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六十八(1 / 1)

羽林卫分左右两卫,每一卫各掌五百人,也就是说,温岚把一半的羽林卫调过来加入他们的比并。

“……”温摩看着面前齐刷刷的五百人,陷入了沉思。

这到底要干嘛?

温岚终于想通了,放弃一贯的板正作风,想要巴结公主,送这么多羽林卫陪公主玩?

要巴结也是巴结风旭才对吧爹!

陈山海看着这些人,则是踌躇满志:“我要升官了。”

温摩:“?”

“你看我一个校尉,平时手底下最多一百号人,现在突然给了二百多号,显然温大人是预备升我当郎将,预先考验我来着。”

温摩:“那我呢?”

陈山海打量她:“你若是个男的,少不了一个郎将之职等着你,不,你出身比我好,说不定还能升个上将军,可惜你是个女人……唉,”他叹了口气,“只能是个陪练的——”

话没说完,温摩的弯刀寒光一闪,斩向他的脖颈,好在他敢这么说话,其实手上好有准备,手里的刀一翻,挡下她的弯刀。

两把也锋距离他的脖颈不过半寸,丝丝寒气让脖子上的肌肤汗毛倒竖。

“啧啧,一言不合就动手,难怪教出小公主那样的徒弟……”

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木刀“砰”地一声敲了一下。宜和人虽还不到陈山海的肩头,但木刀又弯又长,随随便便就能把陈山海敲个满头包,她凶巴巴喝斥:“说什么呢?!”

陈山海捂着脑袋,疼得呲牙咧嘴,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我是说……师父这么厉害,难怪把公主殿下教得这么好呵呵呵呵呵……”

操练开始了。

训练二十个人,和训练二百个人,全然不是一回事,陈山海虽是抱着升官发财的热情,却是遇上了从未遇过的难题,看起来是吼到二百五十个人乖乖听话,实际上这么吼一天下来,嗓子就不行了。

温摩则不同。

仡族族中青壮男女加起来约有四五百人,老老小小一起加上,则约有近千人。每年秋天的第一场大猎,以及冬天的火焰节,皆是全族都要投入的大事,温摩从小就在阿祖身边打下手,十五岁行过成年礼之后,更是被族人瞩意为族长继承人,阿祖年纪大了不便再入深山,秋猎基本上就交给了温摩指挥。

因此二百五十人的操练,对温摩来说没什么难度。

陈山海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吼得嗓子都冒烟了,温摩却是气定神闲。

陈山海一向善借他山之石,也不在乎面子不面子的,挨挨蹭蹭磨到两队交界的地方,开始偷师。

风旭身负裁判之责,当然容不得这种作弊的行径,他招手叫来一个太监,预备让小太监去警告陈山海一下。

“别。”姜知津坐在旁边,头顶撑着华盖遮阳,面前宫人捧着冰镇葡萄送到他面前,另外打扇的打扇,捧巾的捧巾,他懒洋洋靠在圈椅里,手托着腮,眼睛微微眯起,望向校场上的温摩,嘴角有丝笑意,“随他去。”

风旭意外:“你不怕你阿摩姐姐吃亏?”

姜知津笑:“他要是太弱,阿摩姐姐玩起来也不开心呀。你看阿摩姐姐明明看到了,都没让他走开。姐姐是故意的。”

温摩站在阳光下,和羽林卫们穿着一样的深色短打,和羽林卫们一样在日头底下操练,袖子挽起一截,露出手腕,腰带束得很紧,腰肢便越发纤细。

这样纤秀的身体,怎么藏得下那样狂暴的力量呢?

姜知津从前很讨厌别人舞刀弄枪,呼喝连连,他觉得那时候人类无比接近于猿猴,特别是这种大热天让他坐在烟尘滚滚的校场边上,打死他也不会来。

可神奇地,这些事情在温摩做来都那么好看,她一伸拳,一舒臂,一抬腿,都像是暗合着无声的韵律,比风花阁的舞蹈还要动人。

“擦擦嘴。”风旭递给他一块帕子,“口水要流下来了。”

姜知津不理他,觑着温摩带着人停下来歇息,他便端起茶杯,快步走向她:“姐姐喝茶。”

温摩正渴了,一入口才发现不是茶,是酒,冰镇过的冰雪烧,入口像含着一口梅花清露。

她又惊又喜。

姜知津向她眨了眨眼睛:“可不要喝多哦。”

毕竟温岚时不时就会过来查看他们的操练情况。

温摩喝了酒,又接过姜知津递来的清水喝了,大马金刀在椅子上坐下,姜知津打开折扇给她扇风,服侍得殷勤周到。

温摩道:“津津,这里热不热?你可以在抚霞阁等我。”

殿中皆有冰块,比外面要凉快得多。

姜知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摇头:“不热。有姐姐的地方,才不会热。”

温摩也笑了:“我家津津这张嘴,真是能甜死了个人。”

风旭坐在一边,假装自己不存在。

心里道:也能骗死个人。

温摩歇了一会儿,看着陈山海那边乱作一团,实在看不过眼,把陈山海叫过来:“校尉手下有一百人,分作十队,每队有一个队长,所以你平时有令,可以交待队长。但刚开始临阵操练队形,十人一组太多了,顶多五人一组,再在这五人之中挑出一个操练得较好的作为模子,照着身边人有样学样自然会快许多。”

陈山海原以为她叫他过来是要骂他偷师,没想到却是在倾囊相授,一时微微顿住。

风旭也对温摩刮目相看——他原以为她的争强好胜,定然是喜欢压过陈山海一头的。

只有姜知津始终微笑,阿摩在乎的才不是输赢,她要的只是足够强的对手,因为对手够强,才能让她变得更强。

“另外你最好换个队形,别学我的,一模一样的队形打起来没意思,两边的人都知道下一步对方要干嘛,跟平时的操练还有什么不同?父亲之所以要将他们交给我们分成两拔练,估计就是看中这样可以彼此争斗,人会随机应变,这可比拿野兽练手强得多了……”

温摩说到这里顿住,因为校场上原地休息的羽林卫们齐刷刷站了起来,她转身才发现温岚就站在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继续练。”温岚吩咐,然后向温摩道,“跟我来。”

他说完抬脚便走,走出一阵才发现跟来的不止温摩。

姜知津左手牵着温摩,右手拿扇子替温摩挡着太阳,笑眯眯地,脸上带着傻子特有的快活表情。

温岚:“……”

罢了,反正是个傻子。

羽林卫官署中虽然没有盛冰降温,但屋外大树如盖,整间屋子都在树荫下,风悠悠从窗外吹进来,也是十分清凉的。

温岚从柜中拎出一只椿箱。

椿箱不小,但里头只有一只白瓷炖盅,底下浸着小半缸水,还有几块冰浮浮沉沉,显然原本是一箱子的冰块,如今化到只剩这么点了。

冰未全化,瓷盅还是冰冰凉凉的。

揭开盖子,里头是绿豆汤。

“你阿娘给你做的。”温岚道。

其实就算他不说,温摩也猜得到,因为只有阿娘做绿豆汤时会往里面放红豆,她说这样红红绿绿很是好看。

从前在南疆的时候,在外面打猎回来,阿娘就会取出一碗井水湃着绿豆汤,她一口喝完,从头到脚,暑气全消。

温摩勺起满满一勺,送进嘴里,“唔!”

来到京城后,这好像还是阿娘第一次下厨,温摩喝着这口汤,感觉像隔了两辈子那么久远。

“津津你来尝尝。”

姜知津张大嘴,由温摩喂了一勺。

“好不好吃?”温摩问。

“好吃。”姜知津点头。

温摩笑了。

每一次看到津津,心中都觉得,啊,真好。

锦衣玉食长大的津津什么没吃过呢?一口绿豆汤对他来说根本什么也不算吧?

不过对于温摩来说,这却是无上美味,她三两下便喝完了一盅,最后还仰起脖子,最后一滴都不浪费。

温岚瞧着她,脸上有父亲特有的慈祥笑意。

这孩子,跟温如多么不同。

温如在古夫人的教导下,一勺只勺前面一点点,细嚼慢咽,半天才勺第二勺,一碗汤仿佛能喝到地老天荒去。

她和京城所有的女孩子都不同。

当初的自己到底是被什么蒙住了眼,看不到她的与众不同,只给她安排了一条别的女孩子都要走的路?

姜知津也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有光华隐隐转动。

这就是他的阿摩啊,像风一样迅疾猛烈,像树一样坚韧挺拔,跟他从前见过的女子全然不一样。

“你在仡族的时候,手底下最多带过多少人?”温岚开口问。

“八/九百吧。”两年前阿祖六十寿诞,大家想猎一头白虎作为寿礼,那一次族人是上至五十,下至十五,倾巢而出。

温岚又问了许多她在南疆的事情,温摩觉得有点奇怪。

上一世,父亲好像忘了她是从南疆来的,只当她从出生便在京城似的,从来没问过南疆的事。

不过他既然想知道,温摩自然都一一告诉了他。

姜知津也听得十分投入,不时问上几句。不过他的点和温岚的不一样,温岚问的多半是她做了什么事,姜知津问的则多半是她做事是什么心情。

——“姐姐痛吗?”

——“姐姐怕不怕?”

——“受伤了吗?”

温摩也细细告诉他:“当时痛了一下子,后来就不痛啦。嗯,怕,第一次总是有点怕的,不过后来就好啦。哈哈,伤自然是要受的,但受完伤也会好的。”

姜知津看着她笑嘻嘻浑不在意的脸庞,心里有丝疼。

因为后来好了,所以,那些都不算什么了吗?

那个又痛又怕的小阿摩,真的彻底痊愈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每天都要被评论笑死过去。

咳咳,大声告诉你们,陈山海他不是男二,他只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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