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恒远坐回车上,良久,卫九才回来,“黑金悬赏的人,已经在行动了,莫苒苒说,太太落桥前,已然重伤了纪怀清,一经发现,他没有什么逃脱的机会。”
纪恒远点燃一根烟,脸上冰冷,“他们这次再不成功,就叫他们自裁。”
卫九把车往回开,“只希望,我们的人,比纪怀清的人,更快地找到太太。”
这会的林向北在小溪边洗了把脸,很快就要天黑,还是得打足精神,这密林里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一开始她还自信能摸出去,这会看着十人抱都未必抱得过来的大树,她开始茫然起来,如今出去的希望,在这个孩子身上。
她捡来柴火,小哑巴翻来几块石头架成小堆,又从河里摸来两块比较平的石头,摔敲了一会,成功升起了火苗。
林向北其实没什么胃口,看了一天蛇了,她从一开始的无感,到犯怵,再后来砍得多了,是真的有点犯恶心,她只能射了只野鸡回来。
她手艺确实不咋地,只能等吃的,小哑巴利落地把鸡处理干净,又找了些像调味料的东西,给鸡肉均匀抹上,再包上叶子和泥块,让她放火里烤。
接着,小哑巴拿着她的匕首,割开树皮挖了一会,挖出来一窝肥白色、拇指粗,还在蠕动着的虫子,在火堆上烤了一会。
一股蛋白质靠熟的香气诱惑着她,小哑巴吃得津津有味,她别开头,拒绝了他的诚挚邀请,肚子咕噜噜地叫,这荒野大逃生,她确实比不过这个孩子。
小哑巴约莫估计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把那鸡挑出来,敲碎泥块,把鸡肉放在洗干净的石板上,给林向北扯了个鸡腿,那香味,是真的很原汁原味那种。
她是真的饿得受不了,拿起来就啃,给小哑巴比了个赞,这孩子真的是块宝贝,那会要真自己跳下来,说不定到明天,自己就完了。
等她吃完,天已经彻底黑了,身上又是血又是汗,真是难受极了。
她干脆整个人泡水里,连人带衣服一起洗了洗,才上岸坐回去烤火,小哑巴往柴火里丢了块什么,香气飘起,跟什么好闻的熏香一样。
林向北比手势问他,那有什么用,小哑巴就比手语回答她,这东西能驱虫,蜈蚣、大蚂蚁、爬虫都对这个避之不及。
她靠在树上,放松了一会,卫九一定会想办法来找她的,最迟不过两三天,必然能找到她,纪怀清要是没死,也会安排人来捉她,她其实也能解决,麻烦的是,这个孩子,会不会带她到纪怀清的贼窝里……
怎么突然间,那么困?
林向北捂着头,抓一把自己的伤口,感觉不到痛般的昏沉,她艰难地睁开眼,不行,得保持清醒!不然真的会被野兽叼去吃了。
她朝着小哑巴伸出手,小哑巴只是看着她笑笑,用手合上她的眼皮,她意识一沉,便再无知觉。
纪怀清点了根烟,“守在丛林出口的人,还没有消息吗?”
“尚且没有,不过全泰在的话,他会办法尽快把人送过去,不然,他瘾头也该犯了。”冯守易说着,纪怀清抖抖烟灰,烦躁地扯扯领带,“这山本武怎么还不来?这生意,他到底还做不做!”
门一开,一个侍应生把盖着盖子的锅端了上来,冯守易喝退他,“谁让你上来的!我们还没点菜!”
“这菜,是另外的客人点的。”侍应生把锅盖打开,纪怀清一看,瞬间扯了坐垫,和冯守易一起从窗台跳了出去,那里面装的,是山本武的头!
冯守易对着从窗户跳下的侍应生连开八枪,居然全都被悉数躲开,“怀清先生,是黑金悬赏!跑!我来顶住他!”
护卫们涌上来,纪怀清头也没回,转身往外走,黑金悬赏里的人,一个个都非常难缠,只能走,不然他们就会成群扑上来,把他撕碎。
他一边走,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和旁边的护卫换了衣服,帽子给了另一个护卫,护卫分成三个方向往外脱离,他自己慢慢脱离,走到密道门口前,只身进入。
没一会,那三个替身就分别被爆了头,纪怀清依旧头也不回地往外,他出了密道口,上了车,手机里就收到了照片,冯守易整个人成了两半。
他直接把手里的手机甩了出去,“去集合点!快!”
连二连三的车队从他身边散开,这样对方就难以判定他在哪辆车上,中途停了车,他又换了外套,人皮面具一带,化身老头子,上了乔装成救护车的面包车,准备出港。
那些分散出去的车子,要么被炸,要么全员被狙,要么被烧,一点活路都不给,纪怀清眼睛通红,下午被林向北刺伤的地方渗着血,要快点到港口,再快一点!
“先生,我们被拦下了,前面三个黑衣人!”
“镇定!”
车门被打开,那三个黑衣人只看见那老人捂着心口,猛烈咳嗽,伤口袒露流着血,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旁边的护士尖叫着瑟瑟发抖,他们把门关上,让司机走。
纪怀清坐起来,阴冷地笑笑,把头套扯掉,用手挖过的伤口,是真的很疼,疼得他冷汗直流,可这一把,他赌赢了,他们信了。
一直到登船,他都咬着牙,阿北真是要了他的半条命,却也救了他一命!
他瘫在床上,船医立马上前给他重新处理伤口,纪怀清疼得低吼一声,他喘着粗气,“你们……明天早上,一定要把阿北,送到我面前!我要带着她一起走!”
这会纪恒远站在乱七八糟的万城市最高楼的落地窗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失落感越深,他烦躁地丢了雪茄,卫九走进来,“纪总,他应该是逃了,黑金悬赏的人,没得手。”
纪恒远阴霾地回过头,“找到向北了吗?”
“密林里雾水深重,一开始还能找到些行走的痕迹,后来彻底无迹可寻……”
“守在丛林边,别再瞎找了。”纪恒远转身,把手里的咖啡全部灌进肺腑,“调队人过来,我要亲自去。”
天蒙蒙亮,林向北睁开眼,身下软软的,她猛然抬头,身形晃了晃,她定身一看,她在象背上,被捆粽子一样,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小哑巴在大象前面走得飞快地领路,身上抓的红一块紫一块的,他昨晚上肯定犯瘾了,这么小的孩子……纪怀清他真不是人!
她环顾了一圈,这里的树木年龄都不大,他们走得也是有行人痕迹的小道,小哑巴霸略她的视野,回头朝着她比手势,我们快出丛林了,姐姐你别动,我们得快点。
唉,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栽在一个孩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