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听罢,恍然大悟,这初八南辕北辙,辞不达意,费劲口舌,原来是想从自己口中询得总坛位置,知晓了其目的,自是有了谈判的筹码,他心中暗喜,却冷峻如故,凝重道:
“总坛位置乃是‘杀生楼’内机密,只有天阶前三位的杀手才有权利知晓,楼主曾严令禁止向任何人泄露,违者,杀无赦!”
人鬼虽想活下去,却也不敢轻易泄密,毕竟,楼主的恐怖,他是领教过得……
他深知,不管眼前初八说的是真是假,倘若他将这总坛位置告知于她,被楼主知晓后,先不提别人,自己定是会万劫不复,脑海中突然浮现楼主那阴森的笑容,一阵恶寒由心底升起,暗暗下定决心,不到迫不得已之时,绝不能松口!
沐夕冉的目光一直未从人鬼脸上离开过,她需要抓住每一丝面部变化的细节,来辨别其话语的真假,这“杀生楼”楼主,自己仅仅见过一面。
出乎意料的是,楼主一副僧人打扮,慈眉善目,若是不知,怎的也不会将他与这“杀生楼”楼主的身份联系起来。
可外表并不能代表一切,自己与其仅有一面之交,无法知其秉性,能仅凭一人之力控制如此规模的杀手组织,定是有特殊的手段,方才人鬼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发自心底,来自天性,自是做不了假,想必,这楼主定是有他可怕之处。
“前辈,勿用担心,待我等面见楼主,自是不会说是从你口中得知的信息,此番情况特殊,事关我二人生死,还请务!必!告!知!”
沐夕冉咬牙,狠狠说完最后四字,人鬼眉头紧皱,心中一凛,瞧这模样,对方势在必得,自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并不相信沐夕冉口中之言,可任他想破头脑,亦是想不出这二人又是因何要寻这总坛,二人功夫虽说不弱,可在自己全盛之时,想必走不了十招,这高手重重的‘杀生楼’总坛,岂是二人能全身而退之地?莫不是,二人乃是各大门派派出的细作?
可转念一想,两人在这“正月十五”中,已待了三年之久,执行任务数年,手下亡魂亦不在少数,又怎会是那自诩名门正派之人的手笔。
人鬼苦思一阵,毫无进展,只能先稳住二人,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与那“妄”的约定,遂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就算我告知你总坛位置,可这总坛附近眼线众多,寻常人亦是无法接近,更何况,凭你二人叛徒之身,自是无法安全抵达,更别提要面见楼主!”
人鬼稍有停顿,佯装苦思,突然瞪起双眼,如灵光闪现般,急忙开口道:
“不若,待我在此处将伤养好,亲自带你们前去,你二人扮作天地二鬼,尚能混入总坛,面见楼主!”
说道此处,他面露苦色,满是无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哎!老夫这番也算是舍了性命,陪你们走一遭,倘若你二人无法说服楼主,我亦要同你们一起遭秧!”
人鬼早已盘算好,三日之后,功力已能恢复五成左右,总坛之内也因这血衣屠夫之事,早早戒备森严,自己假意领二人前往总坛,一到总坛之内,再突然发难,协同守卫,必是能轻松手刃二人,既保住了性命,又可完成任务,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沐夕冉自是没放过那人鬼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她嘴角微撇,心中了然,却故作焦急状,急切说道:
“前辈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只怕夜长梦多,还请前辈告知位置,我们立刻出发,是生是死,任由天命!”
人鬼瞧这初八不肯按自己计划行事,低头沉思,继续苦思破局之法。
沐夕冉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冲柳无痕递来眼色,望着他手中绝命,冲那人鬼颔首一点。
柳无痕瞧她模样,稍有思索,便心中了然,吞了几口口水,稍作调整,突然大喊道:
“老匹夫!若是见不到楼主,早晚都是一死,我先一刀劈了你!”
人鬼突闻这一声大喝,心中一惊,抬头一看,却见那长刀冲自己当头劈下,已无任何反应的余地,闭上双眼,心中暗叫:吾命休矣!
只听,“当”的一声,长刀被横来的长棍击中,堪堪擦过那人鬼手臂,直直劈落在地面。
“你这是为何?”沐夕冉双手紧握长棍,怒气冲冲的向柳无痕喊道。
“这老匹夫,推三阻四,怕是不想说,反正早晚都得死,索性先给他来个痛快!”柳无痕亦是满脸恼怒。
“莽夫!前辈只是替我们考虑周祥,岂是你嘴中那般!”沐夕冉边说边用长棍将柳无痕推到远处。
柳无痕一脸不满,甩手便将绝命向人鬼处奋力掷出,“叮”得一声,绝命擦着他的头皮,狠狠钉在墙上,不停震颤,发出阵阵轻鸣……
“你!给我退下!”沐夕冉仿佛要吃人般,大喝道。
柳无痕听罢,咬牙切齿,一言不发,向后退了几步,眼神却死死的盯着人鬼,仿佛要喷出火焰一般。
沐夕冉见他已退开,满是歉意,慌忙冲人鬼说道:
“前辈,还望谅解,毕竟事关生死,有些冲动,在所难免,切莫往心里去。”
人鬼虚惊一场,有些慌神,但毕竟老辣,稍稍平静,迅速判断出眼前两人乃是唱了一出大戏给自己看,若是平常,这般看透两人心思,应付起来定是如鱼得水,可眼下,事关自己性命,怎敢有一丝大意。
求生的欲望之下,他不由想到,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倘若这初十并非演戏,真是那不计后果的莽夫?又该如何是好?难道真要用自己性命去赌?
不!自己赌不起!楼主那处,日后还可设法蒙混过去,可眼下,生死一线!
越是多想,脑中越是纷乱,虽然故作镇定,额头的汗珠却止不住沁了出来,短短半日,发生太多,已让他心力交瘁,暗下几番决心之后,他长叹一口,终于开口:
“既然尔等一意孤行,那我便不再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