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距离周末还剩了不到一天。
梁迟惴惴不安,搞得整个家的氛围都神神叨叨。
早上出门前,他站在镜子前,上下打量自己,眼角周围好像生了皱纹,虽然不明显,但他也有点不能接受,算算年纪,他比沈音禾要大七岁啊七岁,三年一个代沟,七年就是两个多代沟啊。
阴沉低落的心情持续到他出门。
严时约他去练枪,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接着练枪法有什么意义,他早就失去了配枪的资。
打了几发之后,梁迟放下枪,坐在休息椅上,“我不玩了。”
严时随口问了一句,“心情不好?”
梁迟摇摇头,“也不是。”
算不上心情不好,就是有些沮丧而已,他还挺害怕见到沈音禾她妈的,怕自己表现的不好,更怕沈母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梁迟忽然说:“严时,我想结婚了。”他迟疑片刻,继续说:“可是我有点担心我丈母娘不愿意接受我。”
严时对他说的话并不意外,他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慢悠悠的喝了口水,缓缓道:“人还没成你媳妇儿,你哪来的丈母娘,不要脸。”
梁迟冷冷的说:“要脸我就追不回我媳妇儿了。”
“你丈母娘不知道你断腿的事?”严时的视线飞快的从他的左腿掠过。
梁迟摇摇头,神情纠结,“不知道的,当初订婚的饿时候她没有飞过来,电话里也没人会故意提这个消息。”
沈母可能以为他是个年纪轻轻健健康康的有为青年吧,其实他只是一个断了腿的整天瞎晃的无业游民。
他开的那间公司,他可去可不去。
大钱也挣不上多少。
不及梁家的产业的十分之一。
严时拍拍他的肩,“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只要管好你的嘴,就行了。”
梁迟并没有被安抚到,一颗心还悬在半空中,唯恐掉下来,他说:“万一她妈觉得我在骗婚咋办?”
他和沈音禾站在一起,他还真的像极了骗婚的那一个。
严时嘴角微扯,“别问我,我没有这种经验,我跟我老婆都是正常恋爱结婚生子的,对于你的烦恼,恕我没办法理解。”
他这番话怎么听都是在秀恩爱。
梁迟翻了个白眼,“滚。”
这天晚上,梁迟光荣的失眠了,接近凌晨他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这睡着了还不如不睡。
他做了个噩梦,很痛苦的噩梦。
他梦见了沈音禾的母亲,梦里面有个看不清脸的女人站在沈音禾身边,伸出长长的舌头想要一口把他吃下去,张着血盆大口,“让你欺负我女儿,我要把你咬死,吞进肚子里,用胃液把你的尸体给融化了。”
梁迟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要跑,可是他是个断腿啊,根本跑不动,吧唧的摔在地上,然后就被她妈用舌头卷进了肚子里,身体暖乎乎的,好像要被烧化了一样。
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然后,梁迟就被热醒了,满头虚汗,他瘫在床上,眼睛渐渐有了光芒,他自言自语,“如果她妈真的这么吓人,我还是不要娶沈音禾了……”
窗外日头高照,看起来时间应该不早了。
梁迟抬眸看了眼时钟,已经十点了,他暗暗骂了一句脏话,用最快的速度从床上爬起来,迅速穿戴好,往楼下冲。
梁叙见他风风火火的,问道:“哥,你干嘛去?”
梁迟头也不回,“我要死了。”
他真要命不久矣了,沈音禾昨晚还跟他叮嘱了许多遍,让他今早去机场接机,并且一定不要迟到。
他没记错的话,沈母的飞机应该是今天早上九点半落地的。
汽车从车库了飞了出去,高速行驶,直奔机场。
梁迟运气不错,飞机晚点了,他到的时候沈母也才刚刚到,一切都凑的那般的巧。
沈音禾也有大半年没见过她妈了,此刻见了人反而觉得有几分的陌生,她接过沈母手中的行李箱,喊了一声,“妈。”
沈母握住她的手,问:“他没来吗?”
沈音禾垂着眼,“在外面。”
“那就出去吧。”
梁迟在车里等着她们两个,期间没忍住抽了根烟,开了车窗散去烟味,没多久,他远远地就望见挽着手走过来的两个人。
沈音禾长得不是很像她母亲,只有一双眼睛比较相似,可能她的长相是随了她那早去的父亲吧。
梁迟屁颠屁颠的滚下车,人来熟的走到沈母面前,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然后抬起头伸出手,笑眯眯道:“阿姨您好,我是梁迟。”
他方才大步流星走到她们面前的那几步,如行云流水,丝毫看不出来他有腿疾。
沈母看着眼前面孔熟悉的男孩,一阵恍惚,好像转眼之间,当年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就长大了,她笑了一下,“你好。”
“上车吧,我送您去梁家,您一定也累了。”
“麻烦了。”
“应该的。”
你毕竟是我妈啊……
沈音禾站在一旁看着没吱声,想笑可又不是该笑的场合,梁迟这么乖这么懂礼物的日子真的不多见。
在这儿装相呢!
梁迟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生怕说多了会让沈母觉得聒噪。
赵蕴卓早早就在家等着他们了,她和沈母当年关系就不错,只不过后来联系少了些,就没有从前亲密了。
可是,梁其远却是极度不待见沈母的,这也是他以前对沈音禾不怎么和颜悦色的原因。
沈母曾经藏过赵蕴卓,还帮着她躲到大山里,最后在山沟沟中生下梁迟。
进了屋之后,梁迟很是殷勤,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上上下下走个不停,仿佛在刻意表现他很正常,他的腿一点问题都没有。
梁叙无情的戳破了他的美梦,“哥,你腿脚不好,就不要做这些端茶倒水的活了。”
梁迟咬牙,“我腿好着呢。”
沈母疑惑的目光看向沈音禾,不解的问:“他的腿怎么了?受伤了吗?”
沈音禾叹息一口,这事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只有梁迟一人耿耿于怀罢了,她说:“妈,忘记跟你说了,他的腿截肢了。”
“啊?”沈母怀疑自己的听力,更怀疑自己的眼睛,看着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会截肢过呢?很不像啊。
梁迟如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跌坐在沙发里,垂丧着脸,拧巴的替自己解释,“妈,我腿就是一点小问题,平时都和正常人一样的,你不要嫌弃我。”
沈母恍神,不可置信的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梁迟急急改口,“阿姨,阿姨,我叫错了!”
沈母目光复杂的盯着他的小腿看,随即挪开视线,她这次来不能停留太长的时间,她干脆开门见山的问:“你对我们家小禾好不好?有没有欺负她?”
梁迟心虚啊!上来就问这种问题,他吃不消!
“我觉得……”反正已经不止一个人骂他不要脸了,他索性就不要脸到底了,“我对她挺好的,对她言听计从,哪里还敢欺负她,她叫我往东我都不敢往西。”
编!瞎编!
梁迟说完还用小眼神偷偷瞥了瞥沈音禾,希望她不要拆穿自己。
他这个小表情落在沈母的眼睛里,就是委屈的意思。
这孩子还怪可怜的。
自家女儿好像是有些强势,这样可不好啊。
“小禾,你平时多让让梁迟。”
沈音禾嘴角含笑,“看来是我太束缚他了,对他太严,都把他委屈到了,妈,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对他这么霸道了。”
梁迟听得心里发毛,头皮一阵阵麻意,扯了她的衣服下摆,想和她说悄悄话。
沈音禾默不作声的往外移了移,不肯理他。
他锲而不舍,改为戳她的腰窝,她还是不理。
沈母将他们两个的小动作收进眼睛里,不免一笑,“坐飞机坐的太累,我想先休息。”
把时间都留给他们小年轻。
梁迟自告奋勇的把她领到客房,安顿好她之后,他立刻回到楼下找沈音禾,抱着她的腰不让人走,“你别生气啊,我在你妈面前瞎扯都是为了我们两个能结婚。”
“谁要跟你结婚?”自作多情的男人。
梁迟当即变脸,“你这种狗屁话我不爱听,你还想白嫖我???做人要讲良心的。”
沈音禾瞪他,冷笑一声,“撒开我。”
“不是对我言听计从吗?狗屁!”
“诶,你还说起脏话了。”梁迟的小脾气也被激上来了,插着腰气呼呼的指着她说:“好吧,我以前虽然对你不好,但是我总比狗屁好一点吧?”
“不好?”
“……”梁迟认怂,“我以前虽然欺负过你,把你从车里丢出去过,嘲笑过你长得丑,发过誓永远不会喜欢你,但我现在都改正了!”
他捧住她的小脸蛋,一本正经道:“你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小丑货了!”
沈音禾呆呆回道:“梁迟,你回头。”
“我只想看着你。”
“我妈在你背后。”
“谁信……”他不屑的笑笑,边转过头,看见沈母那张脸,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叫,“啊…我…”
操….字百转千回,到了嘴边,硬是让他改成了,“我的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