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每况愈下
嵩山，少林。
僧寮。
一个身材矮小，容颜瘦削，神色慈和的白须老僧缓缓将手中信件放下，轻轻叹了一声，“诸位，觉得这大还丹，给还是不给？”
“师兄，大还丹造价高昂，工序繁杂，乃是有价无市的奇丹，就连师兄您都没服下，这日月教的魔头给咱们几万两银子就想要几颗，不就等于明抢吗？”
药王庄首座苦性和尚愤怒开口。
“师弟莫气，莫气，我们这不是在商量吗？”
玄慈方丈压了压手，也是明白自己这个师弟的脾性，赶紧劝慰了几句。
“师弟。”
般若堂首座澄光和尚看了一眼因为心疼大还丹，脸气的发红的苦性和尚，缓缓说道，“空闻师伯他们还在日月教手上，若是我们不给，惹怒了他们，师伯他们怕是要遭受毒手啊……”
闻言。
苦性和尚噎住了一下，生气了哼了一声，却是没出声反驳。
“澄光师弟说在意，这大还丹还是要给的，不过，也不能任由日月教拿去了。”
玄慈方丈笑呵呵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所以老衲邀诸位前来，也是想与诸位商量商量，这大还丹如何给，给几颗，让谁去送等问题……”
…
…
绝情谷。
湖边庄园。
龙蓬将将躺下休息没多久，就听见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他骤然睁开双眸，怒斥道，“谁！”
静——
门外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好一阵没说话。
“属下无意打扰大客卿休息，请大客卿恕罪，属下这就退下。”
“唔……”
龙蓬揉揉眉头，这秋末临冬，的确有些冷了，他自己架上取下大氅披上，打开了房门。
“什么事？”
金凤微微抬眸，就见一个剑眉凤眼，眉心红点的青年半阖着眸子，病恹恹的倚在门框上，里衣轻白，大氅黑沉，一头苍发随意散下。
阳光和煦，落在他苍白无血的面孔上，微微发光，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文弱，全然不见平日里的阴沉狠厉。
“怎么了，说话？”
龙蓬眸光一闪，气质陡然强势起来，居高临下的问道。
金凤吓了一跳，慌忙低下了头，“回禀大客卿，灵鹫宫的人寻了过来，此时正在谷口与我教弟子对峙，是否放她们入谷……”
“到底是找过来了，我还以为她们把终南山翻个底朝天呢……”
龙蓬微微一怔，略作思考，淡淡道，“跟他们说，绝情谷没地方住了，只能容纳三四个人，其余人，就去东边官道上的客栈吧。”
“对了，你顺带让阿狼联系一下四处的探子，看看有无异常，这里离元军驻扎的地方不远，可别被包了饺子。”
“属下明白。”
金凤低了低头，抬脚想走，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阵说道，“大客卿，属下命人煮了姜汤，您可需要来一碗驱驱风寒？”
“这……”
龙蓬的确是觉得身子有些不利索，倒是也没推辞，“让而来送一碗过来吧。”
“是。”
金凤拱了拱手，快步退下。
呼——
秋风吹拂，带走了些许闷热。
龙蓬衣衫鼓荡，望着那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太阳，眯了眯眼睛，咳嗽了数声，回到了房里，喝完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感觉舒畅些，躺在了床上，想要在睡个回笼觉。
可惜。
他这一下子醒过来，想在入睡却是难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阵，终是没有睡意。
“罢了……”
龙蓬叹了口气，摸了一下腹部，饿倒是不饿，却是有些馋了，起床穿衣，寻思着去对付两口，来到了厨房，登时就是一股热风迎了上来。
“这……属下拜见大客卿！！”
几个忙活着揉面烧水神教弟子见到来人，惊了一下，赶忙擦了擦手，迎了上去。
“不必多礼了，这里可有吃的，我有些饿了。”
“回禀大客卿，还要在等一个时辰才到吃饭……”
那神教弟子话还未说完，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弟子抢话道，“大客卿，属下即刻下厨，马上就好，还请大客卿稍等片刻！！”
“那就麻烦了，不过也别耽误弟兄们吃饭。”
“不耽误，不耽误。”
“嗯。”
龙蓬微微颔首，将一锭金子放在了桌上，这才转身离去。
“老大，这金子……”
厨房内的一种神教弟子望着那金灿灿，口水都快下来了。
“金子什么金子？”
那年长的神教弟子哼哼了两声，将金子收入囊中，又取了些碎银子出来，分了下去。
“小方，好好看，好好学，这也就咱们大客卿了，要是换个其他长老什么的，要是听到你小子方才的话，非得给你个教训。”
“好了，好了，大伙加把劲，让大客卿尝尝咱们的手艺，可别这时候掉链子。”
……
闲来无事。
龙蓬倒是有心情四下逛，欣赏这绝情谷的风情。
不过前方带路的公孙绿萼可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如芒在背，不一会就已汗流浃背。
果然，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一处僻静的凉亭。
公孙绿萼奉上一杯茶水，问，“龙…龙先生，您还要逛吗？”
“你怕我？”
公孙绿萼娇躯微僵，躲闪着龙蓬的视线，诚实的点了点头。
“绿萼的确，心有畏惧。”
“那你回去吧。”
龙蓬放下茶盏，神情淡淡，走到悬在瀑布之上的顽石上，展目俯瞰谷外的万里山川，闭目负手，感受自然。
凉亭里，公孙绿萼扬起头看了一眼瀑布之上的白发青年，感叹道，“龙姑娘好像也喜欢站在那里，一站就是一下午，也不知道究竟有何乐趣……”
虽是这般说着，公孙绿萼却没有上去了意思，默默倒上一杯茶水，就被两个神教弟子一左一右送回了厢房。
时至傍晚。
龙蓬在谷中走了一圈，许是散心的缘故，他那惨白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小师叔！”
随着惊喜的叫喊声响起，就见一个穿着道袍，容颜俏丽，笑的颇为花痴的道姑跑了过来。
“小师叔你怎么才过来呀，我都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龙蓬嘴角抽了抽，却是有点不想看见这个热情的有些过分的师侄。
“你有什么事？”
“小师叔，你怎能这么说人家？人家是这样的人嘛？”
洪凌波捏着龙蓬衣角，身形摇曳，夹着嗓子甜腻腻嗓音，撒娇道。
“别整这死出。”
龙蓬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扯了下衣袖，险些给洪凌波甩飞出去，“我还不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有事说事。”
洪凌波的确将龙蓬给的轻功练的不差，很快稳住了身子，却是有一种痛心疾首的神情望着龙蓬。
“小师叔，你怎么忍得下心？对你可爱师侄下手呢？”
“你说不说？”
龙蓬眼角青筋狂跳，已经忍不下去了，“来人！！”
“别……”
见他要来真的，洪凌波可不敢在皮下去了，赶紧从心了，低下头，讨好道，“小师叔，你有没有什么让人突然变厉害的武功？”
“你想学《吸星大法》？”
洪凌波闻言，眼睛腾的一下亮了起来，满怀期待的开口道，“可以嘛？”
“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洪凌波一下子就萎了下来，撅了撅红唇，跺了一下脚，“小师叔，您……”
“打住，来人，把她给我丢出去。”
龙蓬抬了一下手，招呼了声，立刻就走几个大汉走了过来。
“别别别……”
洪凌波吓了一跳，头皮发麻，这才老实了下来。
“小师叔，我就是想学一门速成的厉害武功，最好是那种一学就变得跟我师父一样厉害的那种……”
“你想多了。”
龙蓬翻了一个白眼，问，“说说吧，突然要找我学武功做什么？”
“这个……”
洪凌波眼神闪躲两下，语气低沉了下来，“前两天我跟师妹过招，发现竟然打不过她，今天就约着饭后在切磋一下，然后，这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让师父知道了，她跟我说，要是赢不了，就要把我废了，逐出师门。”
“这么狠？”
“师父说我入门久，若是在打不赢师妹，就是废物，她李莫愁没有废物徒弟……”
龙蓬挑了下眉，想着这也的确是李莫愁的性格，他无奈摇摇头。
“你不会跟陆师侄说一声，让她切磋时，一个不慎，输给你一招不就好了。”
“我去跟师妹商量了！”洪凌波急忙道，“可是不小心被师父撞见了……”
“你……大聪明。”
龙蓬一脸无语，叹了一口气，“罢了，把你会的武功，展示一下，我看看有无改进的地方。”
闻言。
洪凌波喜出望外，赶紧拔出腰间三尺长剑，一招一式的使了出来。
……
残阳，映透了半边天，一片火红。
龙蓬懒洋洋的倚在躺椅上，喝着茶水，吃着糕点，看着挥汗如雨的洪凌波，不时出言指点几句，颇为惬意。
“小师叔，我这练的这到底有没有用啊……”
挥汗如雨的洪凌波总是忍不住朝龙蓬看，心里头一阵不是滋味，干脆停了下来，舔了舔舌头，咽两下口水，“小师叔，这糕点好吃嘛？”
龙蓬一本正经的吃下最后一口糕点。
“不好吃。”
洪凌波默然无语：不好吃，你还吃了一碟子？！！
这时。
一个眉宇间有着淡淡疲倦的女子，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走到了龙蓬面前。
“药要按时吃，不然身子怎么能好。”
龙蓬抿了这唇，站了起来，将那碗苦涩不已的汤药一饮而尽，这才说道，“灵素，幸苦你了。”
“我哪里算的了幸苦。”
程灵素摇摇头，心疼的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你自离开天山，就没好好休息过，铁打的人也要熬坏了。待会吃过晚饭，你就快些去休息吧。”
龙蓬微微颔首，沉吟半晌，问，“师姐她……如何了……”
程灵素脸色微僵，眸子敛了下去，有些暗淡。
“还…还好……”
龙蓬目光何等敏锐，当即就发现了她的异常，剑眉皱起，深吸了一口气，缓慢道，“灵素，别骗我。”
闻言。
程灵素娇躯微颤，抿紧了唇，这时，就听龙蓬高声道，“金凤。”
“属下在！”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使着轻功奔了过来，“不知大客卿唤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小龙女那边情况如何了？”
金凤怔了一下，来口道，“属下未曾见过她出门，应当一直在药房。”
龙蓬微微颔首，安心了些，转目望向程灵素，“灵素，出什么问题了？”
程灵素几番纠结，缓缓抬起头，眼眶微微有些红。
“龙姐姐体内不仅有你之前说的三种毒，还有两种奇毒也融合了进去，今夜子时一过，怕是要毒发，不过，你昨夜说的玉蜂浆还有寒潭白鱼的确有效，可以缓解抑制毒质的侵袭，所以，也有可能没事。
我先前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耗费身体，我…我不…不是有意骗你了，你莫生气。”
“无妨。”
龙蓬眉头缓解了些，也放下些许心来，不解问道，“其余的两种奇毒，你可知是什么？”
“一种应当是你中的奇毒，彻骨寒，另一种有点像是苗疆那边的蛊毒，性情属阳，算是与那彻骨寒相生相克，不过究竟是什么，我与天竺大师还不清楚……”
闻言。
龙蓬凤眼虚阖，隐隐可见寒芒，快速思索了起来，问，“她可说是何人给她下的毒？”
“龙姐姐说，她在来绝情谷之前，被一帮人黑衣人追杀过，这两种毒应当就是那时候中的。”
“黑衣人……莫不是黑石？不对，黑石若是出任务，他应该会提前跟我报备。
难不成是……暗河？这倒是有可能，不过，如今北离江湖不是正乱着在，难不成已经结束了，还是说暗河见势不妙，放弃了赤王，直接投入元廷了？若是这……”
龙蓬思索了好一会，突然头有些疼，闷哼了一声，口鼻溢出血来，身形摇晃数下，险些倒下。
“龙蓬！！！”
“小师叔！”
“大客卿！！”
……
众人一阵惊呼，待到瞧见龙蓬重新站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程灵素却依旧是一脸担忧与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