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柠手指紧紧捏着手机,指腹有些疼,半响后她把手机扔到了车前。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翘起嘴角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露出了个笑,总归脸色不如刚才苍白。
开车缓缓驶到马路上,融入了车流。
人吧,无耻着无耻着就忘记了曾经的坚持。
白柠想,如果现在的自己穿越到从前,她一定能很好的处理和顾琛之间的事务。白柠为曾经的惶恐不安感到可耻,她还想独善其身的单纯,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一场笑话。
何必呢?已经身在染缸。
今年的中秋节和国庆赶到了一块,原本这天顾思结婚,可现在两个人早就天南海北。
国庆这天白柠收到了顾思的电话,她在s市,喝多了打着舌头在哭:“柠柠,回不去了,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我真的失去了陆远,他不会回头……”
她还是放不下,一开始也许为了维持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假装放下了。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远,无论顾思做什么,陆远都不会回来了。喝醉后就再也没法骗自己,她也骗不过自己。
白柠不知道安慰什么,她只静静听着顾思在哭。
“你说,男人的心怎么这么狠啊?说不爱就不爱了,说结束就结束了。白柠,为什么我们女人就无法放下呢?……我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想嫁给陆远,我想了这么多年,我想嫁给他。”顾思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头停顿了一下,忽然爆发出巨大哭声:“白柠,他不要我了!”
白柠捏着电话,她也在想,为什么男人的心会那么狠?白柠了解自己,她自卑没有任何的安全感。也许在工作上白柠能果断干脆,可遇到感情她就会害怕不确定,所以她矫情。顾琛的做法让她厌恶,彻底的把他推出了自己的世界。心寒,郑开因为身世抛弃了白柠,那是白柠心里永远的疤痕,顾琛对白柠的行为叫侮辱。
“顾思,是你不要了他。”
白柠忽然开口,声音冷静没有任何温度。她紧抿着唇,心脏狠狠疼了一下。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敢侮辱她,白柠一定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
“顾思,别哭了,让人看不起。”
白柠不知道这是在安慰顾思还是安慰自己,她吞咽下喉咙,眯了眼睛:“他不配得到你的爱,他不配。”
不知道顾思是听进去没有,白柠只听见电话那头噼里啪啦一声响,好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她叫了一声顾思,那边没有回应,随后电话就被挂断。白柠想回拨过去,手指按到了号码就顿住。
何必呢?她和顾思又有多少感情?
既然知道顾思看不起她,为什么还要巴巴的贴上去?
白柠咬了下嘴唇,笑了起来,还不是因为寂寞。
她们都没有朋友,各自清高。
过了中秋已经正式入了秋,天气渐寒。
周雅江没有给白柠回复,遗产案子还没有着落。白子墨在分公司任职一个没有任何权利的职位,他没有在白柠面前表现出任何不适之处,可日日晚归,醉的不省人事。
林微十分担心白子墨,找了白柠说过旁敲侧击几句,白柠正忙着找工作,抬头看向母亲:“你希望子墨被分到什么部门?他有多大能力?大哥在公司很多年了,你认为我能做什么?”
林微愣了一下,她看着白柠手指绞着。半响后讪讪的笑,带着些许讨好:“我也没说什么,子墨不大喜欢我唠叨,你有时间和他说说话。子墨刚回国,又遇到这种事,我害怕他钻牛角尖。”
林微心里有多疼爱这个小儿子,白柠十分清楚,她沉默了一会儿。
“我知道,回头我和子墨谈谈。”
白子墨性格高傲不羁,三句不和就摔东西,白柠也是十分头疼。她其实不大想和白子墨说话,最近的事情够多了,还要照看一个中二病少年,她压力很大。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林微站在白柠旁边,也没有坐,抬手拂过耳边碎发:“其实你大哥的心思,我能理解几分。”她声音柔软甚至带着几分叹息,斜斜靠在椅子上,眼睛看向远处,飘渺深远:“以前你父亲在的时候,我敢当他是儿子,可现在,我总觉得他视我如仇敌。”
林微叹气:“我其实不想看你们几个反目成仇。”她脸上的情绪渐渐收敛,只余沉重:“以前我想着,时间久了也许就成了亲生儿子,可他总会在别人嘴里听到一些是非,他会思考会度量,渐渐那些猜忌就成了记恨。”
白柠听着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她抬头看着母亲:“你有没有对不起白子瑜的母亲?”
林微顿了下才把视线落在白柠身上,她看着白柠:“你认为妈是那种人?”
白柠像是被当众扇了一耳光似的,通红滚烫,手指捏紧,她和母亲相处的少。从来不曾真的了解过这个人,如今回来,也只是因为母亲要求她回来。
嗓子里好像卡了东西,白柠说不出话来。
林微笑笑移开视线,声音轻柔:“我原本不想说这些,我觉得没有必要,可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认识你父亲的时候,她就得病了。精神方面的病,家族遗传治不好。那时我和你父亲没有任何的暧昧关系,甚至连交集都没有。后来她自杀了,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白柠脸色顿变,倒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她以前总看不起母亲的行为,所以在白子瑜提出那些往事,她根本就不做思考就直接怀疑母亲是不是小三?是不是做了对不起白子瑜母亲的事,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了尊严。
白柠抿了抿唇,手指紧紧攥着。
“那你为什么不和白子瑜直接说?你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他会信吗?何况后来发生的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他了。如果我不是主动追求你的父亲,死缠烂打的追求,你父亲还是爱着他的母亲,他的一生大概只有白子瑜一个儿子,守着亡妻和儿子。不单单是你,你外婆也曾骂过我,可是我就是喜欢了你的父亲,就是一厢情愿的追求,我爱他。我对白子瑜好是带着私心,因为那是白锡城的儿子,因为我想对白锡城好,我才会对他好。我没那么多的爱心,白锡城也没有。一儿一女分走了子瑜多少的爱,那是我原罪,我没什么好狡辩。女人啊,千万别主动去追求一个男人,你会失去所有尊严……”
白柠只觉得嗓子发硬,心口堵着一块,喘气都有些难受,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那么疯狂的爱一个人。未婚先孕,白家高门大户,她进不去白家的门却也依旧守着父亲。白柠对那些往事从来没有追究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白子瑜不会相信,换位思考,白柠如果是白子瑜也不会相信后妈的无辜,他更倾向于别人的说法。
“为什么?”
白柠也不知道要问什么,她看着母亲,目光迷茫。白柠一直活的自私,她从不曾为任何东西付出过,她不敢也不屑。母亲的过往让她心底堆积的负面情绪越来越沉重,沉甸甸的压在脊背上,白柠觉得自己喘气都有些困难,简直无法呼吸了。
“不知道,一根筋吧。”
母亲笑了笑,目光闪烁似乎有泪光。
“你父亲活着的时候,我的世界只有你父亲,我爱他。可是他走了,我就守着他的一切。子瑜可以对我不好,情有可原,可不能把你和子墨也记恨了。”
他走的那么早,是去找她了吗?
林微不知道,她的一辈子都在追求得不到的爱,以前林微以为自己不会累,可是现在她累了。
-------
遗产官司迫在眉睫,白柠看周雅江那边还没动静就有些急了,接触的东西越多,她就越难放下。以前白柠可以清高,那时她没看清楚局势,一个人啊!有资本才叫清高,没资本还清高那就叫装模作样,平白惹人厌恶。
白柠打电话给顾安平的秘书:“还记得我吗?我叫白柠。”
白柠笑的温婉,捏着手机语气轻松:“有时间吗?既然到了b市,见个面?”
白柠和这位秘书联系的倒是不多,可白柠知道他一定会和自己见面,这个自信她还是有。
幽暗的酒吧环境,灯光闪烁。歌手低沉靡靡的嗓音在空气里飘荡,白柠点了一杯威士忌,她喝了一口,火辣辣的液体滑进了胃里。
“喝这么烈的酒?”
身后一个刻板严肃的声音响起,白柠回头看过去,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出现在视线之内。她偏头笑了下,语气熟稔:“来了?”
那是顾安平的秘书,姓陈,叫陈东。
他在对面沙发坐下,坐姿端正:“找我有什么事?”
陈东是很标准的北方男人长相,浓眉大眼,用现在小姑娘的话讲帅的很俗气。不张扬一直都端端正正的一本正经,容易被忽略成为背景板。
“这么严肃?”
白柠笑着喝了一口酒,抬手给陈东倒酒,他摆手:“开车来的。”
“嗯,开车不喝酒。”
白柠就坐回了原来位置,手指细细致致的摸着杯子的边缘:“最近顾叔叔是不是很忙?”
“是的。”
陈东态度端正,表情一丝不苟。
“白小姐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白柠笑了,抬头看着陈东的眼睛:“你倒是什么都看得出来,别叫我白小姐了,多难听。叫我名字就行,我们年纪相差不多吧?”
“三十一,比你大几岁。”
“那我是不是要叫你陈哥”
白柠笑眯眯说道,她做起这些来已经没了最初的羞耻和无措。
“不必。”
陈东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你一会儿怎么回事?”
白柠手指轻轻敲击玻璃杯的边缘,仰头喝完:“开车。”
“酒驾?我是不是应该提前报警?”
陈东难得说了个笑话,白柠就应景的笑了起来,某光直直看着陈东:“好啊。”
随后她就岔开了这个话题:“今天找你还真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你说。”
既然白柠是岔过顾安平来找他,陈东也大概能猜出一二。果然见白柠脸色红了下,目光闪烁半响,才抿了抿唇发出声音。
“不大好的事。”
陈东眸光暗了下去,沉默半响:“白柠——”
白柠放下酒杯直接从包里翻出个优盘递给陈东:“这里面是资料。”她轻轻咬了下嘴唇,灯光下她红润的唇泛着粼粼水光:“陈哥。”白柠笑的有些死皮赖脸,继续蹂躏着嘴唇:“顾叔叔那里我不敢去,也只认识你一个人了,你看看资料,如果不行就算了。”
陈东迟疑片刻才抬手接过优盘,抬头直视白柠的目光:“我只不过是个秘书,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只是吓唬下就行,我那里敢做出别的事。”
白柠吃吃的笑,眯了眼睛:“改天请你吃饭?”
陈东抬了下巴颏:“好啊。”
随机他又看了眼手表:“白柠,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今天就到这了。”他拿起优盘在白柠面前晃了下,表情依旧沉静一丝不苟:“别报太大希望,我不一定帮得上忙。”
“千万别让顾叔叔知道。”看着陈东要起身白柠忽然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目光里含着希翼:“不成就算了,我今天来找你已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
陈东的眸光落在白柠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指上,白柠好似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收回了手指,面色瞬间酚红紧抿着唇呐呐:“还是很谢谢你。”
陈东看了白柠一眼才站起来:“我知道。”
他要走,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别喝酒了,打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