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城相比上次谨慎得多，他在网上查了大众点评，找了一家有营业执照的正规医院。
安柯乖巧的趴在少年的臂弯里，汲取着沈顾城身上的温度，显得特别温顺。
沈顾城陪着他在医院做完了所有检查，安柯全程都很配合。没有欺负医生，让医生拿了他的血去做检验。
检验结果很快，但是情况不太好。
“这小家伙还是幼崽，这样注射激素的行为实在是……畜生。”
医生脸皮抽了抽，显得有点生气，“注射性激素会导致小动物体内的内分泌失调，生长畸形，这种行为其实就是在拔苗助长。”
“这么做会让它减少生命，而且体内激素分泌紊乱，会让小动物对激素产生依赖性，就好像毒品那样。”
有了外来激素的刺激，体内的分泌激素自然会减少。
他每多说一句，沈顾城的脸色就更差了一分。
摩挲着安柯柔软的羽毛，他找医生打印了体检报告，给安柯开了药。
怎么说，安柯都算救了他。
安柯要是出了什么事，沈顾城才是罪魁祸首。
他那叫做恩将仇报。
他在来医院的路上已经通知了老大，先下手为强，去把那家宠物中心的事情查清楚。
老大接到电话时心里一咯噔，就急急忙忙地开始扒人家的老底。
不查还好，一查就知道自己惹事了。
“喂。”
沈顾城接起了电话，声音隔着网线都让老大感到毛骨悚然。
“少爷，咱查到了！那那家店是、做黑市买卖的……”
老大哆嗦地话都说不清楚了。
“把寄养的宠物进行价格评估，然后抓去配种后把幼崽进行倒卖。”
“很多都是为了配出更吸引人的品种，然后进行各种交|配，也有近亲繁育，后代多为残缺幼崽。”
宠物中心做的事情主要是把名贵品种抓去交|配，然后产崽后弄去黑市倒卖。
没成年的也等不急，就打激素，短时间赶紧养到能配种的水平，就被抓去不停的生崽。
这些动物身上被注射了乱七八糟不知道多少药物，身体的内在早就枯萎了，就算被主人接走，也活不长。
他们就是短暂的新鲜血液，让这些吸血虫汲取生命。
因为培育一只好的宠物到大也要耗费不少成本，不如直接取别人家现成的。
在主人精心爱护下的小宠物，被他们快速榨干所有。
“除此之外，就是宠物寄养中心还存在虐待动物的行为。”
这些，安柯已经见识过了。
沈顾城挂了电话。
他本是凉薄的人，很难对这些事情有什么感觉。但凉薄，不代表他能恶毒得认同他们的残忍。
“……对不起。”
他又摸了摸那只还在摇头晃脑的小鸭子，“对不起，这是我的疏忽。”
安柯听着，他闻到了沈顾城身上发出的一种名为愧疚的味道。
沈顾城说对不起，他在道歉。
对谁道歉呢？
安柯不能理解人类变化迅速的心思，但他大概明白现在的沈顾城并不开心。
幼崽难过，让安柯的心情也有点低落了。
“咕咕咕。”
雪白的柯尔鸭真的很小，他张开了覆着漂亮细羽的翅膀，扑在沈顾城的腹部上，羽翼带着热意贴着他。
粉橘的喙部向上昂起，安柯努力垫着爪尖，用喙部碰了碰沈顾城的喉结。
他碰不到沈顾城的下巴，在他的脖子上给了他一个亲亲。
“咕咕咕。”
他又发出了喉咙里那种愉悦的声音。
抱抱你，不要不开心。
这就是人类会喜欢小动物的原因，它们总是满心满眼的全是你，你就是他们的世界。
宠物有时候比家人更甚，它们让人感到温暖。
沈顾城没有剧烈的反应，本来安柯的行为对他来说应该很越界。尤其是一只毛团子贴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还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甚至脖子还被这只鸭子碰了。
他有一天居然沦落到要被一只小动物给安慰的程度。
“怎么这么蠢。”
凶是凶了点，但还是乖得要死。
沈顾城揉了两把鸭子头，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安柯从他胸前撕了下来。
安柯目前可以待的地方，沈顾城还是只能忍受手的范围。
当下没感觉，心里还有点感动。
路上就开始觉得被碰的地方越来越别扭，回家后沈顾城直接进了浴室。
进去前，还不忘记给安柯调好26c的空调。
“我都说了！我们这儿就是个养小动物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医生就是宠物中心的老板，现在气到脸色发白。
“你们警察去调查啊！我一个给动物治病的能懂什么！警察就能随便冤枉老百姓吗！”
“邦邦。”
负责做笔录的男警有点无语，用笔敲敲桌面。
“李先生，我们接到报案，说你们中心虐待动物，还做非法买卖，才将您依法拘留。”
“而且根据现场查看，的确有动物受伤的情况。”
“你胡说什么呢！那还有个小畜生，把我员工的手指给咬断了！你们不该找那个伤人的畜生吗？！我员工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李医生提到这个更生气了，看不出医生的样子。
“对了！就是那个畜生！我要起诉他们！”
“你说话注意点！”
女警坐在旁边听他一口一个畜生心里就觉得不适，“小动物也是生命！你一个救死扶伤的对得起这个职业吗！”
“我们手上没点东西也不会逮捕你，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小刘。”
外面的男警官敲了敲门，打断了审讯。
“有当事人过来了，说是……有线索要提供。”
刘若梅闻言，脚踩着椅子往后一滑，站起来往外走。
“提供有价值的消息没？说了什么？”
“……全说了。”
来传话的警察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全？”
刘若梅一皱眉，谈话间，他们走到了外面。
坐在接待室的少年长得极其帅气，眉眼浓墨，看到她时点点头，一副老练的成年人做派。
“刘警官，爱宠在寄养中心受伤的事情，我是第一发现人。”
简单来说，就是提醒她他是报案人。
“所以，希望您能理解我爱宠心切，出警之前提前派人查了下这家店的底细。”
刘若梅听着，顿时面部一抽，有点无语。
你都直接把话说完了，那还轮得到我说什么？
“……没事，我们公安局很欢迎有线人提供线索。”
她挂起了公式化的假笑，丝毫不接他的茬儿。
沈顾城闻言，就跟怕她反悔了一样把文件迅速放在了茶几上。
连带着宠物体检的报告单，前前后后都有。
刘若梅拿着翻阅了一下，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她抬眸，眼底有了锋利的神色，“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刘警官不信的话，可以继续去调查。但是惊动了嫌疑人，线索肯定是不那么好找的。”
沈顾城徐徐善诱，“警官可以考虑，按着我这条线查一下。”
“……我们会考虑的。”
刘若梅的脸色差的厉害，她对沈顾城点头。
“这不算是个小事情，非法买卖国家一直都是打严的，这件事情我会和上级请示一下。”
如果事情属实，情节严重的话李医生等相关人员至少要被判三年以上。
沈顾城颔首，随后带起口罩捞起了旁边的安柯。
小鸭子乖得很，拍了两下翅膀就不乱动了，跟着他离开了警察局。
“疼吗？”
少年的手摸了摸安柯的身子，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
“也是，怎么可能不疼。”
寄养室没有安监控，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所以他并不知道安柯到底被如何对待。
如果李医生是虐待动物，那他就是帮凶，伤害的还是曾经带着主人救了他一命的小柯尔鸭。
那只英短血淋淋的爪子还在他的面前，沈顾城听到老大说，他们作案的手法隐蔽，几乎不会留下后遗症。
可心理是会有阴影的，就像他一样，最后整颗心都溃烂了。
他欠了这只小鸭子两次。
已经还不清了。
宠物中心的动物们被各自的主人来领走，带回去好好检查一下身体。
英短呆在笼子里等着，它趴在笼子里，努力辨别着空气里有没有主人的味道。
它应该已经没有再生病，所以可以回家了。
英短在一岁那年，不幸染上了猫瘟。
它挂水、打针，天天上吐下泻，痛的都站不住。
它的第一任主人是个女孩儿，才把它抱回家两个月，英短就生了病。
养宠物要花好多钱的，生病也在不停地花钱。
家里开始有了争吵。
“都叫你别养这样的东西了！你还要养！钱不花在正经处，统统拿去给这个小畜生了！”
“哎呀，妈你别说了，我当初怎么知道它要得这种病，现在怎么办嘛！”
母女俩争吵不休，英短听不懂，但它知道，主人看起来很难过。
你别难过，我给你摸摸呀。
英短心里想着，它走近了主人，用尾巴眷恋的蹭着她。
“哎呀！快把它赶走！！被传染了怎么办！”
女孩尖叫着，拿塑料袋套住了它。
它还以为这是主人和它玩的新游戏，没有挣扎，任由主人把它扎在塑料垃圾袋里。
“你弄紧一点，别等等把病传出去了！”
母亲在旁边催促。
直到它被蓝色的塑料袋裹着扔进了垃圾桶里，才懵懂地意识到，这好像不是游戏。
它感到了难受的窒息。
“喵！！！”
凄惨的喵叫声响起，女孩像被吓到一样，匆匆穿着拖鞋上了楼，没再回头看垃圾袋的猫咪一眼。
英短在垃圾袋里苦苦挣扎，它撕开了一条口子，狼狈的喘息着。
动物不会说话，可它们有着深沉的感情。
英短无法喊它的主人，告诉她其实不会传染给她的，甚至不会说请求主人留下它。
它得了重病，它好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