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的花红。”
柳光毫不犹豫答道，老楚秦门是白山坐地户，数百年经营，门中营生驳杂，但最大宗的一直是坊市股息。
“这……”
杨寒有些泄气，如今自家连地盘都没有，哪有什么股利可言？尤不死心，一路追问下去。
柳光不亏是经年奉行，对门中所出虽不全掌握，但得益于要了几十年账，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虽说股利是大头，可那只是日常进项，楚秦真正发财靠的可不是这个。
早年间在历次开辟战争跑运输，已有不少积累；后来在灵木与丹盟的拉锯战中倒卖修真物资，捞了一大票；而外海开辟战中，齐休狠刮地皮，那是真正发财。
和这些战争财相比，楚秦日常出产不过聊胜于无。
多罗森炼丹；古铁生、张胜男夫妇炼器；思过山也出产些灵草灵药，不过侍弄的一般，没啥高阶物事；南宫嫣然曾在山都山挖过一阵灵石矿，收入也马马虎虎；剩下就是开在各地的楚秦小店了……
“我刚到铁风群岛那次，欸，跟你们说，御兽门的生意不好做，那回差点搭上老命……”
柳老头说着跑了题，从楚秦小店扯到当年险些被御兽门炼气围殴的事，一脸的心有余悸。
杨寒怕他一会儿再扯到外海魔灾，忙截断他的话头。
“咳，咳，说起来楚秦小店发卖的货物少有自产，这其中利润怎样？”
他对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并无兴趣，却惹得一帮听故事的年轻筑基不满。柳光回过味来，答道：
“其实还好。”
柳光理清脉络，三言两语就让杨寒搞懂了。
以前的楚秦小店之所以有不错的收益，全赖于内地局势动荡。
太平时节其实赚的不过仨瓜俩枣，但赶上战争，只要眼光精准，提前组织好货源，绝对能大赚。老楚秦门的操盘手，无论齐休还是顾叹，眼光一向不缺的。
但狮域的日子平淡如同续了七八道水的茶汤，楚秦小店又没有拳头产品，能有多大利市？杨寒干了多年掌柜，自然清楚。
生意就是这样，风险越大，利润才越大。
“果然是富贵险中求啊！”
感慨归感慨，杨寒没那么激进，既然想长治久安，还是该稳扎稳打。
商量了几日，也没拿出个章程。出去打听领地的娄堪过来回禀，说是相中了几处，请掌门师叔实地勘察。
杨寒这一向没怎么顾上理他，见他跑前跑后一点儿不含糊，心中暗暗满意。
娄堪就像路边的野草，根本不需要牛粪，给点儿土壤就能生根。炼气弟子里头他是能和上头说上话的，眼看前景大好，也真肯卖力气。
这一带无主领地有，但只有一阶灵地，再高就得找本地修真家族。
当初跑马圈地，不少人家都有好几座山门，转让可以，枢机殿也认可，不过费用一定是要高的。
山下城的柳园就值五万三阶，一座二阶山门，就算蒹葭坊地块便宜，那也是小十万起步。
又舍不得花灵石，可杨寒也不想凑合呀！第一次当掌门，谁不想自家山门气派些？
娄堪拿着杨寒的帖子，找了几家相好的掌柜，请人家帮着联系卖主，少不得送份薄利。
事情办了，不过炼气修士的眼光到底差了些。
杨寒兴冲冲领着一干筑基出门，一圈看下来，都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最明显的还是楚家筑基，他们嘴上没说什么，但毕竟是元婴家族出身，就难免拿这里和老家比。
中间说了些闲话，诸如以前怎样怎样，柳园如何如何。杨寒听得腻歪无比，又不好发作，只能把火憋在心里。
他俩在南楚时是内门弟子，修炼资源最是优渥。跟着柳光南下，也一直被捧着，住好的，吃好的，待遇不比明远山差。也不是吃不了苦，山门不行，修炼就受影响，他们是怕这个。
多罗栀懂事的多，她只是站在灵植的角度，那几处二阶山门的灵地都不大，她对未来的出产有些担忧。但到底是出于为杨寒、为门派分忧的立场，杨寒嘴上不说，心里很是欣慰。
祁默如是紧跟柳光的，他挑剔的角度又不一样，只关心山河形势，地相风水。
祁家有阵道传承，他是门中唯一的阵法师，自然是从阵法角度考虑。
柳光这些年也多少攒了点儿家当，除了那套马车，还有七、八套法阵。
马车和柳园一起卖掉了，法阵都拆了下来，最值钱的是三阶护山大阵【五行风云阵】。此阵是利用五行之力防御，不用破阵器具，金丹以下很难攻破。还可召唤风霜雨雪，形成内部小气候，具备幻阵功效。
还有【聚灵阵】、【隔音阵】等小型法阵，往后都能用上，柳光在过日子方面真是没得说。
祁默如觉得先前那几个地方不是散风漏气，就是灵脉太次，用三阶护山大阵有些勉强，肯定还要额外消耗灵石。即便维持法阵最低消耗，每年也要一笔不小的花费。
杨寒听见花钱就头大，啥都没干，腰包都快瘪了一半，那往后这个家怎么当？
他看中的【町】也被祁默如否了，尽管那里生满红蓼，看起来红红火火，可祁默如觉得那地方太大，根本无险可守，护山大阵的防御力至少要降低三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杨寒犯了难。回到楚秦小店，把娄堪叫来骂了一顿，自己关起门生起闷气。
正做没理会处，隔壁睡狮楼的人过来找杨寒，说是他家掌柜的有请。
“她找我做什么？”
杨寒满腹狐疑，想起去山下城得了人家蓝掌柜的帮助，说来该自己主动答谢才是，却一直没抽出身。
不好空着手去，路过柜台时，顺手抄了对儿一阶上品的【滴珠耳环】法器。
见到蓝小蝶，杨寒比上回放开了些，寒暄时还开了个小玩笑。结果女子笑点很低，好一会儿才止住，说道：
“没什么大事，听说你家要开山门，你当上了掌门，本想过去道贺的，也没见你送帖子过来，我只好请你来，当面将贺礼送给你。”
杨寒心里一惊，“这女人消息也太灵通了吧，这事我连老水他们也没透半分啊。”忙虚抬屁股客套谦让一番，“我们那小门小户，也不好大操大办，就自家人凑在一起热闹了一下，想过阵子再宴请朋友的。”
“无妨，听说你正在找地方，正好我家有块空着的山门，就送给你罢。”
“什么？”
一口热茶险些喷出来，“出手就送山门领地，这也太大方了吧？咱俩的交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心里这么想，随口说道：
“也太快了吧？”
看到蓝小蝶疑问的眼神，杨寒忙改口：“不是，这贺礼怕是太重，在下受之有愧啊。”
“嘻嘻，都说你们北方人虚伪，看来是真的。”
不顾杨寒感受，女修将山门情况说了，杨寒听得更吃惊。
蓝家那处叫【鹿柴谷】的领地位于蒹葭坊正西两百多里，竟是座三阶山门！
若是齐休拿这么一座山门送人，杨寒一点儿不奇怪，但蓝小蝶是谁？派头太大了吧！
虽然蓝小蝶也提了条件，但杨寒还是不相信自己运气那么好，天上掉下块馅饼正好砸到自己？唯唯诺诺地回道：
“这事关系重大，我要问过几位师叔才能定下，不如明日答复道友如何？”
“也罢，那我就等你消息。”
被女子摄人心魄的美艳压迫，杨寒更觉局促。
从睡狮楼出来，握着耳环的手心都有些出汗，到底也没送出手。吁了一口气，“她也没扎耳朵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