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九十八(1 / 1)

小金子没死!

温摩脑海里仿佛有一万只吉祥鸟齐鸣,只觉得陈山海顿时英俊了好多。

山海啊你怎么能这么能干!

进来的羽林卫不单只有陈山海一个,后面还跟着好几人,分别押着四名黑衣人。

陈山海把小金子往地上一扔,开口道:“好叫众位得知,昨晚我和弟兄们去西山打猎,回来晚了,路上见到这位小金子公公背了个包袱惊慌逃蹿,我原以为是他背主私逃,所以把他拦下来了,然后才发现,原来是后面这几个兄弟在追杀他。”

说着朝身后几名黑衣人一指。

那几名黑衣人嘴里都塞着布团,神情冷漠。

“至于详情,已经写在了案卷上,诸位可以细看。”说着,陈山海从怀里掏出几份案卷,分发给在场几位有头脸的人物。经过递到姜知泽身前时,陈山海的手臂一歪,故意递到了六叔手里。

温摩也拿到了一份。

羽林卫打架闹事第一名,审案子则门外汉,不知从哪里抓来的人手,案卷上的字迹倒是意外的工整秀丽,似乎是宜和的笔迹,上面还盖着个印章,但用的是篆字,温摩不认得。

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小金子受姜知泽指使盗暗卫令,原本答应给小金子黄金一万黄回乡,没想到才出城门,小金子便受到追杀,幸好碰上了羽林卫,不然早就是一具死尸了。

温摩知道打猎什么的根本都是借口,世上也从来没有什么“幸好”,根本原因,是风旭一直注意着姜知泽的动静,所以才能派陈山海及时截住小金子。

要很用力,她才能克制住心中的狂喜。

案卷在姜家长辈与来客的手中传递,细碎的低语像无形的波涛席卷整间大厅。

姜知津将脑袋凑到她身边,跟她一起看,歪着头,道:“所以,是大哥派小金子来偷玉牌的?”他的声音满是困惑,“可是大哥不是说不会抢我的东西么?”

他说着,狠狠瞪向小金子:“一定是你乱说的,对不对?!你想陷害我大哥,你是坏人!”

这话说出了三叔公一派人的心声,姜知泽脸色微微发青:“小金子,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指使我的人,不就是大公子你吗?”小金子抬头死死盯着他,“这么多年我为你监视二公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一直想要的暗卫令,也是我替你拿到了手,结果你是怎么对我的?用一万两银子哄我出城,准备杀人灭口!姜知泽,你不是人!”

姜知泽摇头:“真是不可救药。我只问你,你用玉牌将我的暗卫令掉包,现在暗卫令在何处?只要你乖乖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大公子,这份案卷并非羽林卫私下刑讯,你看看,上面还盖着大理寺的章。”风旭道,“小金子的供词句句属实,你还要矢口否认?”

姜知泽冷冷道:“我只知道大理寺是三殿下的大理寺,三殿下想用大理寺的章,那还不是一句话的功夫?”

风旭微怒:“大理寺卿李严清正严明,名满天下,你自己一肚子坏水,就把天下人想成全和你一样!

姜知泽叹道:“阿旭,我知道良和走得早,你心里一直怪我,可我心中的丧妻之痛,你又怎么能体会?逝者已矣,你如此费尽心机,单是难为我,我也认了,可你对付的是姜家,伤害的是姜家的名誉,搅乱的是姜家的局势,这一点,我绝不能容!”

温摩在袖中握紧了手/弩,好想对着姜知泽的背心来上一箭。她发现了,压根不能给这人开口的机会,说来说去,谁都有私心想陷害他,只有他一个人皎然如雪,出尘不染。

偏偏三叔公很吃他这一套,姜家人对皇家有天然的敌意,一个个虽没明着帮腔,望向风旭的眼神却十分不善。

陈山海忍不住道:“各位,证据都在大理寺存着呢。有二十张五百两的银票,可是全从姜家的钱庄出的。姜家的各位大爷们要是有名,一查账不就清楚了?要我说,大伙儿别听他叽叽歪歪,他在继任仪式上拿不出暗卫令,摆明就是个假货,搞不好他爹真是给他杀的,你们有空不如好好去查一查当年的旧账。护短也要挑个人吧,这种连人都算不上的渣渣,何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温摩忍不住在心中给陈山海叫了一声好。

姜家三叔公一派脸上都有点挂不住,六叔一派则有点跃跃欲试,想趁机打压姜知泽。三叔公不等他们开口,先道:“殿下,诸位,此事乃姜家内务,与外人无涉,无关人等,还请莫要插手。”

这句话倒是让人难以反驳,有些不想惹麻烦的客人立即准备告辞,然而没等他们走出大厅,门外有人踏进来,朗声道:“对不住,此事已非姜家的事了。”

是李严。

他穿一身官服,带着几名衙役,厅上随便哪一个人品阶都比他高,但他身形挺拔,不卑不亢行了一个礼,“据案犯古氏与温诚供认,姜知泽曾伙同此二人□□,罪证确凿,下官按律索拿姜知泽归案。”

“放肆!”三叔公怒喝,“你当姜家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大理寺卿,也敢来这里抓人?!”

“下官是大理寺卿,犯人在哪里,下官就能去哪里。天子犯法,尚与民同罪,何况大公子还不是姜家家主,下官依律行事,有何不可?”

姜知泽冷着脸道:“才说李大人是三殿下的人,李大人这就来了。不知道我在何时何地犯案,又是怎么个□□?”

温摩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难以压抑的怒气,这一波波的攻击宛如海浪般滔滔不绝,一浪又一浪,他已经快要应付不过来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风旭的安排,温摩几乎要拜倒在风旭的脚下。

谋术又是另一场狩猎,没想到风旭竟然是这样的高手。

李严没有看他,反而面向厅上诸人,道:不久之前,相国寺附近死了十二名黑衣人,当时京兆府断定是江湖仇杀,然而下官另有线索,据古氏所言,她要谋害温家大小姐,大公子派人相助,那些黑衣人牙齿中皆封有毒药,与这几位黑衣人一模一样。若不用布巾堵住他们的嘴,他们当场便会服毒自尽。大公子,徐广的宅子,您也常去吧?那里头的尸骨,也有您一份吧?”

姜知泽大怒:“你纯是信口开河!”

“大理寺一向只凭证据说话,只要您跟下官走一趟,下官会让您看到更多的罪证。”

“你和三殿下都是一伙的!”姜知泽说着望向风旭,“阿旭,我知道你和良和姐弟情深,这么多年我对她也一直未曾忘怀,我在此对天发誓,今生永不再娶,你可满意了?”

他还在避重就轻,想把案情拉到私情上!

温摩忍不住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这一次温岚拉住了她,“沉住气……”

温岚一语未了,门外有下人急奔进来,神色仓惶,“不、不好了!”

姜家众人心头正不悦,三叔公第一个喝道:“会不会说话?!什么不好!”

“亲家公来了!”

丞相柳士原之女是姜知泽的第二任妻子,虽然柳小姐不幸病逝,但姜知津逢年过节依然会过柳府请安问好,柳士原也待姜知泽如同亲子,在朝堂上给予了极大助力,因此姜家皆以“亲家公”呼之。

三叔公正要喝骂这下人不懂事,亲家公来了还喊得像是报丧一般,然后就听那下人哭丧着脸道:“——还扛着一只棺材!”

说话间,柳士原已经带着人进了院中,他一身纯素,额头系着白麻布,这是丧服。

身后的下人果然抬着一口棺材。

这棺材像是已经在地下埋了许久,上面还沾有不少黄土,但木材与工艺十分难得,偶然从土中露出来的描金依然鲜艳如初。

经历过那场丧事的人,都认得这口棺材。

当时柳小姐重病而亡,治了十几口棺材,姜知泽皆不满意,后来花费重金,寻到了这一口,才亲手将亡妻抱入棺中,抚棺痛哭,直至泣血,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温摩不认得这口棺材,但看到姜知泽的眼角抽了抽,再看到柳士原,她猛然明白了。

这是,柳小姐的棺材!

柳丞相把自己的女儿的棺材挖了出来!

“咚”地一声响,棺材重重地落在姜家大厅的地面上,柔软的红茸毯深深被压得陷下去。

“亲家公,你这是何意啊?”三叔公问道。

“岳父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姜知泽连忙迎上去,道。

柳士原用力挥开他扶过来的手,盯着他,一脸的深恶痛觉:“不要再这样叫我,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让你这样叫我!是我的害了我的蓉儿!”

“岳父人何出此言?又为何惊扰蓉儿?”姜知泽含泪道,“我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岳父大人直管说,不可如此糟践蓉儿啊!”

“我糟践蓉儿?”柳士原的眼角似是要绽出血来,他猛然推开了身边的棺盖,声嘶力竭,“你看看,你看看蓉儿被你糟践成了什么样子!她不是病死的,是被你活活折磨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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