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直直地望着任曦那陡然凶光狞然的眼睛,蓝草心用力地让自己眼神放松,坚持用一片慕濡的渴望迎接父亲那骤然动荡的眼神.
其实此刻,蓝草心自己的心头也是万分紧张!
她在赌!
不是想不到妈妈的死和自己的出生一定伴随着让爸爸无法放下的凄惨心魔,但来这里的路上她早已想得透彻,如果任曦大师伯真是她的亲生父亲,那么她很有可能能够把他从疯癫的世界里唤醒!
最尖端的医学早已证明亲人之间有着神奇的精神影响力.而她所有听过关于任曦疯狂的信息中除了血腥,癫狂,杀戮和愤怒,只有她想到了最重要的一点!而这一点,就是她在确认自己的确是他的女儿时,决定在第一时间赌下去的关键因素!
那最重要的一点就是:20年前蓝草心的生存!
爸爸离开母亲时,母亲还没有生产.在正一门看到天绝剑上的血字之后,父亲在骤然发疯一般地突然离开.那必然是因为那两个血字而担心母亲的安危.而从后来父亲的癫狂和母亲的失踪来看,母亲的确是出事了.甚至很可能就死在父亲面前.
以端木明瑞描述的父母之间温软的深情,这是父亲陷入癫狂的最可能的原因.
风币说,她出生的时候,大凶.
端木明瑞说,他遇到父母,是在遥远的昆仑山脉的外围.
可是她却在出生两三天之后,被蓝奶奶在终南山外围德村的小树林里捡起.
那个时候,正是父亲冲出正一门后返回山门.任夔师叔说,他修为惊人,踏着树梢飞奔,已经完全疯狂!
而躺在德村树林草窠中的小婴儿,据奶奶讲述,虽然已经哭得力竭沙哑,但是,浑身并没有任何伤痕.
因此,蓝草心才要赌!她赌在父亲面对母亲的不幸之后虽然情绪接近奔溃,但并没有放弃保护着当时刚出生的蓝草心.他克制着自己想要发泄,想要癫狂的情绪,自己一身血渍,衣襟中的婴儿却干净安然.直到师门就在前方,满腔的痛苦让他再也克制不了,也许连心脉都要痛苦地断裂,也许有什么力量或者毒素让他再也无法抑制,他还是下意识地先把孩子放在了有人烟的村庄之外.
放下蓝草心之后,他心中再无顾忌,这才彻底陷入了疯狂!那时候任夔看到的大师兄,才疯了!
如果说凭这泄只能说父亲在最初心魔肆虐之前在心海中保有一颗为了刚出生的女儿挣扎着保持清明的种子.那么加上后来他下意识地从尹丹儿剑下救下已经孕育小命魂的蓝草心时说的那些关于"小哪吒"的话,和再后来蓝草心和衣小虫亲眼目睹父亲疯癫发作时依旧对师公的呼唤有所反应,就让蓝草心无比确信:父亲并不是彻底地癫狂!
说他是天赋异禀也好,说是道心稳固也罢,蓝草心只坚定地相信一点:眼前这看似疯魔无救的父亲,他心里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某处,不但藏着他对师公的恩情羁绊,还深深地藏着血浓于水的对她的爱!
她要这份爱!她还要靠着这份爱,把父亲从无尽梦魇般的疯魔中拉出来!
纤柔的双手依旧毫无间隙地握着那双骨节分明,此时正忽松忽紧地蜷曲着手指的大手,她牢牢地抓着他的手指,不是束缚和禁锢,而是浓浓的依恋和不舍.
柔和的巫力并不贸然深入,只舒缓地透过他的手浸润他的指掌,让她掌心的温暖和绵软更好地抚慰他已经开始神经质的大手.
任曦的眼神从凶厉变得有些困惑.暴虐的**一阵阵想要爆发,但眼前紧紧锁住他的眼眸却又让他总是有行惚,然而当记忆中有相似的眸子一闪而过,杀戮的情绪就马上又爆蹿上来,就像听到那些让他刺痛刺痛的字眼,让他瞬间想要把一切生物都撕毁!碾碎!
手掌一次次地下意识地要暴起,却总在最初的颤动时就被那奇怪的让他眼睛忽然想发热发酸的奇怪温软感觉莫名地安抚.
想暴起,想杀人,又不想暴起,不想动.好挣扎好痛苦的感觉!还是爆吧!杀!杀!眼前活着的东西都该撕成碎片,抹杀,毁灭!
眼神中已经升腾起血腥的光芒,眼前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却忽然有水光盈盈滚动,小脸上满是委屈难过的神情,让他心中血腥的世界一颤.
这双眼睛,这张脸的主人,这个给他奇怪感觉的人,她的声音本来是他听着很舒服的,带着遥远的说不清的亲近的清凌凌的声音.此刻却委屈地让他不由自主地心里好一阵揪疼.
他听到她说:"爸爸,我是小哪吒,我是你的小哪吒啊!那时候我刚出生,才那么小一点点,你是不是抱着我从好远好远的地方一路回终南山来?一直哭,一直哭,你是不是嫌我烦,就把我丢在了山下好远的那个小树林里?爸爸,你已经丢下我好多好多天了,你不能再丢下我不管!我长大了,你该把我领回去了!我想爸爸了,我要跟爸爸你在一起!"
任曦的身体突然一阵颤抖,眼神开始涣散,急速地变幻着痛苦,疯狂,暴怒,嗜血,和无尽的悲哀!混乱!混乱!混乱!
小哪吒……哭泣的婴.[,!]儿……小树林……丢下……
全身气息暴走!
终南子和任夔已经紧张得一左一右紧贴住任曦,双手只隔寸许的距离,虚制在任曦的琵琶骨和脉门上,浑身的劲力都蓄势待发.
父女相认是绝大的惊喜,可是蓝丫头这也太急躁冒进了!万一出个事可怎么是好!
而衣小虫一条腿此时已经半插入了蓝草心和任曦之间,整个人仿佛已经化作一面厚重的盾牌,一把已经出鞘一半的利剑.
他心疼紧张蓝草心的心胜过终南子和任夔百倍,可此刻他只有拼尽全力护她周全的一个念头,心中完全没有对蓝草心的一丝责备.
他懂她.懂她对父爱的渴望,懂她衡量所有之后的抉择.
如果她想要的太难,必须付出大风险,他不会因为风险就不许.不许自己的女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算是什么好男人?
真正宠女人的男人,只需要一声不吭地站在自己的女人身旁,让她在任何时候,只要需要,就有可以依靠的肩膀.
任曦混乱的眼神陡然爆发出痛苦纠结的凶光,仿佛身后有眼睛似地想都不想身子一缩一抖,双手猛地从蓝草心手中抽出来,同时宽阔的双肩快如闪电地撞开了终南子和任夔的虚虚钳制,却没有对任何人攻击,而是腾空纵跃起来,抱着脑袋纵声嘶吼!
任曦的突然爆发让即使早有防范的终南子和任夔都措手不及地被撞开了一瞬.好在任曦这次发病竟然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出攻击.两人立刻打算随之跃起.然而让他们再一次意想不到的是,另一个更快的影子在几乎在任曦跳起的下一瞬已经跟着飞快地跃起!
蓝草心抬脚点在衣小虫伸在面前的膝盖上,手臂在他稳如山岳的右肩上一撑,身子一跃而起,在任曦狂乱地发出痛苦嘶吼的同时指尖掐起复杂的手诀稳稳地击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嘶吼声戛然而止,任曦身子一软,从半空中跌落!
端木明瑞嗖地从院子门口露出身形的时候,任夔刚好纵身而起抱住任曦,而蓝草心早已落入一身冷汗的衣小虫怀里.
终南子一副老身板差点被蓝草心吓得道心不稳,指着蓝草心指尖直抖:"胡闹!"
熏了香的干净小屋.昏睡中的任曦躺在一尘不染的铺着蓝布床单的木床上.终南子,蓝草心已经分别都看过任曦目前的情况,现在是从没见过疯癫后的任曦的端木明瑞正在给任曦把脉.
端木明瑞收手,眉梢高挑:"如果单以病理而论,我诊脉的结果与终南子掌门和蓝师妹无异.不过要是以奇门遁甲来讲……请恕我直言不讳,蓝师妹,你趁着任曦师伯神识混乱,血脉沸腾的那一刻拍的那枚灵印,不但不像是压制他混乱的神识,仿佛还有些适得其反啊!"
蓝草心不回答,微微嘟着嘴小心翼翼地瞧着终南子.终南子瞧她那一份委屈装十分的小样儿,没好气地吹胡子瞪眼:"做都做了,现在知道看我脸色?反正现在他是你爹,怎么处置他你最有资格说话,我一个不中用的老头子,不必理我!"
任夔和端木明瑞脸皮一阵抽搐.这这这……这是仙风道骨,八风不动的终南子本人没错吧?
蓝草心小嘴嘟得更高了:"人家有把握的,不会有危险."
任夔清咳一声,故意嗔怪地道:"你这丫头!明知道你师公更多的是担心你!那灵印你也敢不打招呼就对大……你爹出手?你知不知道你爹的修为有多逆天?他那会儿又正癫狂,万一你法力差他太多被反噬了,可让我和你师公如何是好?还撅嘴,还不赶紧给师公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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