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这个联想太致命了，她完全不敢相信。
幽冥界的片段在她脑海中飞快闪过，那种诡异的阴冷感再一次爬上了她的脊背，桑桑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那上面依然残留着之前冰冷的刺痛感，她深深地皱了皱眉，这样对比下来……这两种感觉的确有种同出一源的相似。
桑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她那个时候能察觉到幽冥界的古怪，很关键的一个原因就在于她和商平感觉到的那种阴冷气息，但是现在想想，她当初好像完全没弄清楚那种气息的来源，只是因此心生警惕才发觉了幽冥的猫腻。
但是这种气息究竟是什么？又为什么只有她和商平能感觉到？是因为扶桑和獬豸本就是正气浩然的属性，所以才对这种阴冷气息格外敏感吗？
桑桑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手，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性，心想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指向性未免太模糊了点。
这种感知，难道要当成对危险的感知吗？这也太鸡肋了。这样一来的话，女儿国或许和幽冥没什么关系，只是恰好和幽冥一样发生了点缺德事，并没有别的牵扯。
她沉默的时间有些久，脸色也绝称不上好看，于是桑桑刚把一件要命的事儿想明白，就对上了红袖饶有兴致的目光，顿时头皮发麻。
红袖看着她僵住的神情，心下微哂，这个表情可比之前假模假样叫“哥哥姐姐”时的样子顺眼多了，且十分鲜活，甚至冲淡了她心底不少恶感，语气也和缓下来，笑问道：“瞧出什么名堂了，就吓成这般？”
桑桑半真半假地道：“我也不知，只是这个符纸似乎有些古怪，摸着怪冷的。”她当然知道这不是符纸的原因，但是这些符纸也明显有问题，正好借机刺探一下情报。
红袖愣了愣，她倒是没想到桑桑居然还真给出了理由，而且也不像是说了谎话的样子，不由得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些符纸，眉头轻蹙。
冷？
女儿国的女子阴气极重，本就畏寒，她又是个幼生者，比新生者更加畏寒，从小到大都是忍着刺骨的冰冷一路坐上了太师之位，到了这个地步，于她而言，身体上的冷着实算不上什么，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个小丫头却说这符纸让她觉得冷？
红袖轻轻绕着指间的红绫，在她的印象里，以往那些被带到井边的外乡人里，可从来没有一个说冷的？她自己受寒太重，根本感觉不到一般的寒冷，无法判断桑桑所言的真假，且那些符纸她尚未能完全吃透，贸贸然要她因桑桑一句话便去试探符纸的力量，她可没这么心大。
况且……红袖垂了垂眸，这两个人和之前那些人似乎都不太一样，她这一路上都在密切关注二人的动向，桑桑触碰到符纸的时候确实明显地哆嗦了一下，看着也不像装出来的，哪怕她存心欺骗，应该也不至于挑这种无关紧要、细枝末节的地方下功夫。
那看来，就是符纸确实有问题了。
心中念头转了千百个来回，面上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停顿，迅速做出判断后，红袖坦然道：“那就是那些臭道士学艺不精了，妾身分明是让他们画镇阴符，谁知道混进去一个假的，早知道真不该便宜了他们……”
桑桑听得眉头突突地跳：“……”
这话信息量可太大了。
道士什么的就不说了，这位姐姐居然还能知道镇阴符？这是她早就知道这口井下面有东西闹事，还是对那些可怜的道士们做了点了什么事才知道的，所以才弄了这么多符纸在这里镇压？这口井上面贴的符纸可太杂了，完全不止镇阴符这一个种类。还有那个所谓的“便宜了他们”，桑桑内心十分怀疑，这位姐姐说的“便宜”和她想的是一个意思吗？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桑桑错愕的表情太过明显，红袖当然没有错过，她眉梢微挑，敛去唇边浅淡的笑意，脸上多了几分警惕之色，“怎么，有何不妥？”
桑桑心说不妥的地方多了去了，她又不傻，难道还真一个一个说出来么？
桑桑思忖片刻，挑了一个不太容易出错的，试探道：“……姐姐，你说找人画了镇阴符，但这里可不止镇阴符一种啊？”
她说这个也是有考量的。这位红袖姐姐看起来对道士这种人才还是蛮看重的，她当年在灵台方寸山上也算是正经学过，应付这种程度的画符并没有问题，如果这位姐姐现在仍然有需求的话，说不定就可以以此为突破口打入敌人内部。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尤其是在听了红袖那番话之后，总感觉自己要是没点让人看得上的用处，说不定就要被这位姐姐“便宜”一下。
虽然大圣的武力值能让他们在这里横着走，但她既然来探秘，自然是攻心为上，而且面对着一群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打打杀杀的她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总而言之，先苟着再说，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红袖果然上钩，声音隐隐有几分急切：“你看得懂这些符文？”
赌对了，看来女儿国的确有不少猫腻，事情说不定还不小。
有了谈判的筹码，桑桑一直飘忽不定的心稍稍安稳了些，她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下来。
红袖的眼里闪过精光。
女儿国这些年一直有外人闯入，身份五花八门，但大多都是添乱，别说有本事的道士，就是那种刚刚入门的道士都没有来过。
她告诉桑桑当初“便宜了那些臭道士”，听着威风，但是自从那次大规模屠杀之后便再也没有一个道士过来，井上的封印又在不断削弱，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谁知道这次在灵河抓人，居然还真的抓到了一个道士！
这简直是久旱逢甘霖，天降之喜啊！
然而红袖激动了一瞬，迅速地冷静下来，质疑道：“怎么证明？”
来了，桑桑呼出一口气，抓住了悟空的手晃了晃，突兀道：“其实我们不是兄妹。”
红袖扬眉，眼睛里忽的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我……”看出来了。
桑桑不等她说完，再次自曝：“我们是师兄妹，自幼拜在师父门下，学的都是正统的道术。”
“至于证明，”桑桑眨了一下眼睛，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只要姐姐告诉我里有什么古怪，我立刻便能画个符替姐姐解决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