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钱迈开大步,增长的不仅是体型,两柄重锤似乎也因为材质特殊,粗壮了一圈。
鬼柒从树上落下,似乎正要出手。
饮骆同样从树上跳下来,拦在鬼柒身前,说道:“让我来吧。你是主,我是次,这种事情就不劳烦你了。”
鬼柒看了他一眼,默默点头,凭空召出幽泉,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陆桐卷了回来。
石钱没有阻止,也深知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饮骆也在偷偷观察鬼柒的神色,他之所以选择出手,当然不是为了什么狗屁主次之分。
他至今仍记得,鬼柒回归圣城,为了救下陆桐而挡在几个上使面前时,展露出的癫狂姿态。那一刻,他甚至以为站在那的是陆远,而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鬼柒。
石钱的饕餮虚影已经高出周围的林木,必然会引起前线将领的注意。
饮骆是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不过见石钱现在的气势,着实有些头疼。
“好端端的,非要纵容那小子干嘛。”饮骆暗骂一句,仍是迅速出手。
见对方冲过来,石钱瞬间提起心神,包括之前只出手一次的家伙,这两人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毫无疑问都是九阶强者。
饮骆张开双手,身后斗篷鼓荡,似要凭空起飞。
站在对面的石钱瞬感压力,周遭的玄气都要绕过他涌现对方一般。
如此境况,石钱脑海中只浮现了一个念头。
意志修士!
如果说锻体修士无法控制玄气,只能凝成玄罡间接运用。玄气修士则是切切实实可以利用玄气,将外界玄气纳入体内,储存起来,战斗时可以自由释放。
意志修士区别于前两者的关键,在于运用自身意志,影响到周围的玄气,是真正的掌控玄气。
虽然意志修士同样不修经脉,玄气无需入体,但天地玄气皆为己用,甚至能号令玄气不为敌用。
也许没有经脉输送玄气的加持,在攻力方面比玄气修士略逊一筹,但胜在玄气源源不断,只要不被看出意志本源,便是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的饮骆,在整体实力而言,未必就输于鬼柒,只是他以恐惧为意志本源,实在是没有信心激发出鬼柒对自己的恐惧,所以他才选择了让步。
石钱不知对方的意图是什么,但不能让对方轻易靠近,双锤猛然交击,一股飓风在锤间生成。
飓风冲出,卷动周遭空气,越来越大。
饮骆迎着飓风,竟丝毫不打算后退。
最后,饮骆就这么凭空撞入飓风当中,连护身手段都没有激发。
“怎么会?”石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意志修士的躯体与玄气修士无异,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以肉身去抵挡玄技,与找死无异。
但饮骆就这么做了,而且他还成功地穿过了那道飓风,毫发无损。
站在树上的鬼柒冷笑一声,已经看出了端倪。
饮骆闲庭信步地走着,神情冷漠,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轻蔑地看着石钱。
石钱在这个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的玄技对这个人毫无作用。
不过石钱也没有要赢的念头,他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自己的饕餮虚影已经成型,军营中一定会有人前来探查,到时候会有机会把这些人留下。
调整好思绪,石钱挥舞双锤,腹中是吞噬幽泉后获得的大量玄气,随着肚子急速瘪下去,锤头上爆发出一股幽暗的玄气,冤魂哀嚎之音不绝于耳。
这回轮到饮骆惊讶了。
鬼柒盯着双锤之间那股玄气,毫无疑问,正是属于自己的幽泉玄气,除了混杂有些许其他属性的玄气外,主体部分相当精纯。
“有意思。”鬼柒轻声道。
玄气修士体内的玄气,都是通过功法指定的经脉转化吸收而来,无比契合自身,即便是修习同种功法,走脉的路径一致,但每个人的经脉仍是有些许区别。
贸然将他人的玄气收入体内,本身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同种功法修出的玄气已经如此,更不用说功法相异。
石钱又有区别,他不仅把别人的玄气吸入体内,看现在这架势,甚至还能加以运用。
只见锤头上冒出一汪泉水,鬼魂游荡其中,泉水并没有落地,而是绕着石钱的身躯上行。
霎时间,石钱的气息也变得阴冷无比,脚踩折冲步,高举右手锤,同时甩出左手锤。
左手锤蕴含飓风,直撞饮骆。
然而这一锤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劲道十足,仅仅飞出了十几丈后便有了下降的势头。
最终也只是堪堪落在了饮骆脚前,甚至连他的衣衫都没有触碰到。
饮骆微微皱眉,略有不解。
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落地的重锤炸开一股飓风,他站着的地方就是正中央。
这股飓风并非攻击,而是限制手段,将饮骆控制在一个地方。
左手锤命中,石钱当即暴起,折冲步跃入半空,高举的右手锤蕴含幽泉,即将落下。
饮骆缓缓抬头,看向半空的石钱,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石钱下意识地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方的饮骆再度信步闲庭般迈出了飓风的控制范围。
石钱志在必得的一击落在空处,呆滞地回头看向这个诡异的男人,生出一丝恐惧。
饮骆再次张开双臂,面带轻蔑道:“就这?可是连我的衣衫都不曾摸到呢。”
石钱捡回掉落在地上的左手锤,可这并不能带给他踏实的感觉,反而有更多的不安。
他有了退意,他害怕自己的下一击再度落空。
饮骆似乎读懂了他的神情,缓缓靠近,并用一种蛊惑的语气说道:“你赢不了我,你这辈子都赢不了我的,你只是个懦夫罢了。”
石钱紧紧地握着双锤,逐渐陷入了负面情绪当中。
当他忍不住怯懦地后退时,目光中的饮骆正不断变大,慢慢地占据了整个视野。
特别是饮骆伸开双臂,扬起身后的斗篷这一举动,让他在石钱眼中巨大无比。
饮骆很是享受地俯瞰着地上渺小石钱,肆无忌惮地笑着。
石钱后退了,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后挪。
忽然,身后似乎有什么阻挡了退路,石钱回头一看,那是一棵大得不可思议的杂草,已经比他都要高了。
石钱心惊,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回头看向饮骆时,他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一只庞大无比的脚掌正缓缓落下。
“原来只是我变得渺小了而已......”石钱羞愧地低下头。
鬼柒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之前他还是相当看好这个拥有本命符印的家伙,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胜负已定,即便带回去教派培养,终其一生都有一个抹不去的弱点。
幽罗直接是转过身去,悄然消失,显然是不打算再看这种无意义的对决。
还有一个人,死死地盯着战局,死死地盯着饮骆。
因为在他的眼中,那个张开双臂、扬起斗篷的男人,同样是庞大得无边无际,而且每一天都在增长。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仰望着这个男人,即便已经看不见那张脸,但他已经深深地记在脑海里无法磨灭。
每次与这个男人相处时,他都有喘不过气的压抑,但他必须得伪装,掩盖自己的恐惧。
他佯装若无其事地平视这个男人,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到,他不过是男人脚边的一只蝼蚁罢了。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已经识破了他的伪装,最起码,目前还能过上一些安稳的日子,可以不用考虑更多。
“胖子,对不起......我做不到。”
他亦如石钱一般,羞愧地低下了头。
也许他自己都忘了初到前线时的意气风发,面见战天帝时也毫无畏惧,自信地述说着自己的宏伟蓝图。
恰好,战天帝也是因为赏识他这份胆气,对他尤为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