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怎么还去刑部?”嬷嬷以为,姑娘当时去刑部当差只是为了脱离博文学府冗杂的事务。
如今已经夺得六艺魁首,博文学府的课程只需再听半年即可,为何还要去刑部呢?
况且太孙殿下也不在,姑娘家一人去刑部未免有些不合适。
“上次和路姑娘在西苑赏梅,侍卫曾从湖底捞上来一具尸体,听说那具尸体,还冲撞了太子妃娘娘,害得太子妃害了病,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沈辞迎着香火的气味,一步步的往门口走去。
时不时的有法师与仆从向她行礼,询问出丧的具体细节。
沈辞从腰间解下荷包,随手放在管事的手中。
管事下意识打开荷包瞧瞧,竟然是十几片金叶子,他迅速将锦绳系上,攥紧荷包,说话愈发客气,“姑娘上次给的银子已经够多了,今日又给这么许多,其实不是太有必要。”
话虽这么说,手掌却是将荷包攒得紧紧的,不让沈辞有拿回去的可能。
“不知姑娘觉得哪儿还没妥善办好?是什么地方还需要添置东西呢?”管事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有这些金叶子在手,就算是包下京城最好的一处陵园都绰绰有余。
同时,管家不得不在心底感慨,沈氏夫妇养了一个好女儿,二女儿在辛者库不能参与后事,四女儿怀着身孕不好出面,而大公子在边疆杀敌,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也只有沈辞这个庶女对这些繁琐的事儿上心。
“帮我将苏姨娘的坟牵至京城最好的陵园,银子不够就再向嬷嬷要,务必将此事做好。”沈辞想到记忆中温婉柔魅的苏皖香,生前既没有办法安生,死后便过得舒服一些。
管家一时没有跟上沈辞的脑回路,什么?这银子不花在沈氏夫妇身上啊?
不过也没有错,毕竟苏皖香才是沈姑娘的生母,给苏姨娘迁个新坟无可厚非。
突然间,管事脑中一阵灵光闪过,笑得谄媚,“姑娘的吩咐小的一定办成,而且会将苏姨娘与沈老爷安葬在一处,虽然过往并没有姨娘与老爷生同穴、死同寝的先例,但事在人为,沈家后事都是姑娘操办的,这么做,也不会有人责怪姑娘什么。”
听他扯完,沈辞轻抬眉梢,忙着拒绝,“可别。”
管事脸上的疑惑愈发的浓,这不行那不行,怎么才行?
“苏姨娘的陵园一个人待就好了,不需要画蛇添足的行为。”
“那沈老爷与沈夫人呢?”
“就随便葬在沈氏宗祠里就好了。”
“因沈老爷被贬谪,又惹怒了陛下,沈家宗祠已经不让他们进了。”管事越说声音越小,生怕太孙妃娘娘一怒之下迁怒到他身上。
“这样啊。”沈辞散漫的用指尖轻点朱唇,“听说沈家还有一处乡下老宅。”
“的确是有的,那宅子太老太破,就连陛下都没有下令将宅子收走,便留了下来。”
“事情办成之后,将他们送回老宅好了。”沈辞自顾自的往外走。
管事微愣之后,匆忙跟上,许多疑惑不问不快,“姑娘不是在开玩笑吧?”
沈辞脚步放缓了一些,“你瞧着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管事深凝沈辞看了半响,不像。
“老宅那地方既旧又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比不上京城繁华,届时可能连个打理的人都没有,姑娘这么做,就不怕到时候其他几位姑娘怪罪吗?”管事心细,事情想的全面。
“怎么会无人打理?沈柔不会坐视不管的。就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不过管事的话还是让她想起一件事,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哥,对他的消息当真是少得可怜。
管事看沈辞神色恹恹,一副不想再继续深谈的意思,终于识相的闭上了嘴,生怕沈辞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给换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就刚才那一番话,管事突然明白,豪门之间的争斗,果然是一刻不停。
沈辞搀着默默的手上了马车,掀帘对管事微微一笑,吩咐道:“其他事儿就交给你做了,将他们运回老宅的事宜,你就交给何府的侍郎夫人做就是了。”
为了不惹沈辞恼怒,管事硬着头皮应下。
法事做的差不多,他便将两人的尸首拉到何府门前。
一路上两副棺柩太过于显眼,引来许多百姓的围观。
“这是谁的尸首,怎么明晃晃的在大街上游走?”有妇人凑热闹问了一句。
“你没听说?昨夜沈氏夫妇死了,这是他们的尸首。”
“一点儿都没听说,真是稀了奇了,昨天上午还看见沈老爷春风得意的去赌场,怎么晚上人就没了?”
“还能是什么原因?自然是因为惹怒了陛下。沈琳进了辛者库,沈柔被接回何家,唯独沈辞依旧逍遥的做她的太孙妃。”
“如此看来,整件事也只有沈三姑娘幸免于难了。”
几人说话间,管事敲开了何府大门。
何家管家开门一看,目光触及到棺柩时猛地一缩,想都不想便把门关了。
管事机敏,肩膀抵着门,不让他关,“小的要见侍郎夫人,麻烦通报一声,事情办完之后我们就走,一刻都不会停留。”
管家拉拢着脸,硬邦邦道:“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那晦气的东西可别往我们门前塞,要不然我可得报官抓你们了。”
“哟,那可使不得,这棺柩里躺着的可是沈氏夫妇,是何侍郎的老丈人与丈母娘,怎么能让他们暴尸街头呢?”管事心里咯噔一下,倒是没想到何家人的态度竟是如此。
“走走走,赶紧走,要不然我真的报官了。”管家不由分说继续关门。
管事也不面前,从马背上挂着的袋子中拿出一个铜锣来,边敲边喊,“瞧一瞧,看一看,无良何家将老丈人尸首拒之门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听到这话,管家将好不容易关上的门又开了起来,“什么?你再胡言乱语,我可就要撕烂你的嘴了。”
“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