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坛酒被抬到桌上,方洛双眼紧盯酒坛不放松,寻找任何可乘之机。
酒已过半,方洛终于等到了肖五莲起身解手的时机,他眼疾手快,趁众人碰碗高叫时,将一包白色粉末倒入肖五莲的碗中。
王霸山坐在肖五莲另一侧,见他返回座位,端着酒碗笑道:“大当家果真有远见,留下这两个狗官的命,有他们二人在,那些官兵就不敢攻山,来,我再敬大当家一碗!”
王霸山将酒一饮而尽,打了个酒嗝,将碗底冲向肖五莲。
肖五莲呵呵一笑,端起洒碗刚送至嘴边,就听方洛一声大叫:“等等……”
肖五莲手中一晃,将酒碗从嘴边撤了下来,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向方洛。
方洛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高声道:“二当家,大当家酒量不济,要不他这碗酒你也喝了吧?”
肖五莲奇怪地看着方洛,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王霸山脸一黑,将手中酒碗狠狠砸向地面,脆响声中那酒碗四分五裂开来。王霸山张口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大昭降官,被大当家收留几日便当这是自个儿家了?爷爷和大当家喝酒,哪有你插话的份,狗官!”
肖五莲压了压手,笑出两个梨涡:“二当家这是何必,这人虽是大昭官员但他是有苦衷的,如今也算为山寨立了功,我们就不要排外了。”
方洛难得好脾气,被骂也不气恼,仍旧笑呵呵道:“怎么二当家是不敢喝,还是不愿意喝啊?这酒恐怕不简单吧?”
肖五莲一怔,收起笑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这碗酒。
“你什么意思?”王霸山指着方洛的鼻子,“我有什么不敢喝的,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喝碗酒?”
方洛竖起大拇指:“果然有勇气!大当家,请你把酒递给二当家,看他是如何将这碗酒喝下去的。”
王霸山似乎感到哪里有些不对,看着肖五莲手中的酒碗竟不去接了。
肖五莲眸色黯了黯,冲黑脸壮汉低声下令:“去牵条狗过来。”
那碗酒在众目睽睽下被灌进了狗嘴里,不到一盏茶工夫,那狗打了两个摆子便一头扎在地上起不来了。
黑脸壮汉蹲下一探狗鼻子,立即跳起来,冲众人大叫:“这狗没气了!”
众人大吃一惊,将目光齐齐投向王霸山。
王霸山一愣,支支吾吾道:“都看我干什么?我……我什么都没做!”
方洛笑了笑:“二当家,旁人只顾喝酒没留心你,可我却看得一清二楚。你趁大当家起身如厕,向他的酒碗里投了药!”
“胡说,我没有!”王霸山怒吼,“我跟大当家虽有不快,但也不会害他,我知道了,是你!”
方洛耸耸肩,摊开两手:“为什么是我呢?我又不傻。大当家平安,我才能平安,大当家要是有什么意外,你来当家,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你敢让大家来搜身吗?”
为了摆脱嫌疑,王霸山倒也愿意,他不用众人上前,自己就开始脱衣服。
外衣脱下,又脱中衣,正当他脱得起劲之时,一个空纸包从他衣间抖落。
肖五莲弯腰拾起纸包,闻了闻,冷笑一声:“二当家,你还真是狠啊,为了得到山寨,竟想杀我。”
“不是的,大当家,我没有!”
王霸山想解释,可又不知道如何解释这空纸包的来源,没等他理清这是怎么回事,早有两个土匪将他反手扣住。
谋害大当家,这在哪个山头都是死罪,王霸山手下兄弟再想求情也都张不开嘴。
至于想造反那更是不可能,肖五莲在扣下王霸山的同时,也派人将王霸山手下几个重要人物看管起来。
方洛看着汇英厅内的一片混乱,呵呵一笑,知道王霸山已无力回天,他拍拍衣衫,转身出了汇英厅。
那包药粉是方洛出征前夕为防意外让方小午花高价从黑市上买的,而那空纸包会在王霸山身上,还得感谢他学生时代曾经参加过的魔术表演,他趁王霸山与别人喝酒时,撞了下他的肩膀,手脚麻利地将那空纸包塞入了其怀中。
入夜微凉。
方洛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这几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了。他被捉上山时没带瓜子和话本,现在还真是想了。
唉……我想京都了,想小未了,想猪脚汤了,想……
方洛干笑两声,我是不是找虐呀,领导有什么好想的。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方洛一个激灵坐起身,警觉地盯着门口,“谁?”
“方洛,是我,肖五莲。”
方洛舒了口气,他有预感自己距离开这座山的时间不远了。
他整整衣衫打开门,见肖五莲一脸颓丧,问道:“怎么满脸晦气?刚收拾掉一个不听话的,不应该高兴吗?”
肖五莲走进屋,捡了个凳子坐下,摇摇头:“没什么可高兴的,大敌当前,自己人先动起手来了。”
方洛笑道:“什么自己人啊,那个王霸山早有不臣之心,背着你勾结外寇,今日拿下他正是时候。
“至于大敌当前那就更好说了,咱们分析下事情起因,外面那些个官兵攻山有两个目的:一是要回宗弘昱,二是想剿灭你们。捉宗弘昱是个意外,为什么剿灭你们不用我说吧,还不是朝廷对你们勾结外寇的行为愤恨至极。
“如今有现成的路摆在你面前,既可以为你正名,山寨又不会被攻打,就看你做不做?”
“你又想让我散伙?”肖五莲皱起眉头。
“唉呀,那都是后话,你得先保住你兄弟们的命,才能说散不散伙的事。”
“如何保住?”
方洛双臂一抱,倚在桌边,道:“找宗弘昱呀,把王霸山之事说清楚,让他知道勾结西夷之事与你无关,再表示出你愿意配合他打击西夷人,当然最后关键一点是你放了他嘛。”
“放了他,我就没有要挟那些官兵的资本了,万一宗弘昱下山后翻脸怎么办?”肖五莲满眼担忧。
“有我呀,我帮你。别说万一我也翻脸的话,我方洛做事是有原则的,答应帮你就一定帮到底。”方洛撞了下肖五莲的肩,嘿嘿笑道,“我都拿那个尺寸来起誓了,你怕什么?”
“你……”肖五莲低头陷入了沉思,他现在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那几万官兵他的确是无法抵抗的。
良久,他抬起头,点了点。
方洛拍了拍他的肩:“这就对了,走吧,事不宜迟,带我去见宗弘昱。”
肖五莲带着方洛来到关押牢房,方洛走进去,见宗弘昱头发散乱,满脸胡茬,双手被固定在十字柱上,一动不得动。再看看自己的待遇,两人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关键时刻服软还是有用的。
宗弘昱见方洛一身清洁、神清气爽地进来,哼笑道:“我原本以为方大人文弱是文弱了点,但总该是个有骨气的汉子,可没想到竟是个软骨头!”
方洛笑了笑也不答话,撞下肖五莲,示意他上前表态。
肖五莲轻咳一声走向宗弘昱,将自己的打算讲给了宗弘昱听。
宗弘昱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肖五莲,用浑厚地男低音道:“你是说愿意配合我们去打西夷匪寇?还要放了我?”
肖五莲郑重地点点头。
宗弘昱不知道自己被关的这几天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将目光投向方洛,猜测着这段时间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方洛嘻嘻一笑,走到宗弘昱面前,用力戳了下他的胸口:“茄子,是真的,肖当家已经将勾结西夷的祸害抓起来了,准备交由你处置,你就快同意吧。”
宗弘昱确实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他压下这几日的积攒的怒火,冲肖五莲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真心配合我,我下山后,便不会再派兵攻山。”
方洛冲肖五莲点了下头,肖五莲舒了口气,给宗弘昱松了绑。
宗弘昱揉着被勒出红痕的手腕,对方洛道:“我不能光明正大的下山,要偷着跑下山。”
方洛一愣,歪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宗弘昱:“你有病吧,自虐狂啊?风光下山不好吗?非要偷偷摸摸的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