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1 / 1)

第三十二章

樊凡也跟出来了,道是屋里黑,一个人害怕,张氏只好把他带上。

樊父抱着樊广,一边替樊广擦干泪水,一边快步往老院那边走,问道:“你娘亲到底出了何事?”

樊广仍未缓过来,只一哽一哽地说:“娘亲……她突然晕倒在地上……我叫不醒她,额头好烫……”

竟是病到晕倒在地,于是樊凡一家步子又加快了几分,樊父又问:“你爹爹呢?不在家吗?”这个时辰应该早出工回来了才对。

“爹爹他跟着木匠坊到镇江府去出工,要几日后才回来……”樊广答道。

三叔樊明道是县里木匠坊的一员,木匠坊平日里多接的是县里的木工活,早出晚归即可,但活少的时候,也会接一些其他县府的木工活,时长几天到一个月不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虽对老太太那些人已经绝望了,可樊父还是问了一句,道是:“你祖父祖母呢?他们什么个说法?”

只闻樊广哭得更凄凉了,道:“娘亲傍晚时便晕倒了,我去找祖母,她没去房里看娘亲,只说娘亲身子硬朗,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到了夜里,娘亲还没醒来,我着急,便去找了祖父,祖父只让我给娘亲喂点热水……都怪我太笨,碗太烫了,把热水也给洒了,呜呜呜……如今他们都熄了灯,我只好来找二伯你了……”

这时,樊父才注意到,樊广的小手被烫得通红,烫出水泡,袖子也湿了大片。

樊父作为二伯,心里都心疼得不行,想不明白那些个人是如何做到冷眼旁观亲孙子遭罪的,又想到凡儿之前落水差点丧命,老太太不肯出钱找大夫的事,便更心寒了。

幸好如今分了家,不然,道不准妻儿还要遭多少罪。

樊父破口大骂道:“这样生儿不养,亲孙不要的爹娘,不认也罢!往后他们好与不好,与我无关了。”

张氏知道樊明义性子醇厚,轻易不说狠话,连着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想必也是被激到了,出言劝道:“那些人早就是这个样,是他们不认你还是你不认他们?这个时候生啥子气?莫不如快些过去瞧瞧广哥娘到底怎么了。”

……

樊凡一家赶到老院的时候,果然黑灯瞎火,竟然无一人来稍稍照顾三婶。

樊凡心想,三婶平日里为人和善,不争不抢,什么苦活累活都干,也不抱怨,只想着把这老院的一大家子伺候好了,没想到,她生病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念她一点好,出来帮扶一二,到了这地步也是可怜可悲。

在这么一个朝代,你越是憨厚老实任人欺,不欲无求,他人越是欺负到你的头上,把你的好当作是理所当然,你若是没了用,他便弃你如草芥。

这便是自甘卑微的下场。

到了老院,樊父是男的不便进去,张氏便带着樊凡先进去。

进去一瞧,当真是把樊凡给惊到了。

只见三婶晕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身上只盖了张薄床单,想必是樊广给盖上了。按樊广的说法,三婶是傍晚晕倒的……从傍晚到深夜好几个时辰,竟一直无人踏进来一步,哪怕是帮忙先把她移到床上?

一旁还有打破了的瓷碗,水洒了一地。

三婶冯氏身子单薄,张氏一个人把她抱到了床上,先是探了探额头,只觉十分烫手,嘴唇干得蜕皮发白,张氏凑到三婶耳根喊了几声,只见冯氏微微张了张嘴,却说不话来。

这病情已然严重了,张氏赶忙出去找樊父商量。

“怎么样?凡儿他三婶病情如何了?我现在去村头把大夫请过来?”樊父见张氏出来,急忙问道。

张氏却是摇摇头,否定了樊父的法子,解释道:“病情太重了,当下额头烫得跟炉子一般,喊了几句,只张张嘴,幸而还有些意识。我想着,你若是去村头请大夫,来回就是一趟,他那药材又不齐全,万一开了方子还得去县里抓药,赶回来后再熬药,这么折腾一番,天都亮了,当下这个病情又不知道还能挨多久……”

思考了片刻,张氏当即拿下主意,道:“当家的,樊秀才家不远,你且马上到他家把马车驾来,我们送她到县里医馆去看看罢,医馆里药材齐全,还有大夫候着,稳当一些……凡儿,你跟你二哥且在这守着你三婶,娘亲回去一趟马上就来。”

这是要回去取银子,药馆里看病要价可不少。

……

……

张氏很快便回来了,她步子轻快,没什么声响,没想到刚进院子,听到了正房里传出黄氏的声音,她便停下片刻,听了几句。

原是黄氏和老太太在正房里,熄了灯说悄悄话呢,只闻黄氏一直在碎碎道——

“她这样平日里又没干什么活,不过是场风寒,不打紧的,总归死不了……如今家里明仁读书正是要银子的时候,哪来的闲钱给她看病?我就说,只要我们不管,老二那边看不下去,肯定会出手的……”

“娘,你的心肠就是太软了……你方才没听到吗?那贱蹄子说要送广哥娘到医馆看病呢,那医馆是给贵人开的,要价可不少,天知道俩夫妇这些年从我们家昧下了多少银子,这可都是分家前从娘你手里抠下来的钱财……想想,广哥娘不过是得了个风寒,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那贱蹄子就是宁愿拿银子去打水漂,听个噗通声,也不愿意把银子给明仁读书,这心思好歹毒!盼着我们一家人一辈子抬不起头呐。”

张氏知道黄氏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却没想到如今自私到在他人伤口上舔血了,还顺带着恶意中伤。

因气不打一处来,张氏朝着里头大声骂道:“遭天打雷劈的这些个没心肝的东西,总有个报应的时候!”

黄氏怒气冲冲从里头出来,插着腰,骂道:“你们一家坏胚子,坏我女儿姻缘,还有脸了?”

张氏因惦记着病重的冯氏,不想与黄氏多言,只道了一句:“等广哥儿娘病好了,我再来与你理论理论,让村里人瞧瞧,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言罢,全然不顾黄氏嚷嚷,径直进了三婶的房。

……

进去后,只见樊凡正在拧干帕子敷在冯氏头上,指头一探,盆里的水是凉的,方要阻止,却见冯氏当下脸色好了一些,心想自家儿子心思玲珑,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于是问道:“凡儿,为何要用冷帕子给三婶敷头?”

樊凡撒了个谎,道是:“书上说的,我怕三婶烧坏脑子,便用冷帕子为她降降温。”

张氏又取来温水,稍稍给冯氏喂了一些,润润嘴。正好这时,院子外头传来了马蹄声,樊父把马车驾来了。

一家人将冯氏抱到马车上,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县里医馆等事,不作细叙。

……

……

大塘县伯来医馆内,莫大夫瞧了病人,心里一凛,赶紧让搬到病榻上,仔细诊治。

大夫面色凝重,探了脉之后,又细细瞧了全身各处,紧忙让药童去将女医叫起来,安排施灸。另一面快笔写下药单,催促药童要快些抓药,拿去煎煮,先是开煎半个时辰后取一碗来应急,再将剩余的煎浓成一碗。

安排好这些后,大夫才有空搭理樊凡一家人,面色语气却是不好。

“本是一剂除热感的草药就能好的小病,为何要硬生生拖到现在?若是再迟一些,热气进了胸腔,起了脓,便是再贵的药材,再猛的药剂,老夫也回天乏术。”大夫愤怒斥责道,“另外,病人身子虚弱,一探便知是长期劳累又吃不饱所致,我劝你们,有这些个银子来医馆看病,不如把银子用在平时,让她把身子补好了。”

樊父虽无辜,却连连应道,并不解释。

樊广在一旁听了斥责,站出来,含着泪说道:“大夫,不怪二伯父他们的,若不是二伯父,娘亲许是现在还躺在家里呢……要怪便怪我没本事罢,大夫,我娘亲会醒过来吗?”

莫大夫不知个中细节,但见樊广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话语也软了下来,道:“孩子,幸亏是连夜送过来了,情况还不算太糟糕,我已让药童煎药,喝了这幅猛剂,你娘亲天亮当就醒来了,不过痊愈还需修养段时日,回去后切不可再劳累了。”

听了这番话,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此时,令众人意外的是,樊广这一小人儿,竟噗通跪在大夫跟前,磕了三个响头,众人以为他只是答谢,谁知,小人儿却道:“大夫,恳求您收我作药徒罢,我什么苦都能吃。”

目光坚毅。

一旁的樊凡心道,物资的匮乏和生活的艰辛,让这个朝代的孩童似乎比前世的要早熟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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