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顺着姬容的下颔滑入衣襟,浸湿了雪白的绡衣。
她抬起指轻轻擦拭着,把眼泪揩干净后,姬容面无表情地说:“杀了我。”
“有本事杀了我。”
姬容很伤心。
一剑鲨了我吧。
妈的当反派太不容易了,谁爱当谁当去,反正老娘不玩了。
顾白衣看着姬容,却没有说话。
半晌,她抬起手指,伸向姬容的脸。却在快要触到那滴眼泪时,颇为僵硬地顿住了。
她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指,再看看姬容脸上的泪痕。
我刚刚在干什么,现在又在干什么?
姬容本是冷冷地看着顾白衣,把“生无可恋”四个字写在脸上,防不住一道久违的电子音杀进了脑海中。
【嘀!顾白衣好感度+10】
姬容:“?”
草,什么变态,这也能加好感度?
最让她觉得变态的,是这道电子音不止一声。
【嘀!顾白衣好感度+10】
【顾白衣好感度-10】
【顾白衣好感度-10】
姬容:“……”
这他妈加了不等于没加吗?
【亲,系统只负责检测,这就是女主的心理活动哦~】
顾白衣的眉皱得很紧。
她看着那滴眼泪,有些病态地想,这滴泪是师姐为我而流的。
在这之前,她未曾想到姬容会为自己流泪,哪怕是一次,也未曾想过。
此时此刻,顾白衣伸出指尖,触碰着姬容眼角的水珠,触感温热而湿润,落在那张冷淡无情的脸上,是很美的一滴泪。
她笑了笑,心想,无论这滴眼泪是因为恨,还是其他什么而流,都是我的。
姬容看着顾白衣渐渐展开眉,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简直想大笑三声。
终于要杀老娘了吗!?
真是……太好了。
然而姬容还没高兴多久,顾白衣就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抬起了手指,离开了那滴眼泪。
她的指尖还沾着鲜血,可面上却含着笑。
姬容有点懵逼,女主这是要干什么?
也就在她疑惑之时,只见顾白衣轻轻落下手指,点在了姬容的眉心上。
如泪滴般的艳红嵌在眉间,很像一粒朱砂痣。
顾白衣抬起手,看向点在姬容眉间的那滴血珠。
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贵气而漠然,好似不染尘俗的仙人。但添上那滴血红的泪,却像是谪仙跌入十丈软红,再也不得脱身。
顾白衣得逞般笑了笑,然后俯下身,吻去了那颗朱砂痣。
血味绕在舌尖,她尝到了梅花的香味。
姬容卧在软塌上,看见顾白衣抬起手时,本以为她会反手捅自己一剑。
却不想她将手上的血滴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皱了皱眉,正想怒吼一声要杀要就赶紧,老娘有洁癖,女主你他妈的离我远一点……
然而下一刻,顾白衣却在她蹙眉之际,俯下身,吻上了她的眉心。
姬容愣住了。
顾白衣的嘴唇很薄,也很柔软。
华丽又贵气的玄衣绣着云纹,布料是冷的,贴在她的身体上还有些凉。但衣服上有股淡淡的凤凰花的香味,十分好闻,让姬容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由于此时二人的距离贴得太近,姬容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依稀瞧见顾白衣的轮廓。
随着顾白衣起身,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不知为何,当姬容看见那双带笑的眉眼时,呼吸竟会有一瞬间的停滞。
姬容心想,美色误我。
就冲着这张脸,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等等,死?
不对,女主怎么还没杀我。
姬容后知后觉地发现,顾白衣居然没有杀她。
她皱着眉,机械地将脑袋转了又转。她回忆起原主记忆里的画面,最终只能做出一个猜想:
姬白,是真的?
她的表情很复杂。
一时之间,姬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高兴还是悲伤。
女主没杀我,却好似杀了我。
顾白衣不知道姬容的想法,她看着身下的人微微皱眉,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她已经想明白了。
不管姬容对她是什么想法,她都不在乎了。就算是用尽卑劣下作的手段,她也会把姬容留在身边。
而后顾白衣想起此行的目的,还有白玉霜交代给她的任务。
于是她从袖间拿出一个白瓷瓶,伸出手,将两颗红色的丹药倒在了掌中。
姬容回过神来,看着放在顾白衣掌心里的两颗丹药。
她的眉皱得更紧了。
这药看上去好熟悉的样子。
也就在她如此作想时,顾白衣张开嘴,将一颗丹药放入口腔,吞了下去。
姬容看着顾白衣的动作,大为震撼。
女主是犯病了吗?怎么急着吃药。
有病得治啊。
然而顾白衣在姬容的注视下,拿起另一颗丹药,含在嘴中。随后她微微俯身,撬开了身下人的嘴唇。
唇齿交缠,姬容尝到了淡淡的血味。
此时此刻,她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顾白衣的血还是她自己的血了,因为她想起来了……
他妈的,这药是“不疑”!
“不疑”是《剑神》某位古早npc所创造出的蛊毒。
姬容之所以对这药印象深刻,原因无它,只因这个npc太变态了。
所谓“不疑”,虽说取的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之意,但这药的功效却与“恩爱两不疑”截然相反。
传说这药为一飞刀派女子所研制,此前她与夫郎举案齐眉数十载,本该是一段佳话。
但之后她的夫郎去了塞北打仗,受伤昏迷之时,为一女子所救。男子与她相与了数月,不知不觉便对她生出了情,和她约定归期,厮守余生。
战争结束后,他回到家中,愧疚地对妻子坦白了实情。那名飞刀派女子听完之后,也只是让他去找那名塞北女子。
她说,夫君,知恩图报,原是好事。
男子走的前一天,飞刀派女子趁他入睡之时,将“不疑”的子蛊磨成粉,掺入水中,灌进了他的嘴里,随后她亦服下母蛊。
次日,男子在黄沙漫天中远去了。
三天后,待到男子再度归家之时,是被那位塞北女子裹着白布抬回来的。
无数只蛊虫在体内窜动,啃噬着男子的血管,血肉中鼓着密集的小包,他已然是一具没有皮肤的尸体了。
他的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但血肉却依然鲜活,便是死后,身躯也不会腐烂,仍会被蛊虫侵蚀。
飞刀派女子见男子这般模样,只是大笑三声,随后拔刀自刎,倒地,血流不止。
原来“不疑”分子母二蛊,吞下母蛊者并不会有任何损害,但服下子蛊者若离开母蛊超过半日,蛊毒便会发作。
发作之时,中蛊者先会通体生寒、血液凝结,而后便如同置身冰火两重天,遭受万蚁噬心之痛,被无数的蛊虫啃噬血管和皮肤,且不得自尽。
“不疑”没有解药,只有靠近服母蛊者才能解毒,否则就便会被蛊虫啃噬。而且即便是下了地狱,中蛊者的尸体都不会腐烂,也要遭受蛊虫的侵蚀。
而那名飞刀派女子之所以自刎,是因为她的夫郎即便被万蛊噬心,也不愿归家,仍是忍着痛楚要去塞北赴那女子的约。
这些年的相守原是大梦一场,所以这药,便也没了用处。
姬容想起这药的故事,胃里不由得一阵翻腾。然而顾白衣已经用嘴喂给了她,她现在就算是趴在榻上呕,估计也吐不出来。
而且她目前还不确定顾白衣给自己吃的到底是不是“不疑”,万一只是一颗长得有点像的红色药丸呢……
下一刻,顾白衣却抿了抿嘴唇,含着笑说:“师姐,这两颗丹药的名字很好听,叫做‘不疑’。只是师姐对我无意,倒也不存在什么疑不疑的。”
“师姐,您博学多识,应该听说过这药吧?”
姬容沉默良久,没有回答顾白衣的话。
因为她在思考,她现在自尽是不是还能留个全尸。
顾白衣没有听见答复,却也不恼。
她笑了笑,继续说:“师姐皱着眉,是因为在想能不能自尽吗?”
姬容:“……”
女主开挂了吧。
顾白衣伸出手,怜惜地抚过姬容冰凉的脸颊,随后她轻声说:“不行的。”
“师姐,你想都别想。”
姬容看着顾白衣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说:“疯子。”
只是这一句还不够,她还想骂更多脏话,不仅是对疯批顾白衣,还有疯了的剧情和魔怔的策划。
策划,我爱死你了,你听得见吗?
一万遍淦霖娘都不够爱的。
随后她就听见了一道清脆的电子音。
【嘀!顾白衣好感度+50】
骂女主还能加好感度??
姬容:“……”
女主是病娇,我好想死却死不掉。
顾白衣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她抚上姬容的脸,笑着说:“师姐,你早该知道我是疯的。”
她轻声说:“若你一开始未曾给我希望,说不定我会放过你。但你给了我希望,又把我推下深渊,现在我就不想放过你了。”
“我恨你,你也恨我,这很不错。”
也就在顾白衣说完“我恨你”之后,系统的电子音又响起了。
【嘀!顾白衣好感度+50】
姬容:“……”
我好想逃,真的。
姬容看着顾白衣,很想对她说:不是老娘要推你下深渊,是原主那个该死的系统,还有那个傻/逼策划要害你!!
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过来啊。
话到口中,姬容却想不到该从何解释。
毕竟除了白玉霜,也没人知道她极强的求生欲。她暗暗地想,看来只要苟到白玉霜出现,她还是有机会翻盘的。
活着,就还有希望。
所以眼下姬容皱了皱眉,正准备高深莫测地说出一句“我不恨你”时,只见谢白拍了拍手,笑道:“这一出好戏,真是让谢某为之惊叹!”
姬容:“……”
你不找存在感会死吗?
因为姬容被她下了蛊,顾白衣此时也不担心她会逃走,于是她便松开手,离开了软塌。
她走到茶几旁边,从底下拿出两套黑衣。那衣服的布料看着极为普通,像是侍从所穿。
随后她将其中一套递给了谢白,不咸不淡地说:“快要到空山了,换上这个,掩人耳目。”
谢白接过那套黑衣,颇为伤心地瞧着自己身上的红衣,摸了摸脸,叹息着说:“哎,谢某居然也有见不得人的一天,真是难过啊。”
顾白衣淡然地说:“既然是空寂讲论佛法,江翡估计也会来空山,你若想被她认出来,就不必换了。”
谢白听到江翡的名字,想起他重伤韦知远后,那个追杀自己追到西山边界的女人,就一阵胆寒。
他看着手上的黑衣,心想如果不是江翡那个偏执的女人,他又怎么会被顾白衣抓到,困在此地。
那日在雁回亭里,谢白答应了宫羽的要求,却拒绝了宫羽帮他杀掉韦知远,因为他要亲手去杀那个人。
当他完成了宫羽交代给他的所有事情后,便拿着天阶传送符和法器,离开了万剑宗。
他潜入韦府袭击韦知远那天,是徐氏出殡之日,宾客很多,灵堂守卫却并不多。
但即便如此,楚王府仍是戒备森严,不过横竖他进来了也没打算出去,只想杀死韦知远,了结一切。
一切本来都在谢白的掌控之中,却也不想,在他蒙着面刺向韦知远的胸膛时,半路竟然杀出了个江翡,所以他的剑锋偏了几寸,韦知远没死成。
韦知远还没死,谢白就得留着一条命再去杀他。于是他收回剑,用了张天阶传送符逃跑了。
岂料他刚到另外一地,安生了半日,江翡居然也用传送符追来了。这一追便是几月,饶是谢白用尽宝物法器,无论是易容还是隐匿身形,却都瞒不过江翡。
谢白一度怀疑,就算他化成灰,江翡也能追过来。
西山边界有前代魔尊楚长离设下的屏障,寻常修士进不去。
无奈之下,谢白只得跑到西山才能躲避江翡的追踪,却不想竟在魔宗栽了跟头,被魔修所抓,带到了顾白衣跟前。
谢白回想起这些事,对江翡的怨恨又加深了几分。
于是他认命般点点头,艰难地活动起自己受伤的手,十分不情愿地打算换衣服。
他正准备脱下红衣,却见顾白衣皱了皱眉,指了指背对姬容的角落处,对他说:“去那边换。”
谢白:“……”
“好嘞,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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