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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十二楼,vi一二零六室。
蒋妙双将病床一端调高,让病患坐起,由于患者还无法正常活动手部,无法自己进食,得靠蒋妙双协助。
她端着碗,舀了一匙粥,仔细吹凉。
“来,心烫。”
蒋妙双喂人时为了防止患者一口吃不完,每回舀的份量总是只有勺子的三分之一,若有滴漏的部分也会再用勺子接着,再喂人吃下,才会再舀第二匙。
“您现在还只能吃流质食物,可能会容易饿,先少量多餐,一餐不宜吃太多,也只能以清淡饮食为主,过几天做完检查,医生若评估恢复状况良好的话,就能开始用些半流质食物了。”
半碗用完,蒋妙双替他擦了擦嘴,再让他喝水漱口,继续道:“我先生恢复状况不错,一定能提早吃上想吃的食物的,不知道您可有特别想吃些什么?”
患者拿不起勺子,可最近却是在做恢复手指灵活度的练习,运用指尖在平板上写字,多少也能与蒋妙双沟通。
他听蒋妙双说完,垂头在平板上慢慢写字。
蒋妙双凑过去,他写了四个字“冰糖炖梨”。
从一开始使用平板交谈时蒋妙双就注意到了,这名病患用的是繁体字,vi患者的资料不是她这个级别的护士可以得知的,因此别说这位患者住哪儿,连姓名她也不清楚。
“就这个?”蒋妙双意外。
男子缓慢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冰糖炖梨的话倒是简单,我会问过医生的意思您什么时候能进食这类食物,到时帮您准备。”
她还以为住得起vi病房的人吃食上也会特别有要求呢,没料到给他吃无调味的粥也不吭一声,想吃的食物也不是什么很难入手的高级料理,照顾他这几天来,蒋妙双觉得这人似乎不难相处,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倨傲感,反而有股让她很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已经这样生活过一段日子似的,彼此都很习惯对方。
然而她自己的交友状况她还能不清楚吗?
她跟这位一二零六先生,并不认识。
只是她隐约注意到了,这位先生会一直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她,不是会让人不快的那种骚扰的眼光,她也说不上来,就好像,他在的是什么贵重之物一般,带着浓浓的眷恋,每当蒋妙双察觉到他又以这种眼神着自己的同时
时,就会忍不住心慌地避开眼。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日,一二零六病房的病患可以开始进行复健,到复健室时有专业的物理治疗师,并不需要蒋妙双陪同,虽然身体状况恢复良好,只是患者一直无法开口说话,甚至记忆也出了问题。
──他忘了所有的事。
不单单是车祸以前,就连自己的家人、朋友,甚至是怎么生活的,他都没有记忆。
他不懂怎么开启电视开关、怎么开门、甚至转开水龙头的方式,他也不清楚。
为了做检查,得签下同意,然而与其说他不会签名,不如说是连握笔方式都不懂。
蒋妙双着他打量手中握的圆珠笔,端详许久才似乎懂使用方式,按了上方的按钮,“喀哒”一声,笔尖出现,见他以奇怪的握笔方式就要往纸上写,蒋妙双只好替他纠正了握笔姿势。
“握下面点,对,然后在这儿写下你自己的名字。”
不知为何,蒋妙双教他写字时,总觉得有股既视感。
──宛如她也曾经被谁这样教导过似的。
等患者签完名,蒋妙双接过,到他歪歪扭的字,还来不及笑出声,笑意便凝结在脸上。
他的名字是──云琛。
一想起这名字,蒋妙双的头突然一阵刺痛,像被针给狠狠刺进脑袋中一般,她抬手抚额,脑还中闪过无数个画面,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细想。
“怎么了”云琛举着平板问她,脸色很是担忧。
“没事。”蒋妙双笑笑。
还要让病人来关心她,蒋妙双惭愧,同他说明等等需进行的检查以及注意事项后,便将这短暂的插曲丢开不管。
她这段时间一直有种日子过得不真切的感觉,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奈何无论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反倒增加了失眠的困扰。
云琛的核磁共振结果出炉,脑袋并无异常,医生们查不出是何原因,针对他的记忆缺失方面束手无策,所幸他并未忘记如何写字,也能听懂他们说的语言,就是有时候听到自己不明白的话会露出困惑的表情,在他们说话时将其同音的字样以自己的理解方式写下来,空了再问蒋妙双那是什么意思。
有次蒋妙双提到手机,云琛不解,在平板上问她:“手鸡是什么食物”,得蒋妙双一乐,拿出自己的给他,并教他如何使
使用。
“不是母鸡的鸡,是机械的机,可以当闹钟……就是设定一个时间,到点了会发出声音提醒你,也能拍照,就是把到的景象透过这个功能保存下来。”
见他越听越困惑,蒋妙**启了自拍功能,凑到他旁边,云琛见屏幕中出现的人影微睁大了双眼感到不可思议,当蒋妙双按下拍照键时,正好拍到他一脸疑惑地比对屏幕里的蒋妙双跟站在他身侧的蒋妙双,表情纠结无比的样子,蒋妙双将照片给他时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能将瞬间的事物永久保存下来喔──嗯,只要手机没坏的话。”
想起那时蒋妙双的笑容。虽然和记忆中的长相不同,可是那张笑脸,眼睛弯起来的样子,以及嘴角翘起的弧度,都与他印象中的一致。
今天复健完,他乘着电动轮椅自行搭电梯返回十二楼,蒋妙双这段期间一直耐心教导他使用方式,他记性好,基本教了一次就能记住,这几日自行进出病房都是没问题的。
回到房里,病号餐已经送了过来,蒋妙双并不在。
她忙,过来的时候也都是抽空来的,一旦处理完他这头的事也不会想着多休息一下,扭身就埋头往下个工作栽去。
自从他四肢能恢复活动,可以自己处理一些事后,蒋妙双过来的次数更是减少了许多。
他也曾去找过她,然而见她忙碌的身影,他就怎么也没法过去她身边。
蒋妙双忙,可脸上却带着笑容,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他得出来。
那一刻,他心里其实是迟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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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回去,真的好吗?
到浴室梳洗完,着镜子倒映出来的陌生面孔,现在的他可以短暂站立,不过是之前经历过的事再经历一次而已,他都受得住。
真正让他没法忍受的,却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私心,想把蒋妙双也一起带回去。
坐回病床上,他拿起勺子正要吃饭,才发现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由极细的笔划形成的文字跃然于纸上,上头写道:“晚餐帮您争取到了冰糖炖梨当点心,记得留肚子吃呀!”
旁边一如既往地画了个笑脸。
云琛捏着纸条,露出苦笑。
果然,这个蒋妙双,就是她。
他的恢复状况良好,转眼已经到了可以出院的日子。
蒋妙双让他若是发现有问题了记得要再来挂门诊,传达完该说的事,虽然有些依依不舍,毕竟是她相处得最久的患者,然而出院是好事,蒋妙双笑着同他告别,转身欲离开时,云琛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张口,咳出了一口血,把蒋妙双吓了好大一跳。
“云先生!”
那人手仍未放开,咳出声音后,他以嘶哑的声音唤出她的名字:“蒋妙双。”
“您怎么……”
刚想问为何患者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可在他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有另一道声音与他重合,蒋妙双着眼前的云琛,却彷佛从他身上见了另一道身影。
那人一身古装,白衣翩翩,那双淡漠的桃花眼在向自己时,总是温柔凝视。
“我在等你,你回来好不好?”
两张脸的云琛以同样的表情对她说出相同的字句,近乎恳求。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记忆如浪潮般涌向她脑中,一桩桩一件件,从大婚时的正红色开始,再往前,蝴蝶飞舞的精巧宫灯、枕在她膝上的疲惫少年、在晨光中拯救她而来的人、为她簪上的金钗、他品尝自己勺中的梨、亲手为她别上的耳坠、黑夜中绽放的铁花、他为自己细心挑去细刺的鱼肉、她喂到他嘴边的橘,以及他落水的那时,自己渡给他的那口气。
还有在更早、更早之前,他初至英国公府,自己对他的百般刁难,她骄纵任性,被嫡姐三言两语轻易挑拨,孙氏罚她抄写经、夸她字写得又更好了,还有英国公,幼的自己在他怀中,由他教会自己握笔……
她是英国公府的嫡二姐──蒋妙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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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上传来熟悉的力道,一如那人每次的步步紧逼,紧紧钳着她的力道,那个她最不该忘的人,那个最珍视她的人,那个──她深的人。
“云琛──”她大喊。
她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不仅是同云琛相处的这段回忆,还有自己更早之前的记忆,全部!
“云琛!云琛!云琛!”她睁眼,眼前是一片漆黑,她以为是声嘶力竭的大喊,其实也不过是如奶猫的气音。
“云琛……”她茫然地,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
原以为不会有响应,然而黑暗中,一双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抱。
“我在。”那拥抱的主人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