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过饭,宗云晔言归正转,问起了昨日映天阁的情况。
方洛有一说一,将与唐盛出去吃饭的前因后果以及爆炸当时他的所做所为说得极尽详细。
宗云晔听罢,喃喃道:“这么说不是你主动去的映天阁,而是唐远吟邀请你去的,而且还是执意要带你去的?”
“是啊,我当时不忍让他破费还劝他换家酒楼呢。”方洛一顿,“唐盛呢?他有没有也被带入大牢?”
宗云晔点头:“那日在映天阁中的人都被带到刑部了,自然也包括他了。”
“那问问他就清楚了,我们之所以去有弹药灰的月华厅,那都是映天阁伙计引领的,不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方洛道。
“可他不是这么说的。”
“嗯?”方洛不可思议地眨眨眼,“唐盛这个瘪犊子,他是怎么说的?”
昨晚季子彦已经将案件调查情况偷偷传进了东宫,故宗云晔对案件的了解比有些刑部官员还要多。
宗云晔道:“唐远吟说是你请他吃的饭,是你选择的月华厅。”
方洛腾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啥?唐盛这个王八蛋,竟睁着双斗鸡眼说瞎话,我那点俸禄还要养家,能请他去映天阁吃饭?”
宗云晔摇头叹道:“可你们方家是川蜀第一名门,比唐家有钱。就谁请谁这一点上,在没有证人的情况下,大家更愿意相信他的话。”
“那……那我自打做官以来也没用过家中的钱啊。算了,既然没凭据说了也白说。”方洛走了两圈,忽然道,“那映天阁的伙计可以证明是他带我们去的月华厅啊,不会他也……”
宗云晔点点头:“那伙计和唐盛说的一样,是你挑选的月华厅这个包厢。”
方洛脑子再不灵光此时也明白了,他一拍桌子,怒道:“圈套,设局,陷害!这二人定是做好的扣让我钻!我连映天阁都没进去过,哪里知道里面包厢都叫什么名字,更不可能去选择了。”
他说完,沉思片刻,又道:“映天阁乃大昭国第一名楼,管理甚严,往来客人都有登记。昨日我与唐盛同去,身上没带他物,如果真是我,那我必会提前将引爆弹布置好,所以查下酒楼登记就知道我之前从未去过映天阁,以此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可映天阁三日前的登记名录中确有你的名字。”
宗云晔语气平淡无奇,对方想要一击制胜,细节自然是不可忽略的,所以在登记名录中找到方衍这个名字他并不觉得意外。
方洛又惊又怒,恨道:“我去,为了陷害我,这帮王八蛋部署得挺周密啊,我……我还成窦娥了,不,比窦娥还冤!”
宗云晔虽然不知窦娥是谁,但想来应该是个命运凄苦的女子,他见方洛已气极,干脆将更直接的证据爆给他,快刀刺人总比一刀一刀慢割好受些。
于是他又说道:“禁卫军中有人亲眼看到那引爆弹是从映天阁楼上掷下的。”
还有人证了?
方洛已顾不上形象了,他单手掐腰,高声嚷道:“那怎么地,他是看见引爆弹从月华厅窗口投出来的了?”
“那倒没有,他只说了个大概方向。”
“既然没说准,那就不是直接证据,映天阁那么大,人那么多,包厢那么多,凭什么说我是第一嫌疑人?”
宗云晔轻叹一声:“没有那么多人,爆炸发生时只有一层有几桌食客,而二层、三层只有月华厅这个包厢有人,并且在月华厅中也发现了弹药灰。”
“什么?只有一个月华厅包厢有人?我上楼时明明听得二层有诸多人声,怎么就没人了呢?”
方洛忽然意识到这个局很大,整个映天阁其实就是个戏台,伙计、客人都是表演者,只有自己是蒙在鼓里的。
自己傻不拉叽笑呵呵地被人牵着一步步走上了台,而牵自己上台的那个人正是同乡兼同窗唐盛。
戏开唱了,所有人都离场了,只留他一个人在台上表演,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引他入瓮,导演这出戏的人在台下把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只待最后收网。
方洛看着宗云晔,回想着他刚才抛出的一条条信息,愤怒又茫然道:“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殿下莫非也认为我是这场爆炸案的制造者?”
宗云晔站起身,望着从那铁窗透进来为数不多的光亮,叹道:“倘若如你所想,我今日又为何而来?”
为何?
是啊,为何?
为我?他是为我而来,他信我。
对,一定是这样,此时没有谁爱沾上我这个无法证明清白的“罪犯”。
众人躲我不及,可他却愿意来与我共用午膳,不怕受牵连,对,就因为他信我。
方洛心中一阵狂喜,此时全世界最美丽的语言莫过一句——他信我。
一瞬间,方洛觉得昏暗的牢房陡然华光四射,亮敞敞的一片。
所以呢?所以我要自证清白,不仅为我,也要为信任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