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落锁前,皇甫煊羿等在东宫大殿。这处宫苑在皇甫煊炎这代,向来不曾住进过其他的皇子,大概只有他才明白。在皇帝心中,他所有的儿子当中,唯有皇甫煜配得上入住东宫吧。
皇甫煊羿闲庭信步,自己一人观赏着东宫园子里的景致。申末时,才见皇甫煜着一身华贵五爪白蟒袍,腰束同色云纹宽玉带,脚等藏青色朝靴,气宇不凡地朝东宫殿宇而来。皇甫煊羿微微愣神,他果真很有帝王之相,难怪皇帝在乾轩宫宣布皇甫煜入住东宫时,那脸上没有任何犹豫的信心。
皇甫煜想不到皇甫煊羿会等在这里,虽说年岁不差多少。可到底辈分摆在眼前,他到底还是以侄儿的身份向皇甫煊羿问安,不动声色地说道;“皇叔既然来了,何不进去喝杯茶?”
皇甫煊羿并未推辞,两人都是明白人,最不屑拐弯抹角说话。只听皇甫煊羿云淡风轻地说道:“皇子料到臣恭候在此了吧,这事说来话长,确实还需茶水润口。”
叔侄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东宫大殿,一个白袍一层不染,好似冰雪谪仙,一个蓝袍温润如玉。皇甫煊羿竟然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心儿的情意来,简直令他无法忍受。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好像他就要失去心儿了。
皇甫煊羿云淡风轻一笑,温润地说道:“皇子无恙?”皇甫煜冷冷一笑,一字一句说道:“本宫手滑。”他逼视着皇甫煊羿,鹰隼般冷锐的目光如利箭射出,可又隐藏得很好,正如他骨子里内敛的那股霸气,恰到好处地藏着露着,绝对是个帝王的绝佳人选,只听皇甫煜一字一句说道:“她只能在本宫身边。”
果然,皇帝攻打大若国的决心很强盛,一连数日不停召见皇甫煜,惹得众多皇子暗地里咬牙切齿地嫉恨着。
“煜,你在大若国潜伏八年,对大若国地形甚是熟悉,此次朕定然举兵攻打大若国,让他们觉无还手之力。”
“父皇,大若国如今兵权落在博尔吉吉手中,此人有勇无谋不足为挂,倒是他手下副将格尔木措,此人智谋双全,不可小觑。”
乾轩宫内,父子两又是君臣两正商讨着举国大事,皇甫煊炎看着皇甫煜从容不迫的神色,眼中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不过片刻便散得无影无踪。
此刻,皇甫煊羿带着皇帝的手谕进入天牢。天牢的门被缓缓打开,开心一下子将头从膝盖上抬起,那惊喜的目光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倾刻间暗淡下去,可到底还是强撑着精神,清淡一笑,愣愣地看着皇甫煊羿。
皇甫煊羿心里一沉,可看着眼前在意的人苍白憔悴的脸色,心里还是一疼。他慢慢向开心走去,轻轻地将他揽入怀中,只觉得怀中的人儿瘦得不盈一握,心疼地说道:“本王来迟了,让你受苦了,是本王的不是。”
开心的身子微微一颤,心里涌上对皇甫煊羿的愧疚,想了想,轻轻地揽住他的腰,反倒宽慰道:“没有,我等着王爷来救我呢!才迟一天而已,这让民女还是很惊喜的。”状讨爪才。
皇甫煊羿温润一笑,温柔地替开心将发丝捋到耳后,掏出手帕替她擦拭着脸颊上的灰尘,说:“不是本王安慰你的吗?怎么反倒反客为主了?”
开心淡然一笑,不易觉察地避开皇甫煊羿替她擦拭的手,接过他手中的手帕,不觉一愣,这手帕分明是她的,什么时候竟然落在他手中了?开心惊愣地看着皇甫煊羿,但见他难得脸色微微一红,尴尬地别开目光。
开心细细回想一番,才想起当日在王府的时候,她甩了王爷一身糊泥,情急之下急急掏出自己的手绢儿替王爷擦拭,大概便是那时他替她收着了。开心亦是尴尬一笑,故意轻松地说道:“当日若不是王爷替我收着,只怕会引起侧福晋的误会。”
皇甫煊羿俊雅温润的眉目紧紧一皱,明明知道她在装傻,可却也无可奈何,岔开话题,问道:“本王带你出去,你是想出宫还是想呆在皇甫煜身边?”
开心一愣,虽说心里猜到了八九分,可到底还是疑惑一片,她木木地看着皇甫煊羿,问道:“皇甫煜?”皇甫煊羿点了点头,耐心地解释道:“黄煜就是皇甫煜,他乃是元和国的九皇子。如今,他入住东宫,皇子身份早已经昭告天下,你若是在他身边,面对他的再不是以前的黄煜,而是身为尊贵的皇甫煜。”
似乎怕开心会选择留在他身边,皇甫煊羿到底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开心沉默不语,撑到这个是时候,她真是尽力了,此刻这样的打击犹如霹雷,轰得她腿脚发软站不住。皇甫煊羿一把搀扶住开心的胳膊,将她扶到坑石上坐下。
良久后,开心惨淡一笑,幽幽地对视上皇甫煊羿的目光,轻启朱唇而语道:“原来,他不是逃犯,而是高高在上的九皇子。我真是太蠢了,是不是?”她到底还是不忍心说破。
皇甫煊羿摇头,温润的眉目紧皱着,温和地说道:“情之所至,无可厚非。”开心自嘲一笑,又是良久的沉默,最终对他说道:“王爷,民女还是想去黄,皇甫煜身边。”
皇甫煊羿目色一沉,他果然还是料到了,许久后沉声问道:“即便本王可以护你周全,而他却顾不上你,你还是要做这样的选择?”
开心一愣,没想到一向感情内敛的贤亲王皇甫煊羿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一疼,闭上眼,幽幽说道:“王爷,是我负了你,或许,若是早一步遇到你,那我会更幸福。”
皇甫煊羿手中的拳头紧紧握着,温润的眉目一片落寞,片刻后,他又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王爷,他说过,他会尊重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