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方叔,孔圆叔,你们可得当心点。千万别把我摔着啊!”
说起来,在府里做工的人大家都是同事,柳定定平时也叔叔爷爷地叫着亲热。除了孔振那小子为了争宠,老是在主子面前数落她,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连带着他那一伙人都受了影响,会故意刁难她,欺辱她以外,柳定定的人缘还是可以。
小书僮的工作也不多,以柳定定利落的身手,往往用不上半天,就能把手边的事做完。
没事做的柳定定,多半时间就是看点书,练些字,然後去府里四处帮点忙。透过帮忙,除了广结善缘之外,也学到了不少技艺。孔府也是一个具体而微的社会,织工、鞋匠、园艺等等,都有专门人来对付。
有时候她还跟其他偏房里的少爷小姐玩在一起。
孔府很大,一些关系离得远一些的少爷小姐们也得自己干活,领一些津贴过日子。小日子过得也不会比她好上许多。
只是跟其他关系人再好,也比不上孔家豪少爷的赏识。
在他面前不受重视,这条小命一样大受威胁。老爷和夫人可不会为她这个小书僮出头。在上位者眼里,他们这些依靠者,其实都不是人。只是工具。
“孔定,少在那里碎嘴!孔方、孔圆,使上力,府里饭可没少给!”孔家豪在一旁可不满意了!说起来他这个书僮也没算多不好,平时孔振说的那些话,他也没往心里去。就是见不得这个书僮一付娘娘腔。活像他这个主子就会虐待人。
惹得爹娘老是训他别太过火,得学会收买人心。
真不知这小子的饭都吃到哪里去,骨头都不见长肉。
过惯脚踏实地日子的柳定定,在竹桶子刚被人用粗绳子抬起时,就两手紧握边绳,浑身抖动起来。这更坐实孔家豪娘娘腔的印象。
“啍!”孔家豪少爷鼻孔不屑喷出气来。
柳定定可管不了那麽多!
天哪!她的小命不会就此终结,或缺胳膊少腿吧!
当下年方十二的小女孩,凭着自然本能,准备哭泣出声。
她下意识地左顾右盼,想求得一线生机。
但一转眼,孔振嘲讽的脸映入眼帘。
人活着一张脸,为了面子,她硬是抿紧了唇,不吭一声。不能让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心胸狭獈的小混蛋给看不起。
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水,迅速让她噙回,她喃喃自我安慰道:
“没事,没事,我肯定会没事。老天爷会舍不得的。”
孔家豪见柳定定那没骨气的样子,心情烦燥起来,像是有什麽东西堵在胸口,郁闷极了。於是他当场大喝道:
“快点,还慢吞吞做什麽!”
孔方、孔圆连忙加快手里的动作。
竹桶子快速的向井底溜降而下。
一直到竹桶没入井内,柳定定那没骨气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孔家豪才心满意足地去找乐子。
哪想到,他一转头,就看到孔文杰在他院门外头向里张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有这家伙存在,他的日子才会这麽难过,日日都要挨父母训。
这远房的种,竟敢到内院来!真以为自己已经修练成仙,他孔家都要仰他鼻息了!
孔家豪可是知道。就算有了灵根,也只是有机会修道成仙。真要修成大道,有神鬼莫测的能力,没个百八十年是不可能达到的。
那时自己还活着没活着,都不知道呢!何必怕他呢!
竹桶愈吊愈深,柳定定也慢慢地适应了这种摇晃不定的感觉,心定了下来。
两侧的粗绳子看起来还算牢固,就是阳光开始遁走,让她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
风从柳定定身上刮过,带起鬼哭狼嚎,里头不时传出窸窸窣窣的各式响声,像是有什麽活物在蠕动。
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让柳定定的心理七上八下。她小拳头捏得紧紧,抓得牢牢,好像这样就能给自己慰藉。
水声汨汨,底下的井水竟然还是流动的。
柳定定将头探出,原本想像应该黑压压的井底,竟然还透着一丝光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竹桶才探到底,略为下沉,总算在水灌进来之前稳住,停了下来。
“好险!水不深。不然我可得沉入水中溺水了!这竹桶根本撑不住我啊!”柳定定心有余悸地四下观察。
张目四顾,柳定定发现正如自己想像,底下空间极大。不知道哪里开了缝,还有一阵阵清风袭来。
既然如此,就犯不着在黑暗里抓瞎。
柳定定把怀里的火摺子取出,把预备好的油木棒也拿出来。将火点上。
光明来临的前一刻,无数黑暗的影子一闪而逝。让柳定定不自觉地张口尖叫!
直到昏黄吞吐不定的光,将眼前照亮,柳定定心中恐惧才慢慢消散些许。
她捞了一些水,伸出粉嫩舌头品嚐了一番。水的味道相当清甜。竟比府里的那几口大井来得好喝。
柳定定感觉喝了水後,竟变得神清气爽,心中的不安更为下降。刚才看的的幢幢鬼影,不再能够惊吓到她。
不忍污了这些好水,柳定定脱了鞋袜,将一些水捞进桶内,洗净一双小脚丫。这才踏出竹桶,向外界探索。
孔家豪的耐性向来缺乏,她可得动作快。
井外头的人似乎也发现桶子到底,又听到里头传来高八分贝的尖叫声。
唯恐里头出了什麽意外,孔方连忙朝里边喊道:“孔定,怎麽样?里面还好吗?刚才是你在叫吗?”
“孔方叔,没事,水不深。只是让井里的影子吓到。里面有点大,可能要花半刻钟的时间找。”
柳定定将一双手拱成喇叭状,放在唇边,气聚丹田,用力将声音传了上去。
“那好,我们留下一个人等,一刻钟後再回来帮忙!”外面的人听柳定定声音遥远,便也放大了嗓门吼道。
柳定定又做了回应,要上面的人放心,找到东西时,她会拉绳子通知他们。
接着她赤足在水里寻找了起来。
井直下的地方,是最有可能的落点。但这里的井水会流动,也不排除向外挪移的可能性。
掀开竹桶,沿着竹桶顺时钟寻找,没发现目标。
柳定定将手掌放入水中,感受了一下水流方向,决定向下游寻去。
顺着水流往下游走去,洞忽大忽小高低不定。但是柳定定个子小,骨子纤细,倒是没构成太大困扰。
等柳定定钻过一个极窄的孔洞之後,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久处暗室,柳定定的眼睛适应不良的眯了起来,环顾洞内。柳定定将木棒弄熄,蹲下身把孔家豪的遗失物拾起,别在腰间,放目四顾了起来。
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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