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诚衣衫褴褛,头发也乱糟糟的,被反手绑着坐在地上,看到秦绍顿时睚眦欲裂:“秦绍!秦绍!你害死我祖父,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挣扎着起来又被人按坐在地。
天色太暗,众人已经点起火把,那火光在赵明诚侧脸上勾出一片片骇人的阴霾。
“就凭你聚起来的这些三教九流?”秦绍扫了一眼,边走过去边嘲笑。
和赵明诚一起被抓的足有二三十人,打扮得五花八门,连和尚道士都有,不过很显然都是些亡命之徒,多半是为了银子。
可赵明诚一个逃犯,哪儿来的银子?
“江公爷是在哪儿抓的人?”秦绍的步子停在包围圈外,距赵明诚不远不近,既把他的惨状看到,又离得有些距离。
江国公似乎没想到秦绍会停在这个位置,但他表情变化很快,迅速表示:“赵明诚这群人连流寇都算不上,也不会掩藏行迹,我找世子却误将他们抓住,也算是天意如此了。”
“哦。”秦绍声音平淡无味,直叫人纳闷。
吕杰绷不住问道:“世子您,不过去看看?”
“我是想看的,不过……”秦绍笑笑,转身便往回走,“这等手下败将,似乎也没有审的必要。”
江国公瞳孔微缩,下意识迈前一步:“世子……”
“国公爷,还有什么事吗?”秦绍背对着江国公问道,身旁大业疑惑地看去。
“世子,赵明诚说有秘密只肯跟您一人开口,这……”江国公很是为难地开口,吕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真有什么话,回大理寺说也不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秦绍依旧没转头,只是扯了扯窄短的衣袖,似乎这身便装让她不太舒服。
吕杰也开口:“大人,世子所言不假,后有追兵,我们回城再议不迟。”
秦绍微微偏头看向吕杰,江国公则略带不满地瞪他一眼,就听身后赵明诚大声骂道:“秦绍,你个卑鄙小人,你陷害我和容腾,还害祖父性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父王!你们一家野心勃勃,就是想谋夺皇位!你是奸佞小人,你父亲也是个卑鄙小人!”
秦绍豁地转身,赵明诚眼里闪过一丝喜色,铆足了劲向秦绍挣扎,却被身后的人按的牢牢地,只能隔空喊道:“秦绍,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救了我吗?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世子小心,”江公爷不忘嘱咐一句,他底下的人立刻给秦绍把道让开。
秦绍走了一步就停下,幽幽叹了口气:“救你的人,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场上一片沉默,日光已经不足以分辨,索性有火把照明才将众人错愕的脸色一览无余。
“世子,您这是何意?”江公爷笑容有些油腻:“是大理寺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吗?江某替大理寺众人给您赔罪。”
“国公爷,您这么希望我进去跟赵明诚将话,就不怕赵明诚贪生怕死,把你出卖了吗?”秦绍含笑看他。
江公爷脸色骤然一变:“世子,您这话什么意思!”
“江泰,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又何必再浪费彼此时间呢?”秦绍有些不耐烦,大业反映极快闻声便站到她身前,手已经按在刀把上。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世子,您不能因为一个刘达就冤枉大人啊!”吕杰以为是那个用香粉暗算秦绍的刘达引起的误会。
秦绍轻笑一声,微微偏头去看江国公:“那好,我只问国公爷一句,今日若我不进去审问赵明诚,可能安然退出此地?”
江国公面皮一抽:“世子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想何时审,自然就能何时审。”
“哦?那我可回去了。”秦绍抬脚就往回走,大业警惕地站在她背后,护着秦绍退回容王心腹所在之处。
江国公一直没有开口挽留,就连吕杰都叹了口气。
绍世子真是草木皆兵,国公爷好心来救他,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秦绍走到两方中间的空旷处,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露齿一笑,一口白牙格外显眼。
这一刻,江国公的脸蓦地黑了下来:“世子怎么不走了?”
“国公爷,我一直在想,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引我进入赵明诚的包围圈杀我,事后要怎么脱身?”秦绍慢悠悠转身,“方才我突然想明白了,您在我那边安排的八名死士身上,绑了多少斤火药啊?是不是我再往前迈几步,他们就可以炸死我了,嗯?”
此言一出,临近大理石侍卫的容家高手们迅速退避三舍。
“难怪你们八个会分散开,还一直往人群里钻!”有人骂道。
正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火药更是武器中的巅峰,纵是再武功高强的人也架不住一包小小的火药啊!
何况这小小的地方还有八个人!
“你诈我!”江泰怒道。
秦绍脸色也沉了下来:“不诈一诈国公爷,我怎能安全走到这里?又怎能确定,你,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她声音高亢,引得四方震动,原本就寂静的林子甚至惊起数只飞鸟。
“大人!这……”吕杰慌张上前,却蓦地瞪大眼,他颤抖着低头,就见江泰将一柄匕首刺入他腹中,鲜血迅速染红那石青色的大理寺差服。
“滚一边去!”江泰骂道,一脚踹开吕杰。
血腥味弥漫开,所有人目睹吕杰倒地,顿时刀光剑影齐齐亮出,八名死士也亮出兵器,他们即便不能用自杀的方式灭掉秦绍所有护卫,也可以大杀四方。
江泰身后“制服”赵明诚等人的侍卫们也顿时撒手,赵明诚等人果然没有被制住,而是行动自如!
可想而知,秦绍方才若是进去,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慢着!”
“慢着!”
秦绍和江泰一齐喝道,双方人马同时顿住。
江泰笑了:“看来世子有话要说。”
“那个牡丹尊使到底是谁,这件事又跟容闳有多少关系?”秦绍遥遥喝问。
“容闳?”江泰冷笑:“那个胆小鬼,什么用都没有,简直枉姓容!不过他当靶子还是很有用的,世子您聪慧至此,不也上当了这么久?”江泰甚至有些得意。
秦绍捏了捏拳头:“没错,我是上当了很久,直到在林中见到大理寺的人之前,我都没有怀疑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