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个身影在泳池里来来回回游,朦胧的月光洒在水面上,闪耀着万丈光芒,晶莹剔透的水珠贴在男人结实的脊背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泳池边上的躺椅上,睡了一个多小时的男人猛的醒来,他拉下盖在脸上的浴袍,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真冷啊。”他打了个寒颤,将浴袍裹得更严实些。
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男人无奈且无语的摇摇头。
老天啊,谁会相信他晋怀谦会在深秋的凌晨三点,陪他失恋的基友游泳。
晋怀谦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到泳池边,“大哥,能停一下吗?你该不会游到早上吧?”他蹲下身,朝苏先生泼了把水,“快上来睡觉吧!”
苏予衡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卖力的向前游,他并没给自己设定目标,只是想一直这样游下去,将剩余的体力耗尽。
医生说游泳是最适合他锻炼肺功能的方式,所以他从康复后便天天坚持游泳。
此刻谁也拦不住他,晋怀谦也拿他没辙,只能乖乖抱着他的浴袍,坐在泳池边等他。
苏予衡又游了两个来回,终于破水而出,他扒在泳池边,大口喘着气,向晋怀谦伸出手。
晋怀谦默契的从地上爬起,走到苏予衡身边,等着他上来给他披浴袍。
十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了凉意,到了夜里更是让人感到发寒,晋怀谦可不认为苏予衡这是在强身健体,他强烈认为他这是在自虐!
浴袍披在苏予衡身上,晋怀谦见他脸色惨白,不高兴的眉心一皱。
“你今天是不是又去找顾念汐了?”
苏予衡没回答,低着头擦头发。
“你这不是自虐吗?”
一个狠戾眼神吓得晋怀谦赶紧闭上嘴,他冲苏予衡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意思他不再多嘴。
苏予衡面无表情绕过他,穿过院子走进室内,晋怀谦也跟在他身后走进屋。
一路上,晋怀谦屁都不敢放,直觉告诉他,他今天不对劲,肯定受什么刺激!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苏予衡推门进卧室后,脱了浴袍朝浴室走,晋怀谦也跟了进来。
“你干嘛?”见晋怀谦光着上身站在那,苏予衡一脸嫌弃的问他,“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啊?”晋怀谦傻站在那,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想转身出去,却突然想逗苏予衡一下。
“不如……一起?”他嬉皮笑脸的冲苏予衡眨了眨眼睛。
苏予衡给他一抹冷到骨子里的笑,他的笑像把刀扎进晋怀谦心里,晋怀谦夸张的啊了一声,捂着心口假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你该死的魅力夺走了我的心。”
此时苏予衡没心情和他胡闹,将手里的浴袍砸在晋怀谦身上,他指着门对他下逐客令,“立刻,马上,滚出去,然后把门关上。”
晋怀谦坏坏的笑,对苏予衡做了个谢幕动作,随后退出房间。
苏予衡看着关上的房门,无语的叹了口气,他为什么要跟个傻子做朋友。
出门后,晋怀谦靠在门上,他的蓝眸瞥了眼身后的门缝,重重叹了口气,“哎,何苦折磨自己。”
出事之后,苏予衡一直在纽约接受治疗,他做了大大小小八九次手术,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修了补补了修,满身都是伤痕。
他告诉他,他活下来是个意外,所以既然是意外,就不应该打破正常的规律。
他所谓的正常规律,就是彻底从他前妻的世界消失,因为……他的前妻已经忘了他。
这是多悲惨的事。
晋怀谦至今还记得,他知道顾念汐醒来时眼睛里激动的泪光,可随之当他得知顾念汐把他和他们的那几年忘记时,他眼里的光消失了。
之后,他再也没有任何情绪,他的坏脾气也消失了。
之前的一年,晋怀谦见证了他心理上的变化。
起初他还盼着自己早日康复,他想完好无损的回到顾念汐身边照顾她,他幻想着她醒来的第一眼是看到他,可他终究迟了点,等他能够站在顾念汐面前时,她已经不记得他是谁。
之后,他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变成了一个活死人,他的身体像一个空壳,里面的东西都烂了,空了。
晋怀谦冲完澡,又折回苏予衡卧室,他推开门,满屋的星星透着温暖的光晕,他轻轻走到床边,视线落在贴在灯泡下的星星糖纸上,他看向趴在床上的苏予衡,猜想他一定没有睡着。
“你今天是不是又去看她了”晋怀谦还是没忍住开口问。
他现在已经有经验,只要他回来不停的运动,晚上再弄这满屋的星星,必然是去见过顾念汐。
“出去。”苏予衡烦躁的将枕头压在头上。
晋怀谦在他身侧躺下,将两只手枕在脑袋下,他看着天花板的星星,不禁有些难过。
“干脆我帮你把她追回来吧。”
“不用。”苏予衡干脆的回答。
“你今天看到她和贺简辰在一起?”
“……”
他没回答,晋怀谦猜想自己多半猜对了,他实在不能理解他这种行为,明明那么爱一个人,却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谈恋爱。
“你这种大爱我这种凡夫俗子实在不能理解,你如果觉得贺简辰才是最适合她的,为什么还要偷偷保护她?你想做她的影子骑士?”
“闭嘴。”
“不过我觉得贺简辰的确和顾念汐挺般配。”
这句话刺激到苏予衡,他蹭的从床上弹起,打开抽屉翻找东西。
晋怀谦见他在床头柜找什么,刚想问就被他无情的控制住,“你干嘛?”
苏予衡压着他,撕开胶带封住了他的嘴。
“唔唔——”晋怀谦着急的叫。
苏予衡气喘吁吁的握着晋怀谦的手腕,因消耗太多力气,人有些虚弱。
“这么好看的脸,为什么要长嘴?”苏予衡没劲跟他胡闹,用胶带缠住他的手,倒在床上继续睡去,
被五花大绑的晋怀谦,可怜巴巴的躺在他旁边,看着苏予衡的背影,他气的骂了他好一会儿。
听见均匀的呼吸声,晋怀谦知道苏予衡睡着了,他不再发出声音,不忍再吵醒他。
长期失眠已是困扰苏予衡的严重问题,他平时精神不佳,经常头疼,这几年他一直在用药物控制,可今天,晋怀谦发现他没吃药,他猜想多半是他看见顾念汐和贺简辰亲亲我我受了刺激。
这样折磨自己,是有多恨自己?
当年的事他把所有错都自己扛,深怕和顾念汐在一起,又让她受到牵连。
他说她忘了那件事也好,这样她就不会像他那么痛苦。
那条人命,他担就好。
第二天一早,卧室传来晋怀谦震耳欲聋的尖叫,他捂着发红的嘴唇,看着将他胶带无情撕开的苏予衡。
“兄弟!你下手太狠了!”
苏予衡随手将胶带扔在地上,转身朝门外走,“捡起来扔垃圾桶。”
晋怀谦不可思议的盯着他,表情扭曲的摸了摸火辣辣的脸,“md,疼死老子了,丧心病狂!”
他洗漱完,骂骂咧咧下了楼,苏予衡已吃完早餐在客厅看书,他走到餐桌边,拿起面包吃了一口。
“今天你出去吗?”
苏予衡抬眼看他一眼,眼神有些不客气。
晋怀谦秒懂他的意思,连忙解释,“我不是管你,是要借你车用一下。”
“嗯。”苏予衡始终没抬眼看他,指了指对面的墙壁。
晋怀谦走过去,眼神在墙上扫了一圈,看见一串有挂件的车钥匙。
“你还有宾利欧陆?什么时候买的?”晋怀谦拿起车钥匙仔细一看,上面的挂件是一只白猫咪布偶。
听见晋怀谦说的车,苏予衡抬眼看过去,“放下,换一辆。”
换一辆?
晋怀谦狐疑的看向苏予衡,这么多年,他两除了女人不共享,其他东西都是共有财产,他怎么会阻止他使用这辆车,情况不对。
“这辆车?你是买给谁的?”
“顾念汐。”
“顾念汐?”晋怀谦很吃惊。
苏予衡合上手中的书,走到他面前夺过车钥匙又挂在墙上。
“出事前定的车,原本想在复婚那天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车没送出去,人也没了。”
他的神情有些伤感,晋怀谦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拍了拍他的肩。
“除了这辆,其他你随意。”苏予衡说完往楼上走。
晋怀谦出声叫住他,“为什么不追回来?”
苏予衡在楼梯上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向晋怀谦,“追回来?怎么追?”
“就正常追啊!顾念汐忘了你就忘了啊!你就用另一个身份追她不就得了。”
“……”他这个奇特的脑洞让苏予衡长了见识,他给了晋怀谦一记白眼,继续朝楼上走。
晋怀谦冲到楼梯口,朝他喊了一声,“你是不是害怕输给贺简辰?是不是怕顾念汐不会再爱上你?”
此话一针见血,苏予衡心里的伤口被晋怀谦狠狠撕裂,他缓缓转身,骄傲的扬起下巴,那是他仅存的一丝骄傲。
他害怕吗?
他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可他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正是因为他害怕看见她那双陌生的眼神。
他忘不了半年前推开她房门时,她像对陌生人那样告诉他你走错病房了,那天他被吓得落荒而逃,以至于他再也不敢面对她。
他怕她认出他,又怕她不认他。
两人四目相对许久,苏予衡两手操在裤子口袋里,酷酷的说了句,“幼稚。”随即转身走人。
晋怀谦失望的坐在台阶上,他摸了摸后脑勺,气急败坏的打了下扶手。
“真tm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