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不见李六郎的身影,沐烟雨便起身走出厅堂,见四下无人,便唤了几声玉儿。
玉儿听声,便急急从左室跑了出来。
“姑娘,李六郎走了?”
沐烟雨点点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道,“嗯,走了。”
“他与姑娘说了什么?”
“他说,差点欺辱我的人,是赵立,这一切都是沈微澜作的局。”
“我就说沈微澜请你前去,绝对没安好心!那这么说,李六郎救了你两次了。要没有他,这后果不堪设想。”
“是呀,可我还误会了他,伤了他。”
“你都说是误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要怪只怪那沈微澜,真是恶毒,害了你,还要拉李六郎下水!”玉儿义愤填膺道,“不过……为何他会出现在那里啊?”
沐烟雨仿佛没有听玉儿说了什么,只微微地摇了摇头,说,“咱们去林府一趟吧。”
玉儿急忙道,“不可啊姑娘,你这伤容不得来回折腾,你还是去房间休息吧!”
沐烟雨安抚道,“不碍事的,我的伤势我自己清楚,不是什么大事。今日之事逸哥哥也是误会了,我要与他说清楚,不然他也对李六郎心生怨恨,再去找他麻烦,那我更是歉疚了。”
“可是……”
“别说了,你同我前去吧,迟了就不好了。”
玉儿想了想,便说,“这样也好,顺道向他们说说,姑娘和李六郎什么事也没有。这样他们也放心了。”
沐烟雨正要走,玉儿拦住她,“我去叫人备马车,你这么走着去,伤口怎么受得住。”
说完便跑开了,沐烟雨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大约半刻钟,玉儿便又来了。她扶住沐烟雨,说,“马车备好了,咱们走吧。”
二人便往大门走去,路上碰到管家,他紧张地问,“姑娘这是要去哪?”
“我们去林府一趟,若父亲母亲问起,你就说我们很快回来,让他们别担心。”
管家为难道,“这怎么不担心啊,姑娘你还受着伤呢!”
沐烟雨看着他担忧的神情,安慰道,“没事的,不要担心,我们有要紧事处理,明日便是林府迎亲之日,所以今日必须解决清楚。”
“有什么要紧事,比姑娘的身体还重要?打发个人去传达就是了,或者你写封信,我替你跑一趟便可,何须自己亲自跑这一趟呢!”
玉儿正要赞同,沐烟雨便率先开口道,“不可,有些话,我必须要亲自说。”
管家这才点点头,说,“那我送姑娘出去。”然后一道扶着沐烟雨出了府,将她送上马车,自己才转身进了府,准备告知给老爷和夫人。
府门外的马车也缓缓地向东驶往林府。
来到林府时,太阳已西沉,暮色渐起。
沐烟雨招呼了车夫在门口等着,便和玉儿入了府。府门外的看守也知这是自己马上要过门的少夫人,便也省去了通传的步骤,只说大人和夫人还有自家少爷都在府上,沐烟雨谢过便缓缓往林府厅堂走去。
刚走过花厅,便见着了林府管家。管家向她拱手行礼,说,“沐姑娘怎的这个时辰来了,可是有要紧事?”
沐烟雨点点头,“逸哥哥在何处,我有事与他说。”
管家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往偏厅去的路,说,“他们都在偏厅呢,今日公子回来之后,老爷和夫人便和他一直在偏厅内,想必是在商议明日娶亲之事呢!”
沐烟雨微微红了脸,笑着说,“那我便过去找他们。”
“不用我先去说一声吗?”
“不用,我直接去就是了,你去忙吧!”
管家便又施了礼,匆忙离去了。沐烟雨和玉儿也往偏厅走去。
来到偏厅,却见门关着,还听得屋内有说话声,沐烟雨正要敲门,却听得屋头有摔杯声传来。吓得二人面面相觑,沐烟雨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悄声问玉儿,“他们仿佛起了争执,现下该如何?”
玉儿摇摇头,悄声回道“我……我也不知啊!”
于是二人便尴尬地站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沐烟雨本想拉着玉儿到偏厅前的石凳上坐着,却听屋头传来争吵声。
是林夫人的声音,“你朝我摔什么杯子!”
“烟儿和逸儿的婚事早就订好了,明日便要上门迎亲了,出了这样的事是谁都不愿的,你也是女人,为何不愿体谅她的难处,还要逼着逸儿悔婚?”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还和烟儿母亲是好姐妹呢,我愿意与她撕破脸吗?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总要为逸儿做考虑,总要为林家的后代做考虑,否则百年归老,我怎么下去见你的父母亲?”
“你这说的什么话?如今才出了事你就要说什么子嗣后代的问题,那烟儿还没怀孕呢,况且会不会怀上别人的孩子都还不一定呢!”
“你也说不一定,那万一呢?有一丝可能我都不愿去赌!”
“母亲,当初一心要她做儿媳的是你,如今想要退婚的也是你!你到底要如何?出了这样的事,你不让我赶快将她迎进门,反倒想要退婚,你教给我的男儿的担当,就只是圣人言语吗?”
“你的担当不是用给别人的!与她出事的人不是你!”
“母亲!”
“够了!反正这亲不能成!我明日便去找我那老姐姐说清楚!你若不听,我便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原来,他们竟已经在商议退婚了是么?
沐烟雨听到这里,心中惊痛到浑身瘫软。她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来。只觉得窒息,喘不上气来。她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玉儿见此,着急得大喊,“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沐烟雨摆摆手,“没事,就是恶心的慌!”
大约是门内的人听到了玉儿的喊声,慌忙地打开了门。林夫人面色尴尬地看着沐烟雨,说,“烟儿,你都听到了……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
林长逸也忙的上前来扶住她,说,“烟雨妹妹,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你放心,我非你不娶,无论发生什么,我一点都不介意!”
林夫人在一旁低声喝住他,“林长逸!”
林长逸也并不听她的,只担心地看着沐烟雨。可沐烟雨却慢慢地推开了他的手,站直了身子,端端正正地向林夫人行了礼。
“林夫人放心,我此次前来,本就是来告知你们,我沐家准备退婚的。”
玉儿听了这话,诧异道,“姑娘你……”
沐烟雨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疑问。
林长逸听了这话,惊愕不已,他双手捏住她的肩,看着她,问,“为什么?烟雨妹妹,我真的不会介意,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只要你啊!”
沐烟雨抬手掰开他握肩的双手,笑着说,“林公子说笑了,我如今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就不耽误公子与良人婚配了。”
说罢就要拉着玉儿离开。
林长逸被她一席话说得怔在了那里,他转身看着林夫人,说,“母亲,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然后不等她回答,便追上沐烟雨,拉住她,认真的告诉她,“我知你听了那样的话,会生气,会怨我,可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可能与你退婚的。”
沐烟雨微笑着对他说,“公子误会了,我本就是前来告知退婚事宜的。明日我们会派人将聘礼尽数退回。”
“烟雨妹妹……那不是我的意思,你真就要如此与我生分吗?”
玉儿微微施了礼,对他说,“逸公子,是你们,生分在先。”
林长逸自知理亏,抓住她的手,无力地垂下,他颓然道,“对不起,是母亲的话伤了你,是我们不对。但明日我定会按时上门迎亲的。”
沐烟雨也不答,只说,“若无旁的事,我便告辞了。”
正要走,林知府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烟儿,这个家,做主的是我,我不说退婚,就绝不可能退婚。你放心。”
沐烟雨背对着他们,说,“大人还请另为公子寻佳人,我今残破之身,不愿污了大人门楣。”说罢便拉着玉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