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灵爬上云天肩头,两人也没有什么契约,仅仅是口头上的约定,但恰恰是这种约定,云天很重视。
看向众多树人,小树灵招招手,不舍道:“再见了,轮回之后,愿你们不再经历这样的苦难......”
云天忽然有些伤感,如今他总会对离别的情景产生感触,轻轻耸动肩膀,道:“转过去,别看了。”
小树灵从云天的肩头上跳下来,躲到角落里。
正当云天还要安慰两句,小树灵的声音传来,“赶紧麻溜的,小爷已经好久没感受过阳光的温暖了。”
这时云天才意识到,角落里有透过门缝映进来的一丝阳光,把自己给气笑了。一道白色焰火升腾,以极致的速度将所有树人分成许多截,惨嚎声此起彼伏。
不一会,分成好几段的树人竟各自开始生长,生命力异常顽强。
小树灵的声音再次传来,“笨!用火烧啊!”
云天看向蹲在角落享受阳光的小不点,没好气道:“也不见你早点说。”
随后,熊熊火光从云天手掌中浮现,木制的房屋也被点燃,屋内充斥的尸气瞬间被点着,火势不可遏制地扩散。
小树灵拍了拍被点着的屁股,嚷嚷道:“你看着点!殃及池鱼啦!”
云天一把捞起小不点,撞破了木门冲出去,火势滔天,整个木屋眨眼间被吞得不剩什么。当他抬手时,铺天盖地的冰渣子坠落火焰中,渐渐控制住火势的蔓延。
小树灵躺在云天肩头上,肆意地享受着阳光的温暖,把那些陪伴了他许久的树人手下们忘得一干二净。
云天想了想,这里毕竟是离风,百姓们的认知还不高,这小不点的存在会引起不必要的惊慌,得找个栖息地,忽然看见了枫玄戒,抬起手问道:“你能进这里面不?”
小树灵顿时炸毛,嚷嚷道:“小爷才刚刚出来,打死我也不进去!”
云天呵呵一笑,道:“这么说你是能进去了?”
小树灵眼看着逃不过这一劫,忽然瞥到云天腰间那只玉葫芦,惊呼道:“海神之泪!你居然带着这玩意,好东西啊!”
还没等云天有动作,小不点顺着衣衫溜到了腰间,拔开瓶盖,身子一抖缩得如同小虫子大小,一下就钻进了玉葫芦中。
林府的人再次赶到这边,目光都被火势牵引过去,并没有注意到小不点的存在。
云天将玉葫芦盖好,这小玩意中存着的东西可不少,海神之泪,罗刹之血,现在又多了一只小树灵。本来玉葫芦一直放在洛洛那里,进来离风之后,似乎也没有谁能察觉到那股妖气,玉葫芦便回到云天手上。
整个国公府恶臭熏天,好在云天也知道国公府传出尸臭的影响,气流卷动,把尸气悉数压在一处,渐渐凝聚成一团,形成了一枚深紫色的尸气丹,夹在手中细看还能看见内里的尸气滚动。
云天拍了拍腰间玉葫芦,道:“我方才靠近你的时候似乎并没有闻到尸臭味,你身上的花木香气应该能压制住这尸气吧?”
小树灵顶开盖子,从葫芦口爬出半截身子,警惕道:“你要干什么!别随意毁了我的新家啊!”
果然,小不点出现的时候,花木香气把一切气味都给掩盖了,甚至尸气丹上的气味也渐渐消弭,或许不久就会只剩下纯净的尸气与尸毒。云天捏着尸气丹放到玉葫芦口,把小不点的脑袋给挤回去,这下玉葫芦里更加热闹了。不过在那股尸臭味彻底消散之前,他是不打算再给里面装酒了。
林国公看见天上飘着的紫色雾气消失不见,总算松了口气,又看见云天朝这边走来,赶紧抱拳微微一拜,不是什么大礼,周围忙活的仆人们也没有看见。
云天也当看不见,绕开林国公,径直离开了林国公府,没有直接回云国公府,而是直接去了皇宫,宫门外一如既往地有禁卫在把守,并且经历过几天前的事情,现在的把守更加森严。
禁卫统领徐忠大老远就看见了云天的到来,此时快步迎上,抱拳躬身一拜,心有余悸道:“不知云先生再次来访,所为何事?”
云天瞥了眼偌大的皇宫,随意道:“你放心,我就进去看看,不会乱来。”
徐忠面色为难道:“如今陛下不在皇宫,文武大臣都不能贸然进入皇宫,如果要进入也须丞相大人的首肯。”
云天微微皱眉,疑惑道:“丞相?”
徐忠点点头,低声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陛下对丞相大人非常赏识,常常与丞相大人彻夜商谈国事,后来索性就让丞相大人在皇宫里住下,并且陛下微服出访时,都是由丞相大人来主持大小事宜。”
云天哦了一声,感叹道:“看来那丞相确实很受赏识,我是应该先去见他一见?”
徐忠有些歉意道:“前些天丞相大人特意吩咐过,他暂时还不想与云先生碰见,所以等你提起的时候,让在下代为婉拒。至于入宫一事,相信以陛下对云先生的敬重,本不成问题,但在下不好妄断,还须先请示丞相大人。”
此时,一只白鸽从皇宫内飞出来,徐忠知道那是宫内的传令,陛下传令自然有内侍代为通传,这白鸽自然就是那位丞相的传令。
徐忠赶紧上前接住白鸽,从腿上解下纸条,快速看过内容后朝云天一拜,恭敬道:“丞相大人说如果云先生是要入宫,直接放行,且为云先生指明了云岚宗遗老居住的庭院。”
云天从徐忠手中接过纸条,除了上面写着的那句话,还有简易的路线图,不过他目光更多的还是落在那行字上面,字迹工整,极有文气,有种见字如见人的感觉。只不过联想到这位丞相与李重牧的勾结,想必那些恶毒的计谋中,大多都是出自这位丞相,云天对这人的观感就不大好了。只是自己的想法被看透,云天有些不得劲,之前分明没有向任何人表露过才对。
徐忠微微躬身道:“既然云先生是要去看那些云岚宗的遗老,不妨由在下代为引路?”
云天虽然有点不甘,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思被拿捏得死死的,沉声道:“你不是看见了纸条上有路线图么。你们那位丞相已经猜到我想独自前去,你不用多此一举。”
徐忠这才琢磨过味来,怪不得纸条上还特意画上了路线,要是其他人敢画这些,肯定要被套上造反的嫌疑,换作丞相大人的话,就没人会怀疑了。
云天越过宫门,想了一下,还是不随意乱闯,按照纸条上描绘的路线前行,不多时,便到达了一处庭院,与其他宫殿的建制稍稍有区别,更像是旧时云岚宗的那种风格。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给周围的花草浇水,似乎有所感应,缓缓抬起头,顿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问道:“你是云天吗?”
依稀熟悉的感觉,云天差点认不出这老人,因为在几年前,他还不像现在这样披满白发,赶紧上前扶住老人,颤声道:“顾长老,我是云天,我回来了。”
老人正是顾顺的父亲,云岚宗遗老,此时因为激动手中的水壶也掉到地上,紧紧地抱着云天的手,接连问道:“你是带着云岚宗的子弟们回来了吗?宗主的女儿你可找到?云岚宗终于要重建了么?”
三个问题像重锤一般砸在云天的心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要解释,最终只能叹气摇头道:“顾长老,程师姐没能找到,云岚宗重建一事仍是遥遥无期,昔日云岚宗子弟零散各地,相聚都不易。”
顾长老身子一晃,差点要跌倒,老泪纵横道:“我日日夜夜想念的,都是光复云岚宗啊......”
云天把老人扶到附近的座椅上,似是自欺欺人道:“总有一天,您会看到的......”
如今断崖关都落入了教派之手,云岚宗重建无从谈起,到底是个奢望罢了。
当提起程若曦时,云天尽是黯然,他一直没有给洛施晴许诺,不正是因为程师姐仍在心中么。
云天见整个庭院也只有顾长老一人,他记得自己离开时,还是有许多遗老,如今都不知去了何处,问道:“顾长老,其他长老们都去哪了?”
顾长老神色黯淡,苦笑着摇摇头道:“都走了,起初我们都一心一意想着光复云岚宗,后来渐渐地有人离开了这里,被分到各处任职,有的成了将军,有的成了正玄宗的长老,慢慢地只剩下我一个。虽然偶尔会有几个老友回来看看我,但也都不再谈云岚宗的事了。”
听到这里,云天感到很失落,历史终究会被遗忘,云岚宗已经化为尘埃,或许再多十年,离风的百姓都会忘却了这个曾守护他们安康的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