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顾白衣轻轻地笑了,问道:“为何不想?”
其实姬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确实不想杀顾白衣。
她想起在原主的记忆里,那个跪在裁决司大殿的女子。
玉砖很冷,顾白衣跪在上面,微微扬起头,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望着她。
那种眼神到底是什么呢?
姬容想了许久,也不太能想得出原因。
但当她看见女子蜷缩在冰凉的砖石上,捂着满手的鲜血时,却不得不承认,她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的抽痛。
就好像剑锋也刺破了她的丹田一样,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很疼。
姬容在那一刻共情了顾白衣。
所以她流了泪,为了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女子。
……那个傻白甜。
此时此刻,姬容看着面前的顾白衣,女主的眼睛是黑的,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黑的,把这个人扔在水缸里浸一下,估计都能泡出一缸深不见底的墨水。
共情黑化疯批女主,她怕是吃饱了撑的,嫌自己活得太长吧。
所以姬容很淡然,也很诚实地答道:“不知。”
因为她确实不知道。
顾白衣听完姬容的话,却笑了笑,说道:“无妨,师姐。”
“因为即便你说了,我也未必会信。如此,不如不说。”
然而心魔却入侵了她的识海,如同鬼魅般低语道:“如果姬容说了,你真的不会信么?”
“不会。”
“啧,蠢货。那条发带你烧了多少次,你都不记得了吗?”
顾白衣没有说话。
半晌,她含着笑,轻声对心魔说:“滚。”
她此刻怒极,一时不察竟把这话从嘴里说了出来。
待到顾白衣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因为姬容已经面无表情地滚到一边了。
顾白衣:“……”
她深吸一口气。
心魔害我。
而听到“滚”字的姬容,十分识趣地滚到了一旁,没有再说一句话。
实际上她开心极了,巴不得滚得远远的,离疯批顾白衣越远越好。
姬容滚到一边后,抱着狐狸,努力地回想着跟菩提门有关的剧情。
所以她自然就没有发现,那个叫她滚开的人,此时正紧攥着剑穗,险些将丝线都扯了下来。
太讨厌了。
心魔太讨厌了。
顾白衣幽幽地看着缠在手指上的丝线,心想,迟早有一天,她要把心魔杀掉。
也就在二人各怀心思时,飞天轿落地,稳当地停在了空山。
姬容正欲掀开帷帘走出去,却被顾白衣拦住了。
她淡淡地看着顾白衣,等着她说出下文。
顾白衣本想给姬容解释,其实方才那句话井非她的本意,但她转念一想,自己为何要解释?
她皱了皱眉,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师姐,你待会儿最好不要说错话,不然……”
“不然你会离我离得远远的,然后我就会中毒而死,对么?”
顾白衣:“……”
随后她佯装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道:“师姐明白就好。”
啧,老娘可是专业npc,怎么会说错话。
再说了,死就死吧,老娘现在已经不怕死了。
被质疑反派业务能力的姬容十分冷漠,直接无视了顾白衣脸上怎么看怎么变态的笑容,掀开帷帘便走了出去。
顾白衣立在原地愣了半晌,总觉得她是不是对姬容太仁慈了,所以后者才会在自己面前这么嚣张。
不过,嚣张也挺好,这样才有趣。
她笑了笑,旋即掀开帘子,跟了上去。
谢白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他摸了摸鼻子,总有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如果这是话本,那他一定是那种无关紧要的配角吧。
被两人遗忘的一人一狐,此时面面相觑,十分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另一边,僧人站在轿前微笑,等待着姬容下轿。他等了半晌,也没见姬容下来,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他正欲传音至飞天轿中,却见姬容缓步下了轿。
于是僧人笑了笑,双手合十,说道:“施主请随贫僧往这边走……”
话还没说完,只见轿子里伸出了一只手。
五指白皙修长,如同新抽的枝桠,轻轻掀开了帷帘。
僧人说不出话了。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衣着朴素,腰间配有一把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剑,眉目清隽,垂眸时却略显凉薄。
此时女子正站在姬容身边,笑着对他说:“在下是小姐的贴身护卫,敢请大师父法号?”
僧人回过神来,面上仍保持着微笑,双手合十,答道:“善哉善哉,贫僧法号常慧。”
顾白衣很有礼貌地作揖,颔首说道:“小女子见过常慧大师。”
常慧回道:“阿弥陀佛,施主莫要折煞贫僧。贫僧不过是菩提门中的一粒微尘罢了,当不起,当不起。”
他面容和蔼,颇为和善地对顾白衣说着话。
姬容心想,好家伙。
女主真是社交达人,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履历给交代了,而且还把常慧夸得挺开心。
老牛逼了。
顾白衣面上含笑,正欲答话,却不想谢白也从轿子里走出来了,身后还跟着无厌。
僧人的脸色变了变。
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轿子里凭空变出了两位施主?
僧人看着同样身着黑衣的谢白,不由得问道:“不知这位施主是……”
“是我的护卫。”
姬容很淡定地接过了僧人的话。
考虑到谢白勉强还算个男人,她一个踏月境的仙女,带着这么个毫无用处的大男人当贴身护卫,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于是她想了想,补充道:“不贴身的那种。”
常慧:“……”
顾白衣:“……”
谢白:“……”
常慧看着谢白周身不着调的模样,怀疑这个人究竟能起到什么保护作用。
谁知谢白听完话后,竟大言不惭地顺着姬容的话说了下去。
只见他双手抱成拳,正气凛然地说:“小的虽然不是小姐的贴身护卫,但也会尽心尽力保护小姐!”
当然,他断裂的手指上还缠了一圈纱布,正在渗着血。
姬容眼皮直跳,总觉得谢白这个傻/逼是故意的。
她试图用面无表情来掩饰尴尬,于是淡淡地说:“嗯。”
幸好常慧觉得,既然谢白和顾白衣是从姬容的轿子里走出来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便未曾多想。
他步上一级石阶,正欲将三人引入菩提门,却见佛寺的大门自己就开了。
常慧有些惊讶,怎么怪事全在今日出现了?
他顺着大门的空隙,往里面望去。
朱漆的门后,立了一个人。
因得云烟缭绕,且逆光,不大能瞧见那人的模样,只能看见那人正伸出手,做出推开木门的动作。
整个门敞开后,姬容眯了眯眼,看清了那个人。
那人满头墨发仅用一根木钗挽起,面容清秀,看样子应当是个少年。
少年身着布衣,背着一柄桃木剑,缓缓地步下石阶。
他的脚步很快,顷刻间便走出了云雾,站在了众人眼前。
此时姬容才惊奇地发现,那人不是少年……竟是名女子。
女子穿着普通,背后的那柄桃木剑更是平平无奇。
她站在那里,长身而立的姿态像是空山随处可见的九里香,淡而懒散地开在缓坡上,算不得秀丽,也添不了任何亮色。
但她的眼睛却十分好看,好似冷月寒星,闪着亮光。
姬容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顾白衣看着女子,眯了眯眼。
她可以肯定自己见过这个人,不过具体是在哪里……
顾白衣的心中闪过了一个猜测。
她想,应该是在天水郡。
而站在一旁的谢白,看着眼前的女子,整张脸瞬间都僵住了。
这不是那个疯女人江翡吗?
片刻后,谢白又变得镇定起来。
幸好当时江翡追杀他时,自己是蒙了面的。加上换了身衣服,如今他这个样子,江翡应该认不出来。
常慧见着是江翡来了,双手合十,微笑着说:“善哉,原来是江施主……不过,施主何故站在门外?”
江翡随意地立在石阶上,垂眸瞧着站在石阶下的众人。
她一边瞧着,一边摊开掌心,将话梅糖放进嘴里,沉默地咀嚼着。
众人站在原地,看着江翡咀嚼着那颗糖,却无一人出声。
将三名踏月境强者,还有一名乘风大圆满的修士晾在一旁,自己却吃着糖……
鲜少有人会这么做,也没有人敢这么做。
但如果那个人是江翡,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江翡嚼完糖后,遗憾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动了动嘴唇,回答了常慧的问题:“大师,我在等人。”
还没等常慧回话,她便悠悠地说,“不过翡等了好久好久,才等到啊。”
随后江翡笑了笑,抬起头,将目光放在了姬容身上。
姬容对上江翡的视线,看着她的眼睛,终于想起来这个人为何会让她觉得如此眼熟了。
这他妈,这个人是……
江翡眸中一点寒星微亮,与腊祭当天跳傩舞的少年,奇异地重合在了一起。
姬容想起那天手持戈矛盾牌的主舞者,似乎也是这样的身量和姿态。
那个把驱鬼逐邪的傩舞跳得像逐鹿中原的人是江翡?
那个被女主和谢白同时嘲讽明明是个男人,却比其他舞者都矮的人居然是江翡?
而后她突然想起,当时系统还莫名其妙地加了神秘人物的好感度。
这就意味着,大腿江翡对自己的初始好感度不是0对吧?
姬容泪目了,不知不觉,她就蹭上了一条粗壮的大腿。
而且还是修真/界公认的大腿。
也就在姬容深深地望着江翡时,不料顾白衣却上前一步,如同那天观傩舞一样,凭一己之力挡住了二人的视线。
此时此刻,姬容好想一巴掌挥开顾白衣。
草,不要阻挡老娘抱大腿啊!!
也就在姬容疯狂腹诽之时,系统的电子音响起了。
【嘀!江翡好感度+20】
姬容泪目了,果然人间自有真情在……
然而,下一刻。
【嘀!顾白衣好感度-50】
姬容:“……”
是的,她抱到了一根大腿,却失去了一根从来没抱到过的腿。
可以的,不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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