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云晔两条胳膊吊在了两边,无处安放地僵着。
月光照亮一片小小的静谧天地。
方洛脸颊坨红,比火焰更加决热,耳尖处的一颗红痣如跳动的焰心,让人望之惊心动魄。
宗云晔推了推怀中之人,可那人不但没醒反而又向他怀深处钻了钻。
宗云晔:“……”
不行,这算什么,他是方洛,又不是方润泽。
宗云晔再次张开嘴打算叫醒方洛,可嘴唇张了几次,还没有发出声就都偃旗息鼓地合上了。
挣扎半晌,宗云晔放弃了,最终他纹丝不动地坐在屋脊,仰望夜空,由着方洛拱在自己怀中沉睡。
那双无处安放的手缓缓下落,小心翼翼地搭在方洛腰间,为他拢起温度,赶走夜的微凉。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从子时到丑时,宗云晔知道宫中巡逻卫队已交过两次班,他不能再等了,必须要赶回去,赶在第三次交班的间隙回到东宫。
宗云晔低头看了看怀中人,喃喃道:“我必须要送你回去了。”
天空放亮,方洛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躺在自家的卧房中。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大叫:“小午,小未,什么时辰了?”
方小午听得呼唤,端着盆热水,推门而入:“小爷,不早了,饭已做好,快起来吃过上职吧。”
方洛刮了刮鼻尖,眯眼一笑:“小午,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方小午将巾帕浸了热水,拧干递给方洛,没好气地道:“小爷还好意思问呢,跟着外人说跑就跑,喝得烂醉,不醒人事,被那个……那个你口中的大侠送回来的。”
“他人呢?”方洛擦完脸,掀被而起。
“走了呀,难不成还留下睡觉?”方小午接过巾帕。
方洛觉得方小午说得有理,尴尬一笑,穿好衣袍,随着他出去吃早饭。
这顿早饭吃得叫一个吵闹,方小未问方洛为什么会喝醉,肖五莲追问昨晚的黑衣人到底是谁,方小午则扒在方洛耳边偷偷问他有没有吃亏。
方洛揉揉嗡嗡响的耳膜,“腾”地站起身,大叫一声:“够了,你们还不让我吃饭了?上班晚了会被领导骂的,懂吗?”
众人:“……”
方洛复又坐下,喃喃着:“刚升了官就迟到,明摆着让人抓话把。”
方小未给方洛夹了菜,方小午给方洛递了水,肖五莲放下碗筷,赶车到门口准备送方洛去宫门口。
金銮殿广场前。
太子宗云晔下了早朝,刚欲登车返回东宫,便被夏贵妃身边的小侍女赶上,传了夏贵妃的话,请他去端淑宫一趟。
车子调转方向朝着端淑宫而去。
“儿子给母妃请安。”宗云晔站在主室中央躬身行礼。
夏贵妃端坐在主位,抬眼仔细打量遍请安的儿子,笑了笑:“太子近日忙吗?休息可好?”
宗云晔直起身,微笑道:“儿子一切安好,劳母妃挂念了。”
夏贵妃轻轻摇摇头:“真的?可你脸上明明写满了疲惫。”
“啊……可能是近期父皇交待的政务较多的缘故。”宗云晔解释。
夏贵妃抬手一指下首座椅,轻声叹道:“坐下吧,儿子大了,学会藏心思了。”
宗云晔听出夏贵妃言中有他意,没有去坐,垂首而立:“儿子不敢。”
夏贵妃微微一笑,温柔地看着儿子:“白日里政务忙的话,晚上就要安心休息,不要乱跑了,对不对?”
宗云晔一怔,随即便知道了夏贵妃一大早召他前来的原因——郑忠已将自己昨晚出宫的事报给了端淑宫。
他轻咳一声,回答:“儿子昨夜去查找蔡岂仁的罪证了。”
“忘记了时辰?”夏贵妃扬起一双秀眉。
“是,有点事耽搁住了。”宗云晔平静而答。
夏贵妃长叹口气:“晔儿,你是储君,不是游侠,要查证据也可通过其他方式,不一定非要自己夜行探查。”
宗云晔正色道:“蔡氏狡猾,明里是查不出丝毫问题的,但儿子相信只要是做过的事,就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儿子想走些偏旁,暗中查找他的罪证,誓为天下清除祸患,将蔡氏及其党羽连根拔起。”
夏贵妃眉心微动:“你有宏图,本宫自然高兴。只是夜行之事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你是知道的。”
“儿子清楚。”宗云晔颔首。
“那若是你自愿让他人看到你的脸呢?”
宗云晔一怔:“母妃这是何意?”
“行侠仗义,潇洒不羁的红雀大侠,的确让人为之倾倒。”夏贵笑微微地看着儿子,“万一这为红雀倾倒之人正是我儿心仪之人呢?”
宗云晔:“……”
夏贵妃转头看了一眼站立在她身旁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宫女,淡淡道:“本宫有时在想,当年让兰姑教你功夫是不是错了……”
兰姑眸光一凝:“娘娘放心,除了您、奴婢,还有自幼陪伴殿下成长的郑忠和容福外,没有人再会知道红雀身份,因为谁见过红雀的脸,奴婢就会让谁死。”
宗云晔心中一紧,立即道:“请母妃、师傅放心,云晔知道分寸,绝不会让旁人见到我的脸。”
“那我儿就起个誓吧,用本宫的性命起誓,除了这四人外,说你不会再让任何人知道红雀的真实身份。”
夏贵妃一脸和蔼,好像性命于她来说只是儿子前进的阶梯。
“母妃……”宗云晔脸色惨白,“您知道我最在意您,您这又是何必?”
“本宫自然知道你在意我,所以才让你用母妃的性命来起誓。”夏贵妃微微一笑,“还用母妃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