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殿外直冲冲闯进来一人,此人身着戎装,体格精壮,下巴上蓄着一把黄色的胡须。
此人就是曹彰,曹丕的二弟,自幼勇猛好兵,不过很早就已经宣布退出了夺嫡之战。
曹操临死前,他正坐镇长安,接到曹操派来的快马信使后,便急忙向洛阳赶来。
江晓回头,看着突然闯入的曹彰,皱了皱眉,“子文[曹彰],你有何事?”
殿外全是围观群众,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她和曹彰,似乎是正在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好戏,江晓眼睛一瞥,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曹植正在向她微微摇头。
“郭叔叔?”看见江晓,曹彰有些意外,看来他在路上听到的传闻并非作假……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曹彰摇摇头,直接开口问道:“先王的玉xi……”
“住口!”
在曹彰的第五个字才刚做出口型时,江晓突然冷喝一声,整个人不怒自威,强大的气场瞬间震住了曹彰,同时也压住了殿外喧哗的众人。
殿内殿外都在瞬间安静了下来,在曹彰还没反应过来时,江晓便再次开口了。
“魏王刚刚病逝,你身为人子,首先要做的就是去他的灵柩前致哀,此为孝义。至于其他的事,等会儿你再来单独与我商量。”
江晓说完,直接转身,丝毫不给曹彰回话的机会。
“可、可是……”
“还不快去!”
江晓冰冷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曹彰紧紧握着腰间宝剑,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仿佛在压抑着极大的怒火。
“是……”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握剑的手,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到曹操的灵柩前。
好戏看不成了,殿外众人也随之三两散开,唯有曹植走到了江晓身旁。
“多谢了,郭叔叔。”曹植开口道,两人的交谈声极都只有对方才能听见。
“无妨。”江晓微微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不过那小子他也还真敢问……先王的玉玺?刚才外面人多眼杂,这要是传到了他哥哥耳中,以后估计少不了他的苦头……”
如今魏王国的继承人是曹丕,曹操的魏王玉玺也只有曹丕才能过问。
在这个极易生事的时间点上,曹彰突然向她询问玉玺,这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传到了曹丕耳中,以他这位哥哥的性格,曹彰恐怕也就活不长了。
曹植看了一眼外面有意无意看向他们的众人,低声开口道:“刚才三哥来找我,说父亲召他回来,其实是想立我为王,不过被我拒绝了……
我真没想到,三哥他竟然敢直接来找叔叔你过问玉玺,这件事等会儿我会去和三哥解释。”
“麻烦你了。”
“嗯。”曹植点了点头,转身迎着那些人的目光走出了大殿。
他不能和江晓待在一起太久,毕竟他们俩人由于各种原因,现在都算是“倍受关注”的存在。
若是被某些有心人将他们联想到一起,无论是对江晓还是对曹植,都是一种灾难。
与此同时,邺城的曹丕也正在为一件事头疼。
曹操的死讯在半个月前就已经传到了邺城,他作为魏王国的王太子,按理说应该马上即魏王大位,稳定局势才对。
然而……朝廷下令即位魏王的诏命却到现在都还没来!
毕竟从名义上来讲,现在的魏王国还只是汉朝名下的一个诸侯国而已,诏命迟迟不到,局势也就会越发危险,曹丕急得就如热锅上的蚂蚁。直到邺城的百官多次催促,在这非常时刻可以不按常理等候朝廷任命,曹丕这才痛下决断,即位魏王。
巧的是,曹丕才刚刚即位,朝廷那边的诏命也跟着到了,任命曹丕为汉朝的新任丞相,魏王国新任国王,冀州新任州牧。
同时,改年号为“延康”。
至此,长达二十五年之久的“建安”落幕了,这个满载着风流、杀戮、激情的时代彻底结束,无数曾经或显赫、或无闻的生命永远地定格在了建安时代。
能活着走出来的人,都是胜利者。
他们都将在一个崭新的时代,开启新一轮的杀戮。
曹丕上位,立即开始着手对朝廷的换人清洗。
首先,是当今魏王国里最具重量级的郭嘉,封白马县侯,拜太尉之职。
江晓是这次封赏里唯一一个被封县侯的人,其他人都不过是个亭侯,其地位不可谓不高,可惜也只是地位高而已,就连曹丕给她的这个太尉,也只不过是一个带有荣誉性的虚职。
太尉,三公之一,荣誉地位极高,然而毫无实权,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在朝中混迹了几十年的老东西才有资格担任,这一点江晓倒是十分符合……
此外,曹丕的几个死党,比如陈群被封为昌武亭侯,接任江晓升太尉后所空下的尚书令,实权;再比如司马懿被封为河津亭侯,拜丞相长吏,同样实权……
除了大规模的百官调动,曹丕还严令他的那些兄弟们各回各自的封地,并派遣“监国谒者”进行监视,相当于软禁。
其中曹植更是被严密布控,严加看管,严禁擅自离开封地一步。
这些事,江晓暂时还管不了,她离开权力核心多年,要想恢复到以往的影响力,还需要时间。
而在这之前,唯有静静等待时机……
邺城宫殿,一处位置偏僻亭子里,江晓和身着华服的甄宓分别坐在石桌的两侧。
两人静默无语,那无处安放的目光落在了湖里那条游去游来的小金鱼身上。
“你不应该回来的。”甄宓首先开口。
“需要我道歉吗?”江晓立即回道。
“不,要道歉的应该是我,当初是我骗了你。”
“这个世上能骗到我的人基本没有,不过你倒算是其中一个。”
“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
“你也只有嘴才会这么硬……”甄宓忍不住笑了,转头看着江晓,笑道:“好久不见,奉孝。”
“好久不见,小宓。”江晓也转头看向甄宓,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话说我们分开多久了?”甄宓再次将目光移向那只小金鱼。
“十二年。”江晓回道。
“错,是十一年多五个月。”甄宓纠正,随即又开口补充道:“对不起,实际的天数我实在算不清楚,只能记住月份……”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江晓垂下了眼帘。
两人又再次沉默了,四周静得只听得见小金鱼在湖面溅跃的声响,以及一阵悄悄的脚步声……
嗯?脚步声?
“母亲,原来你在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