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六扇门的人和花楼上的人面对上已经过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这一期间六扇门的人没能和花船上的人正面交锋,因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场中的华荣月给吸引了。
华荣月自己也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本来她想的好好的今天要救一下花船上的人的, 这会也算是阴差阳错, 虽然没救成, 但是大家的注意力几乎都已经转移到她的身上了,无论是六扇门的人还是花船上的人。
这个时候华荣月就想着要不要干脆将计就计,顺便把这件事给搅和黄算了……本来她的目的就很明确。
花船上面的人脑补的东西还是很多的,虽然他们是疯子,但是总不至于会对前来帮助他们的人出手,尤其对方还是易玲珑。
几乎所有船上的疯子们这会都默契的停了下来想看华荣月接下来该怎么做, 虽然华荣月是个新来的人,但是总归有着同一个身份,“疯子”。
这群疯子们在这点上意外的有共同语言, 无论你之前来自于哪, 无论你之前做过了什么, 只要你是疯子,我们就有话可聊。
华荣月看了眼花船上的那些人,他们好像非常希望华荣月能够突然出手一样。华荣月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关注起了自己, 但是总觉得这种关注不像是一件很好的事……
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华荣月总得做个决定, 她是不是要帮着花船上面的人攻击六扇门和那些普通人?就在前不久,华荣月还想着以后万一回不了六扇门或百草堂,她恐怕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甚至都已经脑补出来不久之后她在这里应该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了, 没想到这会居然就面临了这个事情。
这时候华荣月其实心里面有了个不知道什么滋味的感悟——果然什么人就应该待在什么样的地方,不是说为了生存选择藏身在一个地方就真的能够安稳待下去的,那样反倒容易遭受一些心灵的煎熬。
就例如说现在。
说句不太恰当的,华荣月甚至怀疑现在是自己是不是遭到了什么报应——之前她把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的报应。
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让这些人停手,不要再杀害那些普通人了。要她说这些人的脑回路她也不是很懂,原本这个组织的纲领才是非常正确的——找个地方好好藏着,然后闷声发大财,和正常人井水不犯河水才能保证永久的安全。
可是疯子们如果可以劝得住,那也就不叫疯子了。华荣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样跟他们说明白这些事情,如果跟一个正常人说了上面那番话后,恐怕正常人自己就会分析出利弊,可是对于疯子来说——不行。
就算里面有稍微理智些的疯子,可是大部分的疯子做事都是不管不顾的。
就在华荣月内心忽然泛起一丝沮丧之情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的响了起来。
“正常有这种人的活法……疯子们有疯子们的活法。”
……华荣月听着从自己耳边响起来的这个声音,老实说,这个声音已经很久都没有如此清晰过了。
因为她的室友最近好像一直都处于失踪状态。大部分情况下,华荣月还是挺希望她能不出现的。
她沉默了一会道,“你说这句话什么是意思?”
“和正常人打交道需要考虑很多事情,但是跟疯子们就不用了。”易玲珑的声音在华荣月的脑子里继续说道,“你只需要比他们强,比他们厉害,然后征服他们,让他们完全听从于你。”
华荣月沉默了一会问,“你之前在天易楼就这个样子的吗?对待手下的人通通镇压,最后被他们一拥而上的杀死。”
“你是在嘲笑我吗?”易玲珑笑着道,她的语气里也没听出来什么恼羞成怒,反而有种戏谑的感觉,“但是,正常人的你现在的处境好像也没有多好啊。”
……华荣月突然被噎了一下,因为完全无法反驳。
而且这句话说来也非常扎心了,扎的华荣月可怜的小心脏上全都是筛子。
江连焕被其他几个人给挡住了,此时根本没有办法近了华荣月的身。只是他也觉得蛮奇怪,因为从刚才开始面具人就站在那里不动了,他的脸隐藏在兜帽下面,所以根本看不清。
但是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呢?
“如果你想和疯子们相处,就一定要遵守疯子的规则。”易玲珑道,“而且除了信我你现在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对,我现在也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华荣月在心里默默地跟着重复了一遍,“可是你又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停下来呢?他们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东西了。”
“如果他们不听,就强迫他们听。”易玲珑笑了,“所以说,你们这些人永远都不懂……”
“你想让他们做什么?想让他们停下来吗?真是个可爱的愿望。”
她说完这句话就笑了,笑声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一种十分刺耳的声音,“以你现在的处境,这好像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不过……也罢……”
华荣月现在的处境已经算的上是最差了,本来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想着或许有机会还可以当个大侠,现在却沦落到这般田地。
江连焕观察着面具男半天,看着他一直低着头……江连焕心里还在琢磨着对方究竟是在干嘛呢?为什么要一直地头看下面?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他忽然把头抬了起来。
——那一刻,他眼睛里面的红色让江连焕陡然一惊。
此时,华荣月的耳边刚刚落下了易玲珑宛如轻叹般的“也罢”二字。
而下一秒,江连焕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放出来了一样。
此时的“华荣月”又扫视了一眼下面的所有人,随着她这一圈扫视,无论是六扇门的人还是花船上的人都停下来了,因为大家都对他的眼神敏感了起来。
在“华荣月”的眼睛里,下面的人仿佛都是一样的生物——弱小且无力的,并不被他放在眼里的。
江连焕觉得这样的眼神有些不太妙,他都分不清楚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刚刚时间过去了仅仅几分钟,这个人又变得更危险了起来。
那个眼神当然不会是华荣月的眼神,而是易玲珑的眼神,实际上,华荣月此时此刻也已经成为了一个“旁观者”,和周围的其他人一样在默默地看着易玲珑的表演。
她也在此时逐渐的去了解易玲珑所说的和“疯子”们相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是个血腥的,强者为尊的世界。
如果说易玲珑上辈子的那种脾气放在天易楼简直就是加速了她的死亡,那么在这里,反而是一种极度贴切的东西,华荣月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像一个齿轮突然对上了一样。
然而即使是在天易楼,易玲珑在当年也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第一楼主”,你可以说“他”残忍,说“他”刚愎自用,但是绝对没有人会怀疑易玲珑的实力。
绝对的实力和绝对的武力在普通的大众世界里是非常不合适的,无论有多强,最终都会遭受到反噬;可是在这个本来就已经扭曲的世界里,却是种再贴切不过的东西。
因为这里本来就没有理智,这里本来就是由各种血色组成的一个世界。
一种剧烈的杀气从华荣月的身上释放了出来。
下面的人们渐渐的停止了打斗。
对于花船上面的人来说,他们对于易玲珑的察觉要比六扇门的人快的多,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野生动物对于危险总是特别的敏感一样。
江连焕看着面具男缓缓的抬起了头,这个感觉又和刚刚不同。刚刚的面具男是一只正在潜伏的蛇,那么现在的他就已经是一只摆出了攻击状态的蛇。
蛇牙已经露了出来,震慑着每一个看到的人。
然后他站在高高的地方,下面的人们原本还在彼此的争斗着,尽管有着六扇门的阻止,但是依旧有普通人这会已经遭了毒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华荣月刚刚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下面有几个花船上得人正在追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那个男人被追的满眼绝望,本来以为自己是个猎物,没想到被他猎艳的那些美女忽然都变成了美女蛇。
眼看着他几乎就要被追上了,他绝望的等了半晌,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松手。”
他转过头去,刚刚正在追着他们两个人正被一个身穿紫衣,脸隐藏在兜帽下面的人拦住了,他站在那里轻描淡写,只仅仅伸出了一只手,大腹便便的男人自然认了出来他就是刚刚在楼上特别显眼的那个男子,在愣了一阵后开始狂喜,原本以为是敌人,没想到竟然是朋友。
抱着这个念头的他抬头又看了眼那个紫衣人,却忽然看见了他如花的笑颜。
他一惊,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华荣月的耳边听见易玲珑的一声叹息,这声叹息好像伴随着一种舒服的感觉。
她淡淡的道,“和疯子们说话……就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