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二大惊失色,拔出自己的佩剑四处张望,却始终看不到除身穿黑衣以外的人影。
倪通被削去头颅后,过了一段时间又给长了出来,只是原本肥硕的身躯缩小了一些,但也小得有限。此时他满脸惊慌,身边那些被拉来挡刀的黑衣人都已经死绝,可见对方的实力有多强大。
剑二冷喝道:“保持阵型,都给我睁大了眼睛看,一旦发现敌人的身影就给我报告出来!”
众多黑衣人开始缓缓靠拢在一起,四处张望。
忽然间,剑光再次闪过,哀嚎声不断传来。
倪通看了几眼,仍是不见任何敌人踪影,骂道:“他奶奶的,大爷我不伺候了,你们这群傻货继续留在这送死就是,别拉上我。”
剑二见这家伙要走,赶紧喝止道:“回来!你就是走还能走到哪,不一样在这林子当中转悠?擅自脱离可是大罪,让你侥幸活下也得被教派追杀到天涯海角。”
倪通权当听不见,拎起自己的大斧子朝反方向离开,虽然不知道该去哪,总之先远离这群人再说。刚迈出几步,便感到胸膛一热,一抹银色剑光从心口处钻过。
倪通呆滞地看着远处,那抹银光就消失在那个地方,即便他仍然没有看出那是什么,但心中的惊恐已经到达极致。
不一会,倪通的伤势再次复原,可他在短时间内已经丢了两条命,按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半个时辰,他也会跟周边那些普通的黑衣人无异。
剑二拎着长剑赶到他身边,连忙问道:“可看清了来人?”
倪通摇摇头,惊恐道:“不是人,似乎是一柄剑,我虽然没有看清,可我记得这种痛感,是被利刃穿过的感觉。”
倪通拥有本命符印,每年都可以恢复一条性命,最多可以拥有九条性命,修行以来经历过不少种死法,说的话自然是有可信度。
剑二愣了一下,呢喃道:“难不成是御剑阁的人来了?即便如此也不该有这样的实力。”
倪通虽然看上去粗蛮,少说也是八阶修士,能轻易杀死的也绝对不止九阶。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剑华天帝来了,只是剑二不曾记得这位师侄有过佩剑,自成就帝位以来就没有再拿过剑。
剑二在努力地回想什么,但脑子却一片空白。
转眼间,周边的黑衣人几乎死伤殆尽,只剩下了倪通与剑二两人。
那柄寻仙终于现身,静静地悬浮在半空,剑气嗤嗤作响。
剑二目不转睛地盯着银白长剑,说道:“倪通,你命多,冲上去把那柄剑抱住,我们都能活。不然再等它消失,我们就玩完了。”
倪通瞬间翻脸,骂道:“屁!你实力强劲,怎么不见你去挡下那柄剑,我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就不该答应跟你来走这趟任务,什么荣华富贵,说得好听,现在让我去送命,你怎么不自己去?”
剑二恨不得当场把这家伙杀了,小心翼翼地盯着那柄银白长剑,缓缓挪动步子,浑身玄气聚成盾,逐步靠近。
剑鸣声响起,银白长剑竟忽然消失,撇下两人不管。
正当两人不明所以,一团紫黑烟雾袭来,当即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一个翠绿色的身影掠过林间,追着那柄银白长剑而去,还一边嚷嚷道:“你既然要跟我玩心眼,钻一些规矩的漏洞,那我便收了你的剑,你想要拿回去,就必须坏规矩,到时候我光明正大地弄死你!”
银白长剑速度很快,灵活地穿行在林间。
可老人是这里的树灵,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听命于他,只需稍微动一下意念,这些树木就会自行动起来。
银白长剑躲开了无数枝条的拦截,也没有伤到这里的一草一木,不然就真的坏了规矩。
老人冷哼一声,即便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可他就是不领情。大掌一挥,霎时间有五六棵参天大树坠落,根须张扬,压在银白长剑的去路。如此密集的须根,想要完全躲开几无可能。
一旦银白长剑伤了那些根须,老人便要借此大发雷霆,问外面那个青衫男子要个说法,好出出这口恶气。
只是这算盘似乎是打错了,银白长剑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拥有着天隐一般的能力。
老人虽然有些惊讶,但早有防范,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办法。这银白长剑的任务,无非就是要杀光林中的黑衣人,要是杀不干净就不太好交代了,尤其是最主要的两个领头人没死。
几棵大树根须卷动,整个大地就像被翻过来一样,倪通与剑二瞬间被卷入泥土当中,很快便送到了老人脚下。
老人一脚踩一个,站在两人的胸膛上,叫嚣道:“你要取这两人性命就赶紧出来!不然我直接收走,还要将他们安安稳稳送到南边,我看你怎么交代。”
半晌,银白长剑忽然浮现在老人身前,剑气凛冽,只差一点就要戳在剑二的头颅上。
老人伸出两指,将剑尖死死夹住,冷笑一声,“你还往哪跑呢?这回我倒要看看那小子怎么办!”
老人似乎想到了绝妙的主意,要好好为难外面那个青衫男子一番。随即地面卷动,将老人、银白长剑、倪通剑二两人都给埋入土中。
林中,上百具黑衣人的尸体也被泥土埋入,沦为周边树木的养分。
剑池大域的边缘,青衫男子似乎已经感应到什么,眉头皱起。
老人忽地从土里钻出,拎着那杆烟枪,重重地吐出一圈紫黑色的毒烟。
毒烟有意无意地飘向青衫男子,似在挑衅,只是眨眼间便被剑气驱得干净。
老人露出玩味笑容,“怎么?再次见到我,你似乎不太开心?我倒是挺开心的,你想不想听听看为什么?”
青衫男子平静道:“既然树老已经捉住了我的把柄,直言要求便是,无需逗弄晚辈。”
老人呸了一声,骂道:“最讨厌看你这种云淡风轻的模样,真想把你这张脸踩在脚下,看你还能不能继续保持清高。”
青衫男子哭笑不得,他与人相交甚少,向来是这副表情,也不知道哪清高了。
老人抬抬手,土地一阵翻涌,将两人从泥土中翻出,分别挂在两条枝桠上,说道:“这两人只能杀一个,你自己选择。也别怪我不给情面,虽然教派南下对我有一定威胁,但古一也没有必要为了铲除我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大不了我迁走就是,他总不能把我赶尽杀绝。所以我可以帮你们,但不能帮得太过。”
青衫男子沉默了半响,冷声道:“两个都得杀,这事没得商量。”
老人面色铁青,原本来的路上思前想后,觉得事情不能做得太绝,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太不给脸,于是怒道:“你们要与教派死去活来与我无关,这两人修为不低,身份肯定不简单。我能让你杀一个都是仁至义尽,既然你不知进退,那便一个都不能杀!”
青衫男子直接并出剑指,剑气顷刻间澎湃如潮,眨眼间又拧成一丝一缕,从剑指上激射而出。
老人面色一变,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抬手间树木围成一团,将自己层层包围,同时也不忘将剑二倪通拉到身旁。
与天隐帝位对战,一刻都不能放松,否则将自己的性命搭上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而老人终究是忘了一些事情。
泥土卷动的同时,那柄埋在地下的寻仙剑骤然闪过,将一切遮挡的枝桠削断。
老人想要阻挡已经晚了一些,只不过他感知到林中发生的一切,直接将体型臃肿的那位推在前面。
唰!
干脆利落的割肉声传来,倪通再次被切成两半,疼得惊醒,发出阵阵哀嚎。
果不其然!
老人看着渐渐复原的肥硕汉子,为自己的英明举动感到满意,不忘喝止道:“就此打住!你要是再动手,我也不会跟你讲情面,以我的脾气,直接倒向教派那边都不为奇,你别逼我!”
青衫男子听也不听,直接控制那柄寻仙剑划过,瞬间便再取了倪通一命。
老人赶紧控制着泥土将两人埋没,他虽然掌控着这里的一切,但是这可恨的家伙偏偏就不踏入万象森林一步,他又无法越过边界,始终奈何不得。
青衫男子也停手,沉声道:“树老若不交人,晚辈就在这里候着。只要帝位之争过去,我自然会离开,如果在那之前你把人放走,我就是拼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毁去这片森林。”
老人气愤道:“你这是无理取闹,本就是各退一步,两相安好的事情,你非要弄到这个地步?我不是不想杀死这两人,只是在此之前,你那柄破剑已经杀了上百的黑衣人。如果这两人全死,就等于告诉教派,万象森林这片地不容许他们的存在。你说古一那家伙会不会拿我开刀?你们这些人打打杀杀与我关系不大,我也不是你们的族类,我只求有个安稳的地方,偏居一隅,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青衫男子叹了口气,说道:“树老既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我也就直说了。教派南下已成必然,剑池大域有我作为最后的屏障,自然可以放心。山岩大域那边有什么准备,我想也瞒不过树老。能不能拦下教派大军,就只剩下万象森林,你若让他们过,我们的诸多准备都将前功尽弃。所以我不得不逼你,今日既是避免这些人去搅乱帝位之争,也是要让你表明态度。”
老人摇摇头道:“你们拦不住的,即便我选择站在你们这一边又如何?你应该清楚古一的境界,那已经比我们都要高出一个层次,道衍境界的实力,不是你我能猜测的。能拦下教派的大军是不假,可拦不住古一,一切都是妄谈。”
青衫男子不甘道:“那就任由教派过去?至少也要让他们付出些代价,西部地域是个什么下场,我们都清楚,一味的退让,只会让教派变本加厉。教派已经占据了九个帝位传承,如果南方也沦陷,那我们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老人不愿再听下去,并非是青衫男子的话语说得不对,恰恰相反,他害怕再听下去就要被说服,摆摆手道:“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帮着你们与教派作对的。我已经活了几千年,但仍觉得还没活够,不想因此丢了性命。万象森林北边就是千水江,你们在那边怎么折腾都行,万象森林内我说了算,即便是教派真的南下,我也会放他们通行。要说的说完了,你请自便。”
说罢,老人转身离去。
青衫男子看着这片森林许久,最终只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