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尔眉宇之间忽而一凝,定定的看着我。
陈瞎子若有所思,何老太眼皮动了动,却没开口讲话。
我也定定的看着张尔,其实我心中也很犹豫挣扎,只不过有一条,人需言而有信,若是变卦,也得有个合理的解释。
人无信则不立,这也是张九卦给我卦象之中的一个预兆。
张尔为了葬影观山着实付出了不少,他没有为恶,也算是有恩于我。
不过我内心也有所思忖,想到了一个比较完善的可能。
“你打算给什么?说来听听?”几秒钟的安静之后,张尔开口问道。
“骨相和金算盘,这是张九卦传给我的东西,我不能给你。”
停顿了一下,我继续开口道:“宅经和阴生九术,我也不能给你原本或拓本。”
张尔眉头一皱,他脸色冷了不少,却没有开口说话。
我长吁一口浊气,一字一句的道:“不能给你,但是能教,我还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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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我爷爷坟前拜师,我代师授徒,宅经是地相堪舆之中精粹的风水术,天下风水术殊途同归,我不能否认葬影观山的玄妙,它和宅经是两种风水术的最精粹记载。”
“张叔你的年纪,也不适合再从头到尾去研究葬影观山了。”
我话刚说完。
张尔本身变冷的神色也凝滞住,他眼中惊愕,同样也有几分叹息。
“拜阴术先生为师?代师授徒?”
张尔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你知道张九卦和我是什么关系么?拜师,乱了辈分,他恐怕也会夜夜来找我托梦。“
话语间,张尔又轻叹了一声,他伸手拍了拍我肩头,明显有些遗憾和失落,随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临走到房间门口,张尔忽然回头看着我说道:“十六,你很有原则,这令我很欣喜,你让我看到了我和张九卦都忽略掉的理性和原则。”
“我要休息休息,好好考虑一下,你们务必找到算盘。”说完最后这番话他便进了屋。
陈瞎子对我点点头,神色之中有几分赞许。
何老太则是问道:“沈髻找你做什么?让老太婆猜猜,髻娘村没了阴先生,她一个女人独木难支,该不是让你留在这里,当个依靠?”
我一个趔趄,险些直接摔到在地上。
尴尬无比的看着何老太,我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她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直率。”陈瞎子摇摇头。
接着,他忽然拿出来了那锦盒。
“我猜得不错的话,十六,她想要它?”陈瞎子灰白色的眼珠子眯成了一条线。
我连连点头,也将在院子里和沈髻的交谈说了一遍。
陈瞎子嗯了一声,道:“你的决定没错,我们去梳婆那棺材房一趟,将金算盘找回来,离开的时候再交给沈髻葬影观山。”
“好!”我也快步进了房间,床下,我留下来的几本书都安安稳稳的放在本来的位置。
将其全部贴身带好之后,我还是觉得身上空落落了很多。
金算盘不在身上。
髻娘山一行,灰仙手套上都是尸头菇的毒,只能够遗弃。
当时我将自己的衣服留在廊道,也万万没想到,最后会直接毁了髻娘坟,以至于命数称,以及其余接阴的东西,全部都丢失了。
在髻娘的打斗之中,接阴匕首和哭丧棒也被遗落。
此间我身上,就只剩下四本书。
以前我戏称自己本事不够,装备来凑,如今没了家伙事儿,就总感觉没穿衣服一样。
等回去了,我第一件事情就得把接阴的家伙事儿补全,
再出房间进院子,陈瞎子也没再犹疑,直接在前头领路。
这一次的村路上,要比之前安静了太多太多。
不少人户的家门口,挂着白灯笼,白绫。
阴先生带出去了五十多个村民,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沈髻一人,对于髻娘村来说这必定也是一个极大的损失,同样代表这五十来户人,有老娘丧子,或者妻子丧夫。
不可谓不作孽!
约莫十余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上一次追到的棺房外。
前大后小,一整个长条形状的平房,又没有屋檐,活脱脱的是个大型棺材。
走过棺房前头放着的白棺,我和陈瞎子来到了门前。
陈瞎子单手抻住门,用力往里推。
我下意识余光瞟了一眼天空,此刻不过中午,阳光明媚,刺眼夺目。
这大白天的,恐怕那侏儒也不会现身,我内心也有几分打鼓,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找到金算盘。
吱呀的闷响,房门开了。
陈瞎子率先走了进去。
我紧随其后,进屋之后,顿时觉得一阵阴冷从四面八方袭来。
屋子里头光线格外的暗,暗到什么程度,只有门口有一点儿光,其余地方全部都被黑暗吞噬。
“太黑了,黑的不正常……”我喃喃开口。
吱呀的声响继续……门口的光亮也迅速消散。
我面色微变,抬手去挡门。
结果才发现,这并不是有人关门,而是本身的特殊设计,有惯性会将门推回去。
房门很沉,我得花很大的力气才能拉住。
随着门被闭合,我发现墙壁上似乎有淡淡的磷光出现,让人能够视物,我才放手。
正常的天光彻底消失。
墙壁上斑斑点点的荧光,让视线也看清楚了棺房里的一应布置。
这里约莫有一二百平米,格外狭长,我们进来的地方应该是棺房的尾巴,往前看,则变得宽阔起来。
房间内摆着很多零碎的物件,办喜事才用的红灯笼,红绫,甚至还有殓服……
屋子最中间则是一张玉质的床榻,旁边还有个小柜子,上头放了一个很古朴的化妆盒,完全不像是现代的东西。
在床榻尾巴则是有一口大木桶,像是给人洗澡的地方。
我当即便猜到,这里肯定就是梳婆给髻娘娶夫的男尸沐浴更衣的地方了。
这髻娘当真是荼毒了很多人。
若非是梳婆和马宝义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恐怕这髻娘坟一行,也没那么多变数。
整个过程中,陈瞎子倒是一言不发,而是一直侧耳倾听的模样。
他忽然说道:“十六,有什么发现没?”
我摇摇头,回答说暂时还没有。
话还没说完,我瞳孔陡然紧缩了一下。
目光死死的盯着棺房最宽阔,也是最尽头的那面墙。
那里有一排的白布,被什么东西顶着……
看起来,有点儿像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