所谓久病成医。
龙蓬医术比不得程灵素，也有她五成的水准，自是明白她的慢处，斟酌片刻道：
“断肠草是情花的解药，还有大师姐冰魄银针以及持剑神掌的解药，我也取了过来，不知可否有办法钻研出暂时压制毒质的法子？”
屋内。
两位江湖上顶尖的医师闻言，神情一震，程灵素立刻道，“若是如此，我最少有七成把握，若是与天竺神僧配合研制，可有九成把握。”
龙蓬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些后悔先前在武当山，应该把两张拐过来的。
张三丰与张无忌的内力跟“南帝”一灯大师一样，皆是至纯至阳，在驱毒疗伤方面，颇有奇效。
可惜，二张并不再次，而一灯大师也在前阵子为了压下裘千仞的杀心，内力损耗颇甚，很长一段时间是没法子给人治伤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就听一个冷冷清清的女子声音响起，“大客卿，您先前抓来的寒潭白鱼，已经料理好了，需要送进来吗？”
“进。”
龙蓬微一抬手，一股真气拉来门栓，金凤等几个女弟子，提着几个食盒走了进来，她们见到屋中还有旁人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却没多表现什么，将一道道寒潭白鱼做的菜摆放在桌上，就退出了房间。
“阿弥陀佛……”
一灯大师见着桌上了一道道菜，闭目念叨了一阵，这才缓缓睁开眼，“这鱼，倒是少见……”
龙蓬笑了一下，“阿姐，你的玉蜂浆呢？”
闻言。
小龙女有些疑惑的看了龙蓬一眼，道，“师父说过，甜食吃多了，容易坏牙。”
说完，她就自袖口里取出两个白白净净的玉瓶，道，“我身上就只有这两瓶了，你莫要贪嘴。”
“……”
龙蓬有点无语，真把自己当小孩呢？他没解释什么，将那炖的颇为白绸，鲜香扑鼻的一大碗鱼汤送至小龙女身前。
“喝。”
“……”
小龙女默然，抬起头看了龙蓬好一阵，“师弟，鱼汤太多了，我喝不了，你分些给程姑娘吧。”
“这寒潭白鱼，与我都古墓的玉蜂浆皆有解毒之效，我让你喝，又不是想撑死你，是想看看有无效用。。”
“还有……”
龙蓬顿了一下，目光流转，犹豫了好一阵，掌心泛起一抹淡淡的白芒。
“正所谓，慧剑斩情丝，我这里有佛门慧剑的修习方法，你收心静性，重修‘十二少’禅功，那情花之毒，就可无药自愈，也不必冒险尝试断肠草，毕竟断肠草有剧毒，你如今体内情况复杂，不可冒然用此等毒草。”
小龙女愣了一下，她摇摇头，“‘十二少’的养生禅功，并非一朝一夕可练就的，况且……现在，我怕是练不成这门禅功了……”
闻言。
龙蓬沉默了下来，他定睛与小龙女那双清眸对视良久，“我知道了。”
说完，他起身离开的房间，余下有些无措的众人。
小龙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一叹，侧目瞧向程灵素，抿了抿唇，道，“程姑娘，往后还请你多多照顾他。”
“我会的。”
程灵素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桌上的鲜香扑鼻的鱼汤，说道，“他既然说这寒潭白鱼与那鱼汤有解毒的功效，龙姐姐你不妨先喝些，在容我与天竺神僧诊脉，看看有无好转，若真是有效，我们也可定下一个方向来。”
小龙女微微颔首，垂眸望着桌上那比自己脸还大的一大碗稠白鱼汤，叹息了声，缓缓喝了起来，汤刚入口，一股子鲜味充斥在口腔内，她本因病躯而导致没什么胃口，这时却胃口大开。
…
…
屋外，夜空暗淡。
“大客卿。”
“嗯。”
龙蓬微微颔首，“让阿狼过来，我有事吩咐他。”
“是！”
金凤领命退下，不一会就见一个刀疤脸的独臂男子奔入庭院里。
“不知大客卿有何吩咐。”
“以我的名义，书信两封，一封送至嵩山少林，一封送至武当。”
阿狼明显愣了一下，有些紧张的试探道，“不知大客卿要属下怎么写……”
“武当的那封，就说龙某有要事相求，请张真人速来绝情谷一叙。”
阿狼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北少林那封呢？”
龙蓬眼睑半敛，一双风眼愈发深邃漆黑，他缓慢道，“就说龙某要用被收押在泰山的一众少林僧的性命，换几颗大还丹。”
闻言。
阿狼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中蕴含着震惊。
“大还丹”是少林独家药丸，不仅能起死回生，而且有疗治一切内、外伤及增加功力之效。
据说，一颗大还丹，能增加一甲子功力。
纵使是少林派的每任掌门，也仅仅只能服用一颗罢了。
岂会那般容易就给了旁人。
阿狼吞咽了两下口水，问道，“若是北少林不肯呢？毕竟，这大还丹太过珍贵，恐怕那帮秃驴舍不得。”
龙蓬冷笑了一声，眸光略寒，“在信上在加一句，若是贵寺舍不得区区几枚丹药，那龙某就改日就领神教群众，拜访一下，少林这座千年古刹。”
“对了，金凤，从我的账上支五万两银子的银票放入信里，我可不白拿旁人东西。”
“属下这就去准备。”
金凤点了点头，也不过问原因，转身去统计钱财了。
“你还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做事？”龙蓬剑眉皱起，冷声道。
“属下这就去。”
阿狼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快步离去，可不敢耽搁。
呼——
缕缕秋风吹拂，在这幽沉的深夜，宛如刮骨钢刀般冷冽。
龙蓬长身鹤立，站在一颗大树下，黄黄的叶子哗哗作响，很是动听。
“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抓出来？”
“你何时发现的？”
一个背着一柄红黑重剑，身材劲瘦，模样生的颇为俊美，眉宇间却透露些许疲惫与悲意的青年自暗处缓缓出现。
“就你那半生不熟的轻功还想瞒过我？痴人说梦不成？”龙蓬讥讽道。
杨过脸色一僵，他脸上怒意一闪而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龙蓬那长脸，问道，“你为何整日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与你没什么关系？”
龙蓬挑了一下眉，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若是没什么事，龙某就先走了。”
“等一下。”
杨过抬手追了数步，见龙蓬转过身，这才停下脚步，他表情一阵纠结，最终敌不过本心，忍不住问道，“你之前说的话，是真的？”
“什么话？”龙蓬明知故问道。
杨过呼吸粗了些，“你不必装糊涂，龙儿的毒，你是不是有办法解？”
“是又如何？”
龙蓬眸光渐渐冷了下来，融入黑暗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又高了两寸，威势十足，冷漠道，“我早早就跟你说过，如此乱世，若无强横武艺傍身，你什么都保不住。”
“如今，这局面，可是你想看见的？”
闻言。
杨过沉默了下来，眼眶微红，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说道，“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我缘故。”
“那……龙儿的毒，你是否有办法解了？”
以他的傲骨脾性，就是让人打死，也不会放低姿态恳求，可事关小龙女，他却也心甘情愿。
“既然我在这，她就死不了。”
龙蓬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庭院里。
杨过愣了愣，抬眸望天，却是无力的长叹了声，心中懊恼。
……
绝情谷，地牢。
“咳咳…咳咳……”
龙蓬咳嗽了一阵，身形摇晃了两下，脚步看起来有些虚浮，旁人的金凤瞧见了，赶紧上前搀扶，神情担忧，“大客卿，您的身体……”
“无妨，受了点风寒，明日喝点姜汤就好了。”
龙蓬摆摆手，捏了捏太阳穴，缓过了劲来，然后，打开了石门机关，步入了地牢里。
哗啦啦……
石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地牢里的一众绝情谷门人顿时惊醒了过来，瞧见来者，登时吓的魂飞天外，头皮发麻，纷纷开始装睡，不敢露出半点异常。
“大客卿，您何必进去，若是想审问谁，直接让属下将人带出来就是。”金凤道。
龙蓬怔了一下，拍了一下额头，失笑道，“倒是我糊涂了。”
“这样吧，你带几个人，将公孙止带出来。”
“是！！”
金凤欣赏领命，带着几个神教弟子的涌进了地牢里，不一会就将四肢尽废的公孙止带到了龙蓬面前。
而让人意外的是，公孙绿萼竟然也跟了过来。
“怎么回事……”龙蓬皱眉问道。
金凤慌忙低下头，“她以死相逼，硬要跟来，属下想着大客卿先前的吩咐，也就没敢要她性命，只得压着她一起过来了。”
“这……”
龙蓬默然无语，心中感叹这算不算自己给自己挖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