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出口,我就发现自己有点傻,这明显不是真人,我问他怎么可能回答?
没有意外,结晶体石人毫无反应,云母小船也纹丝不动,山音依旧回‘荡’不息。。。
“小米,这个人……是活的还是死的?”方小梅颤声问,她也产生了和我一样的错觉,竟然觉得这个石头结晶是活人。
玄真子的神情有些奇怪,她既不是畏惧,也不是震惊,而是皱眉思索,似乎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石头人自然不可能说话,我也是被这一幕奇景夺了心神,举止有些可笑,不过这一幕也的确太过匪夷所思,地底的岩浆湖,地火中泛舟的石头晶体人,再加上这一艘晶莹剔透的云母船,换作任何人恐怕都难以保持镇定。
另外,这艘云母船上并无驱动设备,也无船舵,这艘船为什么会正好开到我们面前?
最最难以解释的,还是这始终不断的山音,又是怎么一回事?
各种难以想象的事情聚在一起,集中展现在我们面前,仿佛置身于玄幻世界,我以前‘精’研的那些巫法理论知识,被颠覆得体无完肤。
这一刻,我对自己已经完全没有自信了,做出来的事也显得很幼稚。
定了定神,我在两个‘女’人的注视中,闭上双眼,打开了第三目,仔细观察这个晶体石人。
第三目中,这个世界一片通红,犹如火海,阳气强盛的可怕,也难怪,这里是地火岩浆聚集的场所,世上恐怕再难找出比这里阳气更盛的所在。而在这一片通红中,一点彩光格外的显眼,正是位于那个结晶人的眉心部位。
别人不知,我却很清楚,这里正是人的灵魂所在,也是巫觋开第三目的位置。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所谓的第三目,并不是用视力看事物,而是真正的用“心灵”看,如此方能看清事物的本质。
若我死后,灵魂聚而不散的话,也会是在这个位置。
看见这一点彩光,我悚然一惊,不由自主解除了开眼状态,彩‘色’的魂魄!这是我除了巫姑之外,看见的第二个彩‘色’魂魄!
任何典籍中,包括巫法的描述里,魂魄都是黑、白和灰‘色’的,后来又从我外公那里听说过有红‘色’的阳魂这种东西,可这一趟我算是开了眼了,竟然见到了两个前所未闻的彩‘色’魂魄!
现在我可以断定,这个魂魄必然和巫姑一样,是属于某位上古大巫的,八成就是巫咸,可这里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着晶体石人,我们4人默默无言,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突然,我的心口部位跳动了下,我下意识一捂,手掌按在了袋子上。按住的瞬间,没来由的,记忆如‘潮’水般一幕幕浮现。
我仿佛又回到了巫姑遗体被盐封的那个‘洞’窟,曾经的诺言又回‘荡’在了我耳边:
“把我带到那里去!”
哪里?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猛地探手入怀,握住那颗封着巫姑鬼魂的蓝‘色’结晶掏出来,摊开在手心。
玄真子和方小梅目光被这颗璀璨的结晶吸引,全都屏息凝气看着,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没有考虑其他事情,我再一次闭上眼打开第三目,忍着灼热,两大步跨到云母船头,抬起右手按在了晶体石人的眉心。
结晶纹丝不动,和石人仿佛是一体,根本就取不下来。略加思忖,我面对着结晶石人,再一次开始哼唱鬼调,两个‘女’人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又后退了些。
鬼调刚响起,那颗结晶体就开始随着我的调‘门’震动,越来越剧烈,没一会就自动脱落。惊呼声中,红‘色’的结晶应声掉落入我的右手心,我维持着开眼状态,双掌一合,捧在了‘胸’前。手心里一凉,传来清脆的碰撞声,两颗结晶撞在了一起,发出了细微的共鸣。
这共鸣只有我能感觉到,接下来的一幕,也只有我能看见。
晶体发出共振后,一直回‘荡’不息的山音戛然而止,巨大的熔岩湖空间内顿时万籁俱静。方小梅和玄真子不知发生了什么,惊慌四望,大声问我怎么回事。
我没法回答她们,难以想象的一幕正展现在了我眼前,我已经被彻底拉住了心神。
第三目中,我的面前并排出现了两条光影,五彩的!其中一条高大矫健,另有一条娇小玲珑。我以前第三目中看见的魂魄,都是以光斑的形式存在,模模糊糊,可这两条身影背衬着一片通红,竟然是那么清晰,容貌看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蒙’着一层光晕。
我被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所谓的“鬼神”就是这样的存在?
这二人为一男一‘女’,男子长发一直披到腰际,脸庞消瘦,身穿一件粗麻布袍子。‘女’子身裹兽皮,头顶上戴着‘花’环,容貌俏丽又带着野‘性’,和我在盐‘洞’里看见的巫姑一模一样。
他俩并肩站着,对我亲和微笑。
“巫姑?”我先看向‘女’子,又转向男子问:“巫咸?”
男子微笑点头,算是默认,‘女’子笑着说:“你现在所见,只是你心中所想,我们都只是‘鬼’,并无实体,也未必就是你所看见的模样,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巫咸和巫姑。”
听见这回答,我应该是也笑了,终于看见了巫姑和巫咸了,我的心中没多少‘激’动,反而异常的平和。我可能是当世唯二的巫觋,既找不到同伴,又不方便对外说,这份孤独感,常人很难想象,而今天,我同时遇见了两位同道。
就身份来说,他们俩都是巫法的创始人之一,最著名最厉害的大巫,而我不过才刚刚入‘门’,双方天差地别。可我能感受到他们的亲和和善意,一点都不紧张,仿佛是遇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跨越数千年,分属截然不同年代的巫觋,就这样见面了。
“是你召唤我来的?”我又问巫咸。
巫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息道:“我确实需要有擅控灵魂的巫觋把我给解脱出来,我在这里已经‘吟’唱了很久很久,魂力耗尽,就快要失去神智了。我不想变成恶鬼,与其那样,还不如彻底消散,不过,召唤你来的却不是我,而是我的那些祭祀们。”
我明白了,原来悄悄给我下魇术的,是那些舍身的祭祀,巫咸对此应该是知道,却并没有参与其中,他这样的超级大巫没理由骗我。
“你刚进入巫山,我就感觉到了你的来临。”巫咸继续说:“最近一千年内,你是第二个进入巫山的巫觋,也是唯一会问鬼的巫觋,我想,我的那些祭祀们一定‘花’了很多心思才把你引到了这里。”
我点头,感叹不已,那些祭司们应该已经全部消亡了。他们的本意是守护巫咸,到了今天,才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引我到这里,彻底解脱巫咸的灵魂。
时间是最强大的武器,就算是巫咸这样强大的鬼,在这地火世界里‘吟’唱山音几千年,魂力也被耗尽了。接下来,他会如普通的魂魄一样,逐渐丢失记忆,慢慢失去理智,变成孤魂野鬼。
凭巫咸灵魂的强大,一旦失控,那绝对会是古往今来最恐怖的存在之一,所以他选择了彻底消亡,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可是巫姑……
我转向巫姑,巫姑看透了我的心思,笑着说:“凡人总想长生,可真正得到后就会发现,如果时间不再有意义,活的久也就没了意义,我情愿跟着‘戊’一起,回归天地间。”
有些事情,亲身经历过才有发言权,他们经历过,也就彻底豁达了。
至此,我又有了疑问,既然这一路上所看到的都是那些巫觋给我下的魇术,那是不是这些信息都不实?我连忙问:“我十岁前就开了眼,有人说,我活不过三十岁,是真是假?”
虽然我还是不太在乎生死的年纪,可没人希望自己三十岁就死,我心里自然抱着期望。
面对这个问题,巫咸又笑了,这次却是点着头笑的,“满十岁卤‘门’才会彻底闭合,之前就开眼,魂魄会受损,的确活不过三十岁,当年我便是如此,不过……”
说到这,巫咸看了巫姑一眼,微微一笑。
我仔细打量,巫咸的容貌不似现代人,年龄很难看出来,不过应该是不止三十岁,按他所说,他也是十岁前开眼,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次不等巫咸开口解释,巫姑柔声说:“恢复魂魄的法子,我即便是告诉了你,也毫无用处,不如你就把这事忘了,若将来真遇到了那个人,她又愿意帮你,则一切自解,若是遇不到,又何必给自己困扰?”
巫姑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这事我自己无论如何解决不了,只能期待遇到某个特定的贵人。既然这样,我也只好先放下,解决了眼前的事再说,“那么,我该怎么做?”
巫咸和巫姑同时一笑,巫姑说:“其实,你已经做了,我们脱离了魂壳,在这地火世界里,很快就会化为最原始的气息,接下来,我们会陪你坐船,渡过这片火海。”
巫姑说完,转身指向炽烈的岩浆湖,与此同时,脚下的岩层震动了一下,开始不间断传来“嗡嗡”声。
“小米,发生什么事了?!”身旁传来惊呼,那是方小梅惊慌之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和巫姑、巫咸完全是用意念在‘交’流,她们俩既听不见更看不见。
岩层震动的很‘激’烈,仿佛在酝酿着什么,身处在这地下世界,到处都是地火熔岩,方小梅难免惊慌。
巫咸叹了口气,说:“我把魂魄封印在这里,一刻不停和群山沟通,想把这一片大山的脉络全部梳理出来,可惜,我失败了,脉络始终在运动变化,我怎么也理不清。我还试图安抚暴虐的地气,可收效甚微,如今,这里的地气已经累积到了极限,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生大灾祸。”
我终于明白了巫咸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可大地板块的运动威力何其巨大,就算巫咸号称山神,也无法改变什么,他等于是做了几千年的无用功。
脚下震动越来越剧烈,还伴随着“呼呼”流动声,气温也在快速升高,我连忙问:“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巫咸说:“那是地气涌上来了,你们去路已经断绝,唯一的生路,只有随我上船,渡过岩浆湖,方能逃得生天。”
渡过岩浆湖?我看了眼那片炽烈的红‘色’,心头苦笑,那里的气温有上千度,活人怎么可能渡的过去?按照巫咸所说,我们来路的地火已经涌了上来,现在我们三人等于是被岩浆包围,岂非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