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顾青城去了美帝感受大国文化,阮筝着实过上了再不能更舒心的小日子。
落地窗外,工人们正打理着花花草草,阮筝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童心大动,踢踢踏踏下了楼跟着忙活,直到人家花匠都收了工,她还一边抹着泥巴,一边陶醉地给一株铃兰浇水,眼光灼灼,似是教那小苗明日就要开出花来。怕是那铃兰娇弱,更要吓得抖上一抖。
松动了筋骨的阮筝晚饭不知觉吃了许多,等撂下饭碗,才又悔恨万分地掐着自己腰间的的软肉,暗自叹气。好在这米虫的好日子将将过到了头儿,明天她的病假就到了期。思及上班二字,阮筝琢磨着又是一场大战。
“安林顿”的名头是真刀真枪一分一分在业内拼杀出来的,再往根儿上捋,还不是他们这些个小蚂蚁身上出的油。设计方案,画稿乃至宣传文案都是精雕细琢,万不可马虎的。
顾家大宅自然是选在山明水秀,人灵毓秀的好地段,可这般的地方,大抵都不是市中心。任阮筝再怎么,也撑不起顾家专车接送的情分,一日两天都好说,难道次次都用顾氏总裁的宾利么。阮筝到底是推了林艳的盛情,直说自己最近被养的太好,要多活动活动才行。这倒是真话,只好说不好做,在阮筝倒了两次公交并地铁后,才堪堪赶上了打卡的点儿。
刚进办公室,就被花蝴蝶似的陈美冲上来抱个满怀“哎呦,小美人儿,可想死我了。”
阮筝恨不得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小美,你这样,你那个特警男友知道么?”
陈美松开阮筝,似是悲痛万分地说“阿筝,你这是专捡人家的痛的地方踩啊,我都被甩三天了。”阮筝不好意思的吐了舌头,这可真是踩了雷。
身后有人拍了阮筝的肩膀,回头,正是言笑温软的何林。
“阿筝,你别听她胡诌,那个特警最近可是打电话都打到咱们办公室来了,倒是你可要注意了,要是碰巧接了可得按照标准台词来,就说陈美这名儿在咱们这儿,查无此人。”
被揭穿的某人也不气恼,打着哈哈跟阮筝交接了她不在这段时间的工作。
现在正是春夏交接的时候,气候变化的厉害。阮筝披了空调衫,埋头画稿子。隔壁的陈美探过头,悄悄地递过话来“听说了么?代言人要换了?”
阮筝抬眼,心下了然。
代言人一换,相应的海报,宣传板可不是都得跟着大动么。“安林顿”这么个分分钟都要高调展示自己企业文化的地方,自然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宣传机会。既然打版,又怎么能用旧款。
那么问题来了,新款从何而出,还不是他们这些人拼了命地画。怪不得她刚进门就觉着气氛诡异,似是人人都上紧了发条,打眼的活儿,谁不愿意干。
阮筝瞧着陈美,投以感激。思量了半天,把才定了主色的设计图收了,跟着众人投入争宠大业。
倒不是她阮筝非得争些什么,所谓枪打出头鸟是没错,可人人都奋发进取,就您一人儿优哉游哉,可不是也不成。无论选得上与否,有的交才是关键。
阮筝咬着笔杆子,活像只小耗子。涂涂改改,好在一上午的苦工没白做,临近午休的时候,总算赶出了初稿。
泄了劲儿,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才发现陈美在旁边偷偷摸摸不知道鼓捣些什么,悄悄贴近了些,没等看清楚,猛然被点了名,原来是何林叫她。
再低头,早被精明的陈美逮个正着,只好悻悻而归,装作跟稿子奋斗的乖乖模样。
何林有间单独的工作室,当然不晓得这点小插曲,看阮筝回位置坐了,还以为她是没听见,于是加快了步子。
“阿筝,这回你出院,还没好好庆贺,大家最近都挺忙,不如我做东,全组中午聚餐,权且充了你的接风宴,怎么样?”
阮筝自是知道大家都在忙什么,在这个时候还挂着她个小人物,怎能再推脱,当即便爽爽快快应了下来。
“芳菲盛宴”实打实是个烧钱的地方,刚开业的时候足足引了好几日的轰动。全中式装修,古色古香,据说里面有不少好东西,是真上了些年头的。何林选在了此处,阮筝颇有战战兢兢之感。
旁边的陈美自在如常,小声嘀咕“阿筝,等下咱可挑贵得点,不用给何林省钱,这店就是他小姑开的,咱这也叫曲线救国,多给何家贡献点营业额。”
阮筝释然,原来是这样,早就听说“芳菲盛宴”的老板是个女人,神神秘秘,原来竟然同何林是亲戚。
侍者熟门熟路得领着一行人拐进了楼上的雅间。
刚刚坐定,陈美就献宝似的给了阮筝个小挂件,粗看没什么特别,细里研究,才发现内有乾坤,竟然还有个薄薄的夹层。阮筝拿指甲小心地勾了出来,刚看清又紧着推回去,动作大的引了对面人的注目。
陈美拐了阮筝的胳膊“我说,您老能不能淡定点,回去在细品。”
阮筝弯起好看的唇,好半天才回“小美,下次你可别唬我了,我不禁吓。”
也不是古代绣楼里的姑娘,三贞九烈的,只是这么个东西,大喇喇拿出来,到底有些不妥当。
挂件不见得多精细,可内里画工还真是妙,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表情都见得出来。
陈美撇着嘴“我这可是旺桃花的啊,特意去开了光的!”
“欢喜佛么?”
带这个能招桃花?不敢说,不过阮筝觉得脖子上挂着这个,实打实能招来流氓,估计刚才小美在办公室里鼓鼓捣捣的就是它。
有些东西纵是不信,也要抱着敬畏的态度,比如欢喜佛。
午休时间有限,美食再诱惑,众人也不敢多呆,到底是在关键期,谁都暗憋着一股气儿。
下楼的时候,正巧有客来。
看清了那人面貌,阮筝绞着手,估摸着是不是今晚上回去该给各路神佛挨个敬香。
吴绮莉这回似是穿得随意,深灰色的小脚裤,配了墨蓝的薄外套,都是眼尖子,那上衣可是当季纪梵希的新款。
上回不过惊鸿一瞥,这回可是实实在在地打了照面。阮筝下意识得挺了胸脯,怎么着也不能输人掉份儿不是。
伴着吴绮莉的是个气质出众的女人,套了件宽肥的淡色棉麻衫,如墨长发用了一根长簪固定,垂下来的小红珠子流苏正落在细白的脖颈上,深红浅白。
何林上前打了招呼。
瞧着何林总也是近三十的人,这女人再年轻也不会下了四十,还真没看出来。
那女人温婉开口“阮夫人,这是我侄子,何林。”
吴绮莉饱有深意撇了楼上方向一眼,大大方方同何林握了手“丽华,你们老何家好福气,真是少年英才!”
阮筝忍不住嘴角冲动,充什么大尾巴狼,阮夫人?论起年纪来,恐怕比何林还要小上几岁。
吴绮莉笑着又开了口“何先生,没想到我们家阮筝和您是同事呢,怕是以后要您多照顾了”
何林疑惑地回头。
阮筝正从楼梯下来,站定。
“吴小姐,您还是多费费心生个儿子,把我爸套牢,至于我么,还轮不上你操心。你要真有那么清闲,不妨去阮家老宅伺候伺候老爷子。”
吴绮莉狠狠瞪着阮筝,这丫头从来是都是软软糯糯,现在也学会绵里藏针了。
阮家老宅?就是现在过年回家,也是吴绮莉带了阮笙回娘家过。阮宅那个老头子只认南浔那个老女人。
“百善孝为先,大宅我当然常去,只是阿筝回了国住在别人家,我和你爸爸都很担心啊”
阮筝瞧着吴绮莉惺惺作态,这是要撕破脸皮了?连这个都捅出来了,宛然勾唇“是呢,上次我回大宅,爷爷还提到你,什么时候去的?”
吴绮莉飞速的掩饰了眼底的慌乱“呵,总去倒是记不得具体日子了,最近几个月总是去的。”
“哦,吴小姐果然孝顺啊,爷爷自打去年就在海南静养,你这去的次数还真是频繁。”
“你!”杏目圆睁,细长的眉毛拧成一团,吴绮莉原本就长得尖利,相由心生,这回再看美人却有了狰狞的样子。任再华丽的服装,也拯救不了一个怒气冲天的女人。
何丽华本想借着机会介绍何林给吴绮莉,也好搭上阮副市长,可惜却成了这番境况。
阮筝和吴绮莉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大宅门里的事儿,还是少掺和。
何丽华使了眼色,上前拉了吴绮莉。似是没见着刚才的剑拔弩张,只说店里出了新菜式。
何林到底也走到阮筝身侧,惶惶开口“阿筝?”
阮筝淡然“不好意思,搅了大家伙儿雅兴,谢谢你今天的款待,我很开心。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目光交错,侧身的一瞬间,阮筝见了吴绮莉怨毒的眼,和她得意洋洋的唇形。
三个字:纪菲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