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卫峥话落，饭厅里一阵安静。
卫翎抬手指向旁边那两个男人道：“这两人在酒中下了毒,密谋要害大哥！”
那两人见事情败露,一齐往外冲去。卫翎一副瘦弱的小身板哪挡得住这两个大汉,被人挥到旁边。
厅里乱了起来。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卫老爷惊异的看向卫峥，“怎么回事？”
卫翎被旁边的小厮扶起,刚要出声,就被行至跟前的尤氏打断：“翎儿！”尤氏目光严厉的看向他。
卫翎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再说话。
卫峥淡淡的笑了笑，目光看向酒杯,道：“将那些人捉住，自然就知道了。”
陆芷澜被眼前这一连串事情蒙住,一时怔楞的望向卫峥跟前的酒杯，直到被一只大手抚住那正纠结在一起的小手。她抬起头来，与卫峥两人目光相交。卫峥目光沉静,并不见一丝慌乱。她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
外面打斗声结束，多日不见的魏梁出现在门口,抱拳对众人道：“老爷,少爷,那两个贼人已经被逮住。此时正在院中跪着。”
“投毒投到卫家来,胆大包天。”卫老爷道，“将那两人押到柴房去,我亲自审问！”
尤氏听了，忙拦住已经起身的卫老爷，“老爷明日还要外出,这审讯的事情便交给徐管家吧。”
卫老爷看她一眼，甩了袖子，道：“不必，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两人是何来历。”说完便出了房门。
卫老爷审问了个把时辰，只是那两人不论威逼利诱还是用刑，嘴巴都像是封了胶一样一声不吭。
最后他还是从魏梁处得知，那两人给卫峥酒中下的乃是蚀骨散，一种药效迟缓，却十分猛烈的麻药，轻则让人卧床几日，重则使人瘫痪。
“小的今日从城外归来时，见有人偷偷摸摸的往卫家后门处走。便着人跟上前去。见那人将手中一包什么东西，给了府中一个小丫鬟。小的觉得不对，使人翻了墙跟着那小丫鬟，那丫鬟偷偷摸摸去了厨房，将手中东西交给了徐管家……”
魏梁慢悠悠道：“小的打探了，那丫鬟名叫/春桃，乃是尤家表小姐手底下的丫鬟。”
饭厅里，卫峥早在卫老爷出门时，便携了陆芷澜离开，众人也早已散了。
只有尤氏还坐着，身旁陪着同样心惊的尤殊月。小厮来报，说卫老爷寻表小姐。尤淑月立时慌道：“姑姑，咱们该怎么办？”
她手心里一层层冒着冷汗。尤父在外行走认识了不少江湖上的人，这两个人便是他花了重金请来给姐姐帮忙的。那些江湖人虽性格狠辣，但是讲规矩。尤殊月本以为今晚会顺顺利利，哪知被识破的如此快。
尤氏道：“你咬死了，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认识那两个人。”
尤殊月点点头，跟着在外面等候的小厮离开。
刚进了卫老爷书房，抬眼就见端坐在上首的姑父目光严厉的扫过来，“殊月，你勾结外人，里应外合，给你表哥下毒，你可知错！”
尤殊月脚下一软，立时跪了下来，“姑……姑父，殊月错了，殊月再也不敢了……”
尤氏回了自己院子，正焦急的等着。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响动。
外面有小厮跑进来，急急忙忙道：“夫人，大少爷让人扔了个人进来，说是后院儿马厩里看马的小倌儿。”
尤氏一惊，起身往外走去，刚走两步，便见门外卫峥已慢慢踏进门里。
尤氏恶狠狠的望着他。此刻看他，恨不得以眼神扒了他的皮。
“前几日派人跟着我，如今又在酒中下毒。”卫峥冷笑了声，道：“如今人送还回来，若再有这样的事，休怪我直接将人送去官府。监视毒害继子的罪名若传出去，不知你以后在尚城还怎样立足。”
“做下这些之前，想必也没为自己两个儿子着想过，只可惜他们有你这样蠢笨的母亲。”
时人一向推崇德行。当朝选用人才，家门风气亦占了很大的比重，曾有官员因为宠妾灭妻，被禹帝罢免了官职，终生不得再入仕途。尤氏苦心孤诣多年，维持着的大家主母的风范，为着便是两个儿子的前程。若有这样的事传出去，卫廷仕途定然不顺，卫翎议亲也会受此限制，富贵人家的女儿怎么肯嫁进有这样恶毒的主母家来？
尤氏脸色煞白，在卫峥将要踏出房门时，她狠毒道：“当初你为何就没随你那个药罐子娘一块儿死了!若是一块儿死了岂不是更干净。也没有今天这些的事情！”
卫峥脚下步子顿住。
他慢慢的转过身，一步步渐渐逼近尤氏，到了近前，他看着尤氏，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尤氏冷冷的笑了声，此时也不惧什么了，张口便要再说，被卫峥一把拧住了脖子，“你若想死，我今日便可以成全你！”
卫廷进来看到这一幕，立时上前，“卫峥，快放开母亲！”
他送妻子回去，想起今晚卫翎的欲言又止和母亲慌乱的反应，总觉得这一晚的事有些蹊跷，正想前来询问，没想却看到这一幕。
卫廷使劲将卫峥的手松开，“你可是疯了，难得要掐死娘不成？”但他不是习武之人，拗不过卫峥孔武有力的手臂。
正在这时，只听见卫老爷一声呵斥，“还不快些将大少爷拉开!”
一旁已经看的有些呆愣的小厮，立时应声上前。可没人敢真的硬上前劝阻，好在没过一会儿，卫峥便放了手。众人松了口气，有丫鬟上前将尤氏扶住。
尤氏喘息着，被人扶回了座位上。见儿子和丈夫来了，她一手指向卫峥，颤声哭道：“这逆子要杀了我，老爷替我做主啊！”
“你闭嘴！”卫老爷厉声呵斥，他转脸看向卫峥，道：“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今日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卫峥淡淡的笑了笑，道：“不必了。”说完没再看众人一眼，便出了房门。
待卫峥身影消失，卫老爷回身，他目光沉沉的看向尤氏，“从明日起你名下所有铺子，都先由我手下掌柜代理，即日起，你就在这屋里反省礼佛，没我准许不准踏出院门一步！”
卫老爷看向一旁的卫廷，道，“你随我来书房。”
尤氏目光呆滞地看着两人走远。待她反应过来，立时往外去。到了院里，只见院门已被人关上，上锁的声音传来，尤氏扑到院门处拍打着院门，“老爷，老爷你听我说……廷儿!快和你爹求情，让娘出去！”只可惜再无人应答她。
卫廷随着卫老爷来到书房。关了门，屋里只有两个人。卫老爷坐在主位上，这么一会儿工夫。他脸上便憔悴了不少。
“你娘拎不清楚，只以为我偏袒你大哥，将家业都传给他。可她不知我用心良苦，咱们卫家，若是一步走错了，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卫廷皱了眉头，道：“爹爹此话何意？”
卫老爷抬头看看二子，他道：“罢了，这事你早知道更好一些。你明年便要上京科举，到时候还不知是怎样的情况，若早知道便能及早防备。”
卫老爷将自己之前在禹都无意间拜会了三皇子身边的李公公，后来开始给宫中和边城递送信笺的事讲了出来。又提到卫峥。
“那时那种情景下，若是不答应，我大约是出不了禹都，或者卫家的生意也就此没落了。至于卫峥，你当知道，他也参与其中，其他的，我不便多说。”
卫廷心内大惊，竟不知父亲卷入了朝堂之事，且卫峥也牵连在内。
他道：“这两年正逢太子之位竞争，但内阁中几位大臣皆未表态，特别是徐大人，还从未公开过自己的意向。他们就如此自信，四皇子定能坐上储君之位？”
卫老爷起身，在书架不显眼的地方按动了一下，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卫廷，“这是两封薛将军与宫中传递的密信，每一封中都有薛家的印戳。”
卫廷接过，将信笺打开，里面的内容大约是宫中和边境的各种动向，另有一份名单，分别记载着要重点打压或拉拢的大臣和有一些计策。信笺上一枚印信，小字刻着经纶二字，卫廷想起，这正是薛将军薛平川的表字。
“这种信笺都是特制的，需要浸泡水银，以文火烤干，再以铅块打磨才显字体。”卫老爷冷笑了声，道：“他们看中卫家产业遍布全国各地，但根基不深，便有意借助卫家商队传递消息。却不知我手底下也是有些能人的。将这信笺中的古怪破解了，又刻了印章，伪造两封书信，又有何难。”
卫廷一顿，道：“这两封乃是原件？”
卫老爷点了点头，“这两封书信，便是薛将军串通薛妃，密谋皇位，打压异己的证据，你收好了。若是哪天我有不测，这或许能够救卫家一回。”
卫廷沉吟了一瞬，道，“爹爹怎么不将这些交给卫峥？”
卫老爷坐回原位，他看向卫廷，道：“今日你娘做的，你应当也猜到了，看今晚峥儿对你娘和卫家的不屑，便知他对卫家的刻骨恨意。”
“我原本想着是否要将这信笺给了他，可如今看来，暂时还是交于你罢。等到他与你要的那一日，这几封信笺便可以当做换卫家和你与翎儿兄弟二人安危的护身符。”
卫廷一愣，他抬起头来看向父亲，这时才知道，原来父亲说的救卫家一回，指的是从卫峥手底下……
“你回去吧，今晚的事，谁都不能告诉。”
卫廷点了点头，收了手中的信笺，他想了想，又道：“母亲……”
“就让她在院中关着罢。”卫老爷眼光中带着嫌恶，朝卫廷摆了摆手，“明日着人将你表妹送回尤府中去，再不准她再踏进卫府。至于徐管家，我已暂时将人关押了，待查明了真相，再另发落。”
卫廷应了声是，出了书房。
第二日，尤殊月哭哭啼啼的被送回了尤府。徐管家也因为协助主子做下坏事被赶出了卫府。至于尤氏，卫府对外只称病卧床不能见客，实则被严密看管起来，再不能出院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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