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劝祁结盟(1 / 1)

江景之率人拦在路中间,且点出了马车中人的身份,顾婉卿自然避无可避。

马车停下,长阳当先走出来,随后站在车下,扶着随后而出的顾婉卿下了马车。

甫一落地,顾婉卿顿觉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幸而长阳扶着,这才稳住身子,她按压了一下太阳穴,神思已恢复清明。

她走过去,却并未叫江景之等人起身,而是朗声问道,“不知江大人拜见的,是哪一国的皇后?”

顾婉卿虽为安国皇后,亦是安国密使,这个身份,是一定要提前说清楚的。

江景之一愣,他抬头看了看犹自俯视着自己的顾婉卿,却未从她的脸色看到任何异色,便径自回答,“景之乃祁国臣子,参拜的自然是祁国皇后!”

闻言,顾婉卿移步到一旁,避开了江景之对自己的叩拜,“江大人起来吧,本宫乃安国皇后,担不得江大人如此大礼!”

此处本不是说话的地儿,江景之便未在辩驳,只道,“娘娘归祁,臣已在卫都衙门内堂略备薄酒,为娘娘接风洗尘,还请娘娘不弃。”

“有劳江大人,请江大人前方带路。”

下榻之处自然是官衙内堂,即便顾婉卿已经强调过,江景之却固执地以祁国臣子对皇后的礼节行事,并不肯更改。

席间,屏退其他人,江景之终是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当真要弃祁国于不顾了吗?”

她那么在意的祁国,她的母国,为了这个国家,她同样也是殚精竭虑,甚至不惜以命相搏,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三国并立,群雄逐鹿,祁与安注定是敌非友,到那时,她该如何自处?

顾婉卿夹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口中,明明该是甘甜的,可是味蕾却好像失了效,唇齿间只留丝丝苦涩。

她抬起头,坦然与江景之对视,“江大人,从祁皇将本宫以十座城池交换给安国开始,本宫还曾有过别的选择吗?本宫是祁皇弃之不要的人,安大人莫不是还以为本宫要跪倒在祁皇脚下,求他收留不成?”

她已经尽力了,她再不接受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将她绑架在祁国这片土地和祁国百姓身上!

“皇后娘娘不是那样的人。”江景之低下头,嗫嚅道。

半晌沉默,他复又抬头,终是不甘心,“皇上他……已经后悔了……”

“自皇后娘娘走后,皇上日日都愁眉不展,他甚至大肆选秀,入选女子多是在某一方面与娘娘相思,或是眉眼,或是性情,可见皇上对娘娘用情至深……”

饮罢一口清茶,顾婉卿忍不住勾起唇角,“安大人的意思是,祁皇他后悔了,本宫便该感激涕零,便该不管不顾毅然回祁吗?祁皇的后悔于本宫真的有那么重要?”

分明不是压迫的视线,可是字字句句,经过江景之的耳朵,敲打在他的心尖,让他就此噤声。

他没有办法不噤声,本就是他在强词夺理而已,顾婉卿从不是一个依附于皇上的皇后,她的姿态太高,何况她从未负祁国,是祁国负了她。

此事,自此再无谈论的必要,何况,顾婉卿时间有限,她着实没有空闲在这等事上多费唇舌。

“儿女情长之事,就请江大人放在一边,本宫今日来祁,实有要事需通过江大人奏禀祁国皇上,这是安国皇上的密信,请江大人过目。”

安国皇上的密信,安国皇后的密使身份,两个如此重量级的人物同时出现顿时让江景之侧目。他小心地接过,拆开信封仔细浏览了一遍,瞳孔瞬间睁大。

“皇后娘娘不是与安国皇上失和了吗?他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您亲自过来处理?”江景之问道。

话一出口,顿时醒悟过来,“皇后娘娘恐怕与安国皇上失和为假,借机避开安国朝堂造反之人的耳目,趁势归祁结盟才是真吧?”

“这样说来,安国朝堂如今也已是混乱不堪了。”

江景之到底是个明白人,几条线索便已让他猜出了大概。

顾婉卿由着他整理思路,待他想明白些,便听他继续问道,“安国叛臣与金联盟意图攻安,祁国大可等两大国斗得两败俱伤时,再做选择,到那时分得羹也会更大些,这个道理臣尚且懂得,皇上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言下之意,他无法说服自己,更别提说服凌亦辰。

所谓审时度势,重点便在这“审”和“度”二字上,而这两点,能摸清一成已是点滴智慧。

“祁国两年前还被金国打了站不起腰来,半片疆土沦丧,如今不过安生了两年,本宫以为他离俯视天下的日子相去甚远。”

这话不好听,确是实话,顾婉卿曾比江景之还了解祁国,她的话,江景之自然无从反驳。

他不说,顾婉卿便继续道,“古往今来,你可曾听过哪个国家在两个大国相争中,坐享过渔翁之利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此战有一方胜,两国都会趁势吞下祁国这块并不难肯的骨头,倒时莫说渔翁之利,祁国能否存国尚有待考证。”

安国与金国,国力都比祁国好太多,任何一方在战争中胜利,不仅不会耗垮这个国家,还会增加本国士气,逼其乘胜追击。

“乱世之中,作为弱国,唯一存活的方式就是下定赌注、依附大国,再图强国。”

这个道理,江景之是认可的。

只是,“祁国为什么要选择依附安国?祁与安有夺妻之恨,以皇上对娘娘的情分,眼下怕很难接受与安国为伍。”

听闻此言,顾婉卿禁不住轻笑,笑至后来,终无奈摇头。

“金国于祁,有夺城只恨,你以为在祁皇心中,夺妻重要,还是夺城重要?”顾婉卿笑得意味深长,联想到祁皇以十城交换之事,其重要性已不必多言。

顾婉卿补充道,“更重要的是,祁国若与安国结盟,一旦金国溃败,金国内其他的势力就会纷纷涌出来,搅乱金国,这一仗可以打得金国几年内都恢复不了元起,祁国再不用花费精力防金国入侵,若幸运,也许金国侵占祁国的疆土也可以吐出来。”

“而安国也在肃清内部反动势力,加上安国有求于祁在先,安国为名誉考虑,不会趁机攫取祁国。”

顾婉卿实在太了解祁国缺什么,祁国有野心,有抱负,有团结对外的百姓,有贤明的君主,祁国唯一缺的是时机。

祁国打了太久,国力早已不堪,它需要喘口气,趁别国乱时,发展本国实力。

这个计划太有**力,以致于江景之光是想象,便仿佛已看到了前景。所有的理由都足够,他唯一的疑虑,便是顾婉卿所为的安国的名誉而已。

“祁国如何相信安国不会毁约?”国家之间,利益必然是高于名誉的,以名誉保证,并不足为信。

“安国是大国,违约不仅影响其信誉,也会让其他妄图依附的小部落望而生畏。过渡消耗声誉,虽得眼前利益,前景必然堪忧,所以,有大智慧的君主不会轻易允诺,一旦应允,便绝不更改。”

“还有一点,”顾婉卿正视江景之的眼睛,郑重道,“我相信安皇的智慧,你要相信,纵然我已是安人,不再为祁谋划,但我不会害祁国!”

事情已然说通,顾婉卿只等江景之照此上书便是。她并未打算与凌亦辰相见,不是躲避,而是并不觉得有相见的必要。有些人,相见注定如不见。

所以,四日后,当江景之迅速奔入内堂,告知祁皇到访,需要顾婉卿出门接驾时,顾婉卿还是愣怔的。

她仍坐在椅子上,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此处距祁国京城,便是马不停蹄少说也需要半个月,祁皇这么短的时间内过来,最初的目的应不是本宫吧!”

这一次,却是顾婉卿猜错了。

眼下凌亦辰已过了城门,不时便可赶到这里,江景之本该出城接驾,如今却在此地与顾婉卿周旋,他自然火烧眉毛。

“确是为皇后娘娘而来!”江景之确认道,脸上已满是焦急之色,“皇上快过来了,娘娘与我一边去接驾,我一边告知娘娘始末,可好?”

自然是不好的。

顾婉卿将茶盏放下,起身往内室走去,边走边对江景之道,“他若来了,便说本宫午睡了。他若愿意,便等本宫养足了精神再与他详谈,若不愿,尽管离开便是。”

“娘娘!”江景之在顾婉卿身后急得直跺脚。

顾婉卿回首,并不在意,“安国的皇后,没有接驾祁国皇上的道理。”

“娘娘!”江景之直叹气,却也知道,皇帝不急太监急,是丝毫不起作用的,他站在原地,如实禀明。

“臣原已调任至京城,只因皇后娘娘与安皇失和的消息传到了皇上耳中,皇上念臣与皇后娘娘是故交,且曾在此处任职过,因而这才派我来此查探此事。”

“查访娘娘发生的事和一路动向,来祁的意图明显,臣早已对皇上禀报过此事,皇上甚为开心,当下便决定亲自赴卫都接您,这也是臣能早在卫都城门外就认出娘娘马车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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