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情抱着书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原奕已经在等了,看见他出来迎了上去:“来,这次够快的。书全都找齐了?”段情把手里的书递给他一部分:“恩,我们两个的差不多全齐了,一人一半,先看着,看完了再交换。”原奕点头:“恩,好。反正这次跟你一起画。”段情跟他一起坐在了后排,朝前面的司机老陈说:“陈伯,我们走吧。先去原奕家,把他放下。”
陈伯笑了声:“好嘞。”原奕笑着跟他道谢:“谢谢你,陈伯。”陈伯笑得憨厚:“呵呵,不用客气,应该的。”陈伯边开车边看后面两个人,两个人很和谐,原少爷知书达理,自己家的二少爷也可以,不过二少爷对别人远远比对自己的哥哥好,两坐一起远没有这俩和谐,就连陈伯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坐在后车厢翻书商量的画面看起来很和谐。
放暑假了,段暄自然也放,平时他在家呆的时间比学校多得多,所以这暑假过得跟平日里差不多,他的作息一直是严格要求的,是跟吃药一样严格地掐着时间,哪怕是延迟了一刻钟都不行,其实段暄是很盼着放假的,因为放假了,幼棠就回来了,有时间跟他一起折腾。老段喜欢将两个人弄一块去强身健体。比如现在,早上6点,阳光还没有晒过来,大大的海棠树下,两在打太极,段暄的太极练了十几年,自从某个圣僧说练太极对身体好,能够长命百岁后,段暄就开始练,跟练习广播体操似的,一日一次,坚持了十几年。练出什么来倒是不知道,唯一有点好处的就是如今还能好好地活着。
段情一脸的不情愿,他才19岁,这种慢腾腾的打法比跆拳道差得远了,他打得很不耐烦,相比起他孔武有力招招对命似的打法,段暄的一套拳云淡风轻,眼看着就要得道成仙,化风而去。段暄做完一个动作回过头来就看见他刷的批了个手刀,跆拳道的上劈动作让他弄到这里来了,再配上脸上冷清不耐烦的表情,无端觉得可爱,跟小时候闹别扭一样,段暄笑了下:“幼棠,要有耐心。”
段情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有耐心,我练够了,不练了。”说着径自地坐到了白色的小排椅上,端起了水猛喝了一阵。段暄看他笑笑,也不说他,自己练自己的,他也就是想要个人陪陪他,一个人太枯燥。段情坐在那里跟一副油画一样,他这个弟弟今天穿了件t恤,米色的,上面竟然是米老鼠,呵呵,这件衣服估计是小红买的,很符合他的年纪,配上浅白色的休闲裤,坐在海棠树下很合适。恩,段暄边看边点头,等会给他画幅画。
段情虽不耐烦却也没有走,坐在那里看段暄千篇一律的练习。段暄练得跟大师一样,穿得更像个大师,白色的衬衣柔软而宽大,裤子也是白色宽松型的,转身练左一刀右一刀的时候尤其搞笑,跟电视上那些白胡子老头很像,哈哈,段情忍不住笑出声来。段暄看他笑:“笑什么?有那么好笑?”段情拿起他桌上的速写本:“你继续练,我给你画下来,你就知道了。哈哈。”
段暄看他难得高兴也就由着他画,还没有打完,那边画画的段情就自己乐坏了,段暄耐着性子把一整套太极打完,过去看他画的画。段暄看了一眼,伸手拍了一下段情,力道不大,段情就继续笑,太好笑了,他最近学了建筑cad制图,用两个圈六根线把段暄练习的动作画出来了,还抱了个西瓜!画的是连环画,一整套动作,左边一刀,右边一刀,一个西瓜切完了!段暄看了一会也忍不住笑了,直两闹着闹着笑成了一团。
秦邵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坐在椅子上嬉闹的情景,段暄的手揽在段情肩膀上,段情就靠在他怀里,两个人捧着一本速写本亲密无间,背后是那棵大大的海棠树,枝繁叶茂,盛开到极致的时节。秦邵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一刻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满足,仿佛自己是那棵树,罩着树下的两人,这样的画面让他停住了脚步。
坐在排椅上的两个人不知道他来,秦邵来段家比进自己家还熟悉,都不用人通报,所以这两人依旧毫无觉察旁若无人地笑,段暄近乎是搂着段情,段情比他矮一点点,正好靠在他怀里,这个近到低低头就可以亲到的距离让他有些煎熬,理智告诉他应该要离段情远一点,他们是,亲。可是,舍不得,段情有多少年不跟他亲近了?多少年啊,整整5年了。从那一次他把自己的药扔了后被吓着了,就再也不肯靠近自己了,连吵架都不跟自己吵。这些年,幼棠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可以让自己抱着亲亲逗逗的小婴儿了,也不再是那个可以跟自己亲密无间的小孩了,更不再是愿意跟自己抢东西大哭大闹发着脾气的孩子了他已经不再哭闹,不再需要自己哄,而且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这5年他过得越发寂寞。
难得段情今天这么乖,段暄就顺着他,一只手握着笔:“你啊,简笔画也要看重心,这里这样画,你刚才画的结构不对,身体旋转的时候其实重心是没有变的,一直以右腿为重心,不是以抱西瓜为目的,所以这里应该这么画。”段暄握着他的手流畅地画了一条线,笔直,然后横笔刷刷补了几笔,很快一个人物架构就出来了,还是顺着他的简笔线的样式,只不过加上了表情五官,更加可爱明快,准确精炼。
段情看着也不由得点头:“好像是这个样子。”段暄笑:“你画画我看看。”他松开了段情的手,在段情沉浸在画画中的时候及时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想让段情多靠他一会,所以愿意放弃一些东西。段情果然没有觉出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对来,拿着笔按照段暄教授的方法画了几遍,渐渐找准了感觉,画的几个动作都非常准确,段情一笑:“怎么样,这几个动作对了吧!”
段暄几乎被他脸上的阳光耀着眼,缓了一下才说:“对,这几个明显好多了,很有进步,孺子可教。”段情被他说恼了:“哼。你画的时间长。”段暄安抚他:“再画几个我看看,把上面你画错的那几个重新画画。”段情一直是个好强的小孩,你若是说他画错了,他会画上一百遍来纠正自己,直到比你画得好,段暄看着他低着头不服气的样子笑了笑,这个脾气真好。不认输,可以欺负,欺负到认输。
段夫人出来的时候看见这两靠得如此亲密有些怔愣,不自觉皱了下眉,段暄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她的儿子虽然病怏怏的,可是说的话她竟然从来没有违背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段夫人愣了下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刚想回屋又看见秦邵跟木头似的矗在后面不由得乐了:“烨霖,你矗在那里干什么,怎么不进来!”
段夫人声音不大,常年是这个样子,优雅得体,可是这一声也足以打断画画的两。段情手一划,停了笔,可是线还是画出去一大截,一个人就这么毁了,段情咬了咬牙站了起来,段暄有些奇怪他的反应,可是也不好问什么,随着他站了起来。秦邵已经走了过来,先跟段夫人打了招呼,又走到了两面前,笑了声:“你们两个画的什么,这么高兴,拿来给我看看。”看着被拿过去的画册,段情恨得牙痒痒,这个王八蛋怎么会那么自以为是,说拿就拿。
秦邵不仅自以为是,还指画了一番:“恩,画的不错,这是画的语棠?这个倒是想幼棠。”段暄上前看了看:“恩,是幼棠。”他有些奇怪,秦邵竟然一眼就能看得出他在画幼棠。简笔画而已,段暄笑了下:“吆,眼力不错嘛!”秦邵相当自豪:“那是,我是火眼金睛。”其实两个人很容易分出来,段暄的五官飘逸,没有段情那么逼真,如果段暄是国画,那么段情就是油,画色彩浓烈,气势逼人。
段情一点都不想看见他,哼了声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段暄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动作,秦邵倒是皱眉喊了声:“幼棠?”手伸出去了,段幼棠头也不回地走,秦邵恨得牙痒痒:“这小屁孩!”段暄看了他一眼:“走吧,我们进屋里。等会吃饭的时候他就过来了。”秦邵有些悻悻,把速写本还给了他,随着段夫人进了屋。是啊,那个小屁孩,不用管他总有一天会知道没有他不行的。这一天来得很快,当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