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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霜如今在叶夫人眼里就是个脓疮,去不掉,治不好,看了还往心里添堵,索性眼不见为净。她是府上主持中馈的女主人,一旦起了头,底下也就没什么人再往明霜跟前凑了,明见书本就不常来,明绣就更不用说,明家人少,都不走动,她这住处便清清静静的。
在下人眼里,她现在是个一无是处的主子,没靠山没能耐,还被人退了亲,简直是奇耻大辱,大约日日躲在房内哭吧。
然而明霜自己却觉得,这很合她意。横竖那些人她也不想见,没人打扰,在自己院子里过得就更自由了。
月例少了,没关系,也不差那点钱,供给少了,无所谓,掏钱买就是了。
于是,在所有人认为她现在处境很艰难的时候,明霜却过得十分滋润,每天的日子就像是开了花,锦绣成堆。
她和江城的事也就姚嬷嬷和杏遥两个知根知底的人知道,未晚、尚早还有别的粗使丫头都得瞒着,好在江城武功高,要避开个把人不成问题。
日子一久,两人就发觉……这真的跟偷情没什么区别了。
对此,姚嬷嬷倒十分支持,盼着哪一日明霜能嫁出去,若是能先有个孩子就更好了。不过同她相比,杏遥就显得很不耐,原本她是每日陪着明霜的,眼下连传个话都得隔着帘子,心里自然不痛快。
这段时间,乔清池倒是上门来求见了好几回,听说还让人抬了好几箱金银彩帛,想为退亲的事赔罪,不过人还没开口,就让明见书直接轰出去了。
转眼到了盛夏,天气越来越热,好容易下了场雨,明霜便打算趁凉意去铺子里看看。
店中刚刚进了一批货,赵良玉忙着验收,她就在偏厅内坐着吃凉茶。高小婉得到消息就哒哒哒跑了过来,这丫头今年就九岁了,个头冲得老高,已经到江城腰部的位置。许久没看到他,高小婉甚是欣喜,欢欢喜喜地抱着他胳膊摇晃:“哥哥,我想要个风车。”
明霜把茶碗放下,慢悠悠地擦了擦嘴,朝高小婉走过来,笑吟吟地把她两只手从江城臂弯上取下,“小婉,这个不能碰哦,这是姐姐的。”
江城:“……”
后者小脸一怔,满眼茫然地琢磨了一会儿,随后去抱江城另外一只胳膊。
明霜耐着性子把她手拿开:“这边也不可以,也是姐姐的。”
她为难地抿着唇,索性展开手去把江城腰给环住,然后回头来看她。
明霜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腰也不行,腰也是我的。”
江城红着脸叹气道:“小姐……她还是个孩子。”言下之意,你何必和小孩子过不去。
“小孩子怎么了?”她不以为然,“再过六年就及笄了,女孩子家长得早,估计明年就生得有鼻子有眼睛了。我比她老,论年轻比不过她,只能提前做好准备。”
江城强忍着想扶额的冲动,“小婉才九岁……”
“我知道呀。”明霜眉眼一弯,笑得很善良,“别忘了,你大我七岁,我九岁的时候,你可就十六了,都能开荤了呢。”
“……”
说完她自己先正视起这个问题来,面色一沉,咬着食指皱眉琢磨。
看她这表情,江城就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问什么。
很快,她就迟疑着问:“你……你十六岁的时候,开没开……”话还没说完,便被他轻咳声打断。
“小婉还在,别教坏小孩子。”
明霜反应过来也觉得失言了,于是不再多问,转而去逗高小婉玩。
高小婉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深切地感觉到明霜待自己不如从前了,这是一件令她很担忧的事,于她而言明霜是座强大的靠山,丢了可就不能时常有糖吃了!她可怜巴巴地问道:
“姐姐……不喜欢小婉了么?”
“没有呀。”明霜歪头看她,“只不过大哥哥现在不能给小婉玩了,小婉以后也要记得哦。”
她不解:“为什么?”
明霜笑如春风:“因为他现在是姐姐的人了,往后只有我才能玩他呀。”
高恕刚想跨进门槛,一听到这个脚上一绊,险些面朝地摔下去,好在江城眼疾手快扶住他。
“明白姐姐的意思么?”
高小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反正我得离哥哥远远儿的,对不对?”
“对,小婉真乖。”明霜摸出一枚银叶子递给她,“来,拿去买风车玩。”
“诶!”
眼看着高小婉捧了钱高高兴兴蹦跶出去,高恕神色复杂地抬眼去看江城,后者波澜不惊地淡淡笑着。
“上回的那批缎子已经卖光了。”赵良玉拿舌头舔了舔指尖,往账本上翻了一页,“那边老板觉得很不错,希望咱们这儿能多出一些花样新奇的丝绸,近来连连问了我好几回,我不好实说,一直拿话搪塞。咱们这儿其他的料子卖得都不怎么样……小姐真不能再找一个画师么?”
明霜闻言发愁地敲了敲桌角,来回摩挲。
这真是个问题,她是绝不会再去找乔清池的,可别的画师一时半刻也寻不到。
“你先拖着吧,我再去四处找找,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好。”
没别的什么事了,瞧着太阳就快出来,再不走一会儿就要发热,明霜坐了片刻,便招呼着杏遥和江城准备打道回府。
马车停在巷子口,正值午饭时间,街上来来往往都是返家休息的路人,一路上,明霜都在琢磨那花样子的事。并不是请不了技艺高超的画师,只不过那样成本就高了,从前乔清池给她画画都是没收钱的,在外头如此精致的手笔价格肯定不菲……
如何是好呢。
还没想出什么头绪,隐约听到街上传来打斗的声音,杏遥刚上车把垫子摆好,回来就听明霜问:“前面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杏遥走到街边探头张望,“小姐,有人在打架呢,阵势可吓人了。”
“在打架?”她双目斗然一亮,“走,去看看。”
杏遥吓了一跳:“打架有什么好看的,万一伤到您怎么办?”
“没事的。”
江城亦出声阻止:“小姐,刀剑无眼,还是别去了。”
她不以为意:“我不是有你么?你看你都歇了好久了,是时候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谁知道她又会有什么奇怪的打算,江城慢吞吞道:“人家打得好好的,属下去作甚么……”
明霜笑出一脸的花:“当然是去劝架了,打架多不和睦呀,对不对?”
江城暗叹了口气,自从上回在屋顶上和她表白心意了之后,明霜显然用他用得比从前更加肆无忌惮了……
走出去即是高头街,这一带商铺密集,最为繁华热闹,沿街摆开摊子,买卖衣物、物品、书画、珍宝等等,一路熙熙攘攘。正由于人多,看戏的也不少,此刻竟赫然围了个大圈子,里里外外都有人踮着脚张望。
打架情况倒没有江城想得那般凶险,局面几乎是一边倒,四五个人拎拳头揍那一个。
挨打的是个做生意的小贩,也不知招惹了哪路地痞流氓,连摊子都给掀了,人被摁在地上,连连呻吟。
看他那模样是个年轻人,书生打扮,生得斯文白净,别说还手了,就是护着头都很艰难。
眼见着人已经被打得在往地上呕血,杏遥有些看不下去:“这也太过分了,五个人打一个,不是摆明了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么?”
明霜也拧着眉颔首:“就是,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小江,去把他们都给我拎过来。”
“是。”他颔首应声,随后足尖轻点,一个翻身落到人群里。
几个地痞打得正欢,冷不丁衣襟被人提起来,狠狠扔到地上。几人一脸茫然地对视之后,啊啊嚷着举拳头就要上,江城立在原地,右手负在背后,但出左手,轻轻松松把那人拳头拦住。
对方愣了愣,咬着牙使劲,竟不想动不了他半分。江城面色未改,手臂一转,便将他摞倒在地。
市井流氓定然不是他的对手,明霜气定神闲地摇着折扇,坐在轮椅上瞧热闹。
不多时,五个混混就被江城提了来扔到她脚边,满地打滚的哀鸣。
“他们怎么叫得这么厉害?”明霜有些担心,“是不是你下手太重了?”
“不会。”江城冷眼往地上一扫,“都是装的……小姐要问你们话,还不起来?闲命太长是不是?”
他语气寒意冰凉,几人一听哪里还敢叫疼,哆哆嗦嗦地翻起身来跪着。
“小姐饶命啊。”
“小姐您大人有大量!”
“小姐您美若天仙……”
明霜笑着打断:“先不着急夸,我问问你们,好好儿的,为什么欺负人家。”
闻言,其中一人就哭丧着脸:“这哪儿叫欺负人啊,那小子欠钱不还,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再说了,欠债还钱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
话音刚落,两边就跟着“是啊是啊”的附和。
明霜义正词严地说道:“就算欠钱不还,也不应该把人打成这样。”
“是是是,小人往后再也不敢了。”
她朝杏遥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拉着江城上前去帮忙那书生扶起来。
明霜靠着轮椅挑眉道:“别想拿话忽悠我,天子脚下还敢这么猖狂,今儿我放了你们,回头你们肯定又找人家麻烦去了。”
听她的口气是要送去见官了,地痞们欲哭无泪:“小姐您有所不知,这小子欠的是利钱,这是行里的规矩,不打不行啊。”
“哦?原来是放印子钱的?”明霜收了扇子在手里把玩,忽然眯起眼睛来,笑道,“你们这行的规矩,我也知道。上头让你们来讨银子,这油水没少捞吧?”
几人咽了口唾沫,缩着脖子不吭气。
“既然是出来混的,那就按江湖规矩办事,送你们去见官?这也太不通情理了……来吧,都把身上的银两交出来。”
这话锋斗转,听得江城和杏遥皆是一怔。
地痞们愣了一愣,委屈道:“你这不是光天化日抢钱么?”
“抢你怎么了?你们能抢我就不能了?”她笑道,“更何况,把人家打成这样,也该出点钱治治伤吧?”
一人嚎道:“我们没钱!”
“就是,没钱!”
“我们要上官府告你去!”
“对,我们要告你!”
明霜倒也不介意,笑吟吟的点点头:“没钱么?不打紧,小江,快过来搜。”
江城:“……”
杏遥扶着额头别过脸,她忽然觉得小姐现在这个样子和地痞流氓也没区别了……
“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么!”忽然有人站起身,装着胆子同她对视。
明霜很佩服他的勇气,故作吃惊地笑了笑:“哟,是谁呀,说出来我听听?”
那人深吸了口气,“说出来怕吓坏你!”
“我们可是界身巷第一绸缎铺,金镶玉门下,赵良玉赵掌柜的人!”又有一人蹦起身补充道:“正是,我们东家便是商场上人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身修罗!”
她一口唾沫呛在喉里,偏过头去,险些没把自己咳死。
江城忙上前来替她拍背。
“还好吧……”
明霜边咳边挥手挡开他,“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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