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墨想说,也许大哥只是担心你,他想说,也许大哥不是真的看不起你,他更想说,从头到尾白柠都不是一个人,如果需要帮忙白子墨随时都在。
可是前言无语都卡在喉咙里,他直直看着白柠露出的那块黑色发顶,心里乱糟糟一团。
“你到底做了什么?”
为了那份财产么?他一直不信白柠这种人会真的爱钱,也许在某些时候,他已经相信了白柠。只是不愿意承认,毕竟大哥是亲的,而白柠……他只记得小时候听人说,姐姐回来了母亲就不会爱自己,姐姐会分走母亲的爱。他潜意识里是讨厌着这个姐姐,害怕被分走了父母的宠爱,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也许那讨厌渐渐消散,可也亲的有限。几年都不见面,对于白柠来说,那是陌生的存在。
“随你!”
白子墨抿了抿嘴唇,皱着浓眉,左右看看不知道要说什么,房间里安静的令人心烦意乱。白柠真是讨厌的人,这回他和大哥是要断绝关系了,即使他以前知道一二,可也不愿意相信亲生大哥会有异心。
大哥当着他的面说出那么绝情的话,白子墨知道这回是真的完了。
无论他怎么骗着自己,他都失去了大哥。
心里怨恨大哥的绝情也有些气愤,因为白柠,他最后的那点念想也没了。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白柠探出脑袋,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是狡黠模样:“反正你又管不着老姐,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因为我你才和大哥翻脸。”
白子墨骤然被白柠戳破心思,猛地抬头,脸红脖子粗,结巴了半天恼怒。
“我才没有那么小心眼。”
白柠沉默了几分,那股子矫情劲儿也压得差不过。
“真的?”
她漆黑眸子盯着白子墨,一眨不眨。
白子墨别开脸,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瞪着白柠:“男子汉大丈夫,我什么时候小心眼过?”
白柠现在已经恢复了原来冷静,脑袋里把白子瑜的那些话细致一琢磨,努力把顾琛最后那一眼扔出了脑袋,腾出位置:“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下。”
这话题真是转的太快,白泥的表情也没了之前的沉重。
白子墨觉得自己又一次被欺骗感情了,他看白柠缩在被子里,以为白柠是哭了。白柠那么强悍的人会哭,一定是很难过的,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心里百爪挠心的不安,白柠当他是弟弟,可白子墨从没叫过一声姐,别人欺负白柠的时候他也不曾护过。
母亲说白柠会帮自己,可白子墨自己都觉得那件事艰难不可行,白柠一个女人会怎么做?
“父亲的遗嘱我见过。”
白柠抬头看着白子墨的眼睛,脸色的笑收敛,表情沉着:“刚刚白子瑜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们做不成亲人了。白子墨,现在白氏是白子瑜当家做主,他想让你去哪个部门你就得去哪个部门,以后我们一家三口的命都捏在他手心里,你甘心么?”
白子墨脸色变了变,父亲的遗产?果然他们几个都在打着那个主意,心里瞬间冷成了一片,握紧拳头死死盯着白柠,刚刚对白柠升腾起的那点亲情转眼就烟消云散了。这人真是分分钟都在算计,白子墨眯了眼睛,黑眸深沉。
咬了咬牙,深呼吸:“你到底想说什么吧?我不想猜。”
白柠有些头疼,她实在担心白子墨的智商没法承担自己的希望,可是事到如今,她只有孤注一掷:“白子瑜手里有公司百分之七的股份,那是奶奶留下来。”白柠不想叫白家那个老太太奶奶,没有一点感情,可名义上她就是自己的奶奶。“父亲手里的股份分了三份,这个事你应该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
白子墨根本没想过在父亲去世后,他们互相残杀就为了遗产。那可是父亲啊!他的父亲,怎么舍得?俊脸冷的几乎要拧出水来,阴沉沉的看着白柠,冷笑:“我没你们那么龌龊的想法,父亲尸骨未寒,你们都在打着那个主意!钱就那么重要?”
白柠只觉得一腔怒火冲入了脑门,她看着白子墨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白子墨那么年轻的一张脸,他正值青年,心高气傲喜好感情用事,他能生出这种念头一点都不足为奇。
曾经的自己不也一样,喉咙滚动,白柠才压下去那股子狂躁。
“钱重不重要,你看白子瑜的反应不就知道了。”
白柠脸色依旧平和,可语气渐渐严厉起来:“你不争白子瑜也不会争么?姑姑不争小叔不争?身在白家,作为白家子女你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白子墨瞪着白柠拳头紧握,一言不发,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我和你说正事呢,别意气用事。”
白柠抱着被子坐在床上,黑色瞳孔幽深:“我看过父亲留下的那份遗嘱,大概分配是这样,我分了百分之十七的股份,你和白子瑜一人百分之十五。”
白柠看白子墨几乎是跳起来的模样,又开口:“你别闹!”
“我没闹!”
白子墨手指抬起又压下,看着白柠,表情渐渐沉下去,总算知道为什么白柠如此批命的去帮助自己,原来这里还等着呢?
呵呵,真是可笑!
他还以为白柠是一心为了自己呢,原来白柠是为了她自己。
“白氏我是不会拱手让人,拿到遗嘱我打算把父亲留下来的股份转到你的名下,你有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是握着股份最多的人。”
白柠没搭理白子墨那像是吃了屎一样的扭曲的表情,直接说道:“反正我妈也是你妈,给了你好歹不会不养我们的妈妈。”
白子墨猛地抬头看着白柠,脑袋里翁的一声响。
“什么?”
“以后得改改你的性格,白家必须是你当家。远近人总要分,我不是白家的人,我没上白家族谱,我更没权利分白家的东西。”白柠抿了抿嘴唇,手指捏紧又松开,忽然就平和了,是不是?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是负担,之前白柠什么都没有一样活得安顺自在。“父亲也许是认为对我有亏欠,可我不这么认为。”
白子墨如同被雷劈,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白柠是贪财的人,白柠是个自私鬼,白柠虚伪的可怕,无数的词涌入脑中,最后都变成了白柠苍白的一张脸。
坚毅认真。
“父亲的东西我不想要。”
白柠转头看向窗外的世界,阳光渐渐西斜。
“可是我不会便宜白子瑜,他会把我逼上绝路,而你不会,我的弟弟。”白柠笑了一声,眯眼掩盖眸中翻涌的情绪:“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我,我会不遗余力的帮你。”
一缕阳光穿过玻璃照射进来,跳跃在白柠的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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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白柠办理了出院手续,手上依旧包裹着厚厚的纱布,需要定时来医院换理。白柠穿了白子墨买来的衣服,头发依旧散在肩头,走到大厅她回头看了眼大理石柱子上反射出来的自己。
登时吓了一跳,多少年她没这么打扮过?
如果头上再戴着个帽子,那就更像刚入大学那年了。
嗤的笑出了声,呦呵?学会装嫩了?快三十的女人还想伪装十几岁的小姑娘。
“看什么呢?”
“我啊。”
白柠回头看了眼拎着袋子走过来的白子墨,扭头继续看向大理石柱子:“你看我穿这一身是不是特别显嫩?”
白子墨左右看看,嗤之以鼻:“你敢对着镜子照么?皱纹一清二楚。”
找个大理石对着里面模糊的倒影臭美什么?
白柠闭了闭眼转身就走,真是一点幻想都不给她留,可恶。
走出了医院:“你的车停在那里?”
“外面。”
白子墨大步往外面走,回头看了眼白柠有些憔悴的脸;“你把毛衣扣子扣上。”
毛衣外套是宽松休闲版型,扣着不太好看。白柠扯了下袖子,抬起连帽衫的帽子就戴在了头上,埋头往前面走:“赶快去开车。”
女人的爱美程度男人是无法想象。
车子开上了路,白柠看着导航:“去市区。”
“干嘛?”
白子墨踩下刹车回头看她,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不耐烦:“现在这个点堵的要死,去市区做什么?”
“见一个人,到了介绍你认识。”
白柠从包里翻出个镜子开始化妆:“你开车慢点,反正还有的是时间。”
“谁?”
白子墨没有开车,警惕的盯着白柠:“你要见谁?”
“周雅江,一直负责白氏法律事务的合作人。”
白子墨眸光一动,他并不笨,只是脾气不好了一点。“为了爸爸的遗嘱?”
“是的。”
白柠对着镜子扑了一层水,包里没有护肤品,就这样化妆实在不太好看,可是不抹点东西,苍白素颜着实不严肃端庄。白柠好长时间没有素颜出过门了,她现在得了一种不化妆就感觉没穿衣服那种病。
白子墨嘴角抽了一下,脸色怒意更胜,突然踩下油门就冲了出去。
白柠惯性的差点扑到挡风玻璃处,包里的化妆品零碎物品一股脑的砸到了地上。白柠手一抖,粉饼就落在了地上碎的只剩渣。
车厢里弥漫的化妆品香味,白柠沉默了半响突然爆发:“白子墨,你给我再买一套!”
白子墨没搭理她,径直开车,拐了个弯就冲上了主干公路。
车子在路上堵了半个小时,白柠画好了妆对着镜子梳头:“我现在怎么样?”
白子墨无所事事掏出手机在玩,心浮气躁玩了几局都死的惨烈,一甩手机抬头就撞上白柠那张精致的脸上,吓了一跳往后躲了下:“你干嘛?”
白柠皱眉,这是什么反应?“算了,反正你也没什么审美。”
白柠看白子墨的表情就觉出不会有什么好的话,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怎么还在堵?没完没了。”
白子墨却愣住了,白柠原本长相就精致,如今化了淡妆一双漆黑眸子闪烁着光,是十分美丽的模样。她穿着带帽衫,外面是墨绿色的毛衣外套。
像是刚出校门的学生,五官又美丽的过分了,难怪那个顾琛看她的目光……简直是要把白柠吞进去。白子墨喉咙滚动了半响,之前他还好奇,白柠这样的老白菜帮子也有人要?不怕咯掉牙!
“看什么?开车啊!”
前面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启动了,后面排起了长龙,喇叭声震天。
白柠看白子墨陷入沉思,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我说你再看什么呢?有美女?”顺着白子墨的视线看过去,胳膊的长安面包车里只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白柠心里千回百转,忽然震惊:“子墨,你在看男人?”
“滚!”
白子墨迅速移开视线,脖子有些红,回头冲着后面一直摁喇叭的司机吼道:“叫屁叫!有本事你飞过去啊!”
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白柠十分可乐。
这个弟弟年轻暴躁,满身的活力都使不完,可真是好啊!
“……老白菜帮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臭美……”
车子启动,白子墨嘀咕了一句,白柠这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没什么。”白子墨目视前方,耳朵尖儿发红:“走了,走了。”
还是上次见面的哪个房间,白柠去的时候周雅江已经到了有一会儿时间。推开门,周雅江就急急站起来迎着白柠,十分热切的叫了一声:“白小姐。”
白柠点头,笑容瞬间切换大方得体模式。
“周总你好。”
她和周雅江握手,身子一侧露出身后的白子墨:“我的弟弟,白子墨。”转头看了眼白子墨,介绍:“这是m律师事务所的周总,你来见见。”
周雅江视线一顿快速回神,连忙伸出了手,笑眯眯说道:“二少爷,周雅江。”
白子墨看了看面前热切到有些谄媚的中年男人,他看自己的目光和白柠不大一样,可那股子巴结却是十分清楚,他看了眼白柠,才抬手握住周雅江:“久仰,周总。”
既然白柠带自己来了,那这人一定是可用之人,白子墨又不是真的傻,怎么会拎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