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乃江南富庶之地,水路交通发达。
苏小小上船之后,虽然感觉有些晕船,却还是对江南水乡的美景心生感喟。
本以为有了两人的思维,她会有历尽千帆之感,却只是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珍惜眼下拥有的一切。
“你的身份何时才能曝光?”苏小小问道。
“我……恐怕不那么容易,你爹……”禹歌笑脸上有些尴尬。
“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你只需要这次烧尾宴,找个合适的理由跟在我身边就行了,别的咱们再想办法,你一个大男人靠障眼法能够瞒到几时?终究不便。”夏芊钰和他商量道。
两人虽然并无夫妻之实,但是感情上已经“私定终身”,可是在封建社会,若是父母不同意两人的感情,可当私.通论处,轻则被夏家除名,重则浸猪笼。
当时夏少恭算了保住了夏芊钰一条小命。
想要让这段感情名正言顺,两人都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夏芊钰记得,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嫁人之前为保名节,胳膊上都有守宫砂,在手肘内侧,当初穿越过来之时,她在泡澡之时看见这个守宫砂,只当自己记性差,忘记还有这样一枚胎记了。
如今想起,她轻轻撩开袖子,仔细端详着胳膊内侧的小小凸起,如同红豆大小,却绚烂无比的守宫砂,心头微微一笑。
所幸,这身子没破,说破大天两人都不算是私.通苟且,前世两人便是在长期的相处之下,自然而然冲破了这道束缚,最后始终被人拿着当成诟病。
今世,她决心一定要让她和禹歌笑名正言顺。
“下船之后,你我无意间在街头碰面,便说是桃花村的同村,反正锦谡禾并不认识你,我向他求情,他一定同意让你跟着。”苏小小觉得只能是这样了。
这个烧尾宴非常重要,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让她回到夏家的一个契机。
回到夏家只是开始,之后还需要一步步帮助禹歌笑成为御厨。
夏少恭与贺家素来交好,这次烧尾宴也是夏家与宫中有挂碍的开始,只因为贺家的长子娶了国子监的女夫子,而这次考取功名的为贺家二子,贺鸿禄。
也是因为这样夏少恭觉得无端矮了贺家半截,回去之后对母亲更加看不惯,没多久便娶了三房姨太太,若不是这次烧尾宴,娘亲也不至于在第二年的秋天因为自暴自弃,病死在别院。
前世夏芊钰并没有苏小小哪条价值百金的舌头,她除了爱吃以外,对厨艺几乎一无所知,对美食的出处也是人云亦云,有着对禹歌笑的盲目崇拜,而正是这崇拜,像是一把双刃剑,一步步逼着禹歌笑朝着更加危险的险滩走去。
当了御厨还不够,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厨神。
她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跟着禹歌笑走南闯北,却依旧不甘心被夏家除名,不甘心大姐,二姐,三姐都能嫁一个名声显赫的夫君。
却从未想过,夏家的衰落便是她的衰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禹歌笑对夏芊钰也多少充满着愧疚,这样两人的感情也不再平等。
这样的感情不是此时的她需要的,与夏家的决裂也不是她需要的。
夏家最后惨遭政变牵连,满门抄斩,更不是她需要的。
因为她被夏家除名,故而躲过一劫,可是,就连禹歌笑都不在世上了,她又如何能够苟活,一把利刃,绽放在刃上的鲜血,便是她最终的宿命。
在颠簸的船上,她回想着这一切,身子一直不停的发着抖。
禹歌笑只要费心,还是能够知道她心中所想,“过去的事情,不要在想,正因为太可怖,所以,我才会费尽心思让你忘记。”
语气中悲春伤秋的情绪,让人听着鼻头一酸。
“不说这些了,老天能够让一切重来,已经是法外开恩,你我不该再有怨怼,如果可以选择,我甚至愿意死在你的前面,你不知,当我看见你的尸首,我真的差点疯掉,那种感觉就好像无数的针将我的心扎满,让我心疼致死……”
禹歌笑两行热泪流下来,轻轻将夏芊钰揽在怀里,“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我们成亲之后,你愿不愿意与我浪迹天涯,遍寻美食?”禹歌笑的眼睛望着没有尽头的江水,轻轻问道。
这话实在太美好,美好得让此时此刻的夏芊钰光是听到便觉得心头一热,而这样的热变成滚烫,反噬了她,让她的心疼得如同生煎一般,喉头的哽咽,让她很长时间才吐出两个字:“愿意。”
锦谡禾见她眼中含泪,以为她又晕船,贴心的端过来一杯姜茶。
“快些喝了,姜茶暖心暖胃,喝下去,晕船的感觉会好些,现在已是傍晚,天黑之前便能到贺家所在的西塘镇了,贺家是大户,我们到了之后,整顿一晚,你乔装的小厮,只要不与长辈打正面应该识别不出来。”锦谡禾贴心的递过手中的茶杯说道。
夏芊钰微微一笑,接受了他的好意,将姜茶捧在手心里暖着。
见他几乎完全看不见禹歌笑的所在,实在觉得太过神奇,见锦谡禾与船家攀谈去了,忙小声问道:“有一个问题,我特别疑惑,助你渡劫的人,到底有多厉害,障眼法,这个我倒是能够想得通,可是能够读心术,还有可以装很多东西,隐形的虚鼎,这真的很了不起。“
夏芊钰除了美食,很少夸赞别的什么,她不太稀罕珠宝,对锦衣也没有概念,这样诚心的称赞让禹歌笑脸上透着一股子得意。
“若是我师傅知道你这样夸赞她,一定很高兴,她是大食国最厉害的巫师,因为修炼禁术,而被大食国通缉,后来逃到了我朝,无意间救了我,要是没有她,我便真的死定了。
当她知道我与你之间,有这样一段挂碍的时候,她异常感动,教我秘术,助我能够再次与你相逢。”禹歌笑的眼中换上了崇拜之色。
这样的神色居然让她有几分嫉妒,“这巫师,是女子吧!”
“是的,她是女子。”禹歌笑老实的回答。
“什么……你在知道我会回来受苦的时候,居然和一个女子来往得过从甚密,你知不知道,我……我很生气。”夏芊钰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抗议道。
她对感情绝对是一对一,不允许心爱的男人有二心。
“你呀……也不说好好感谢人家,居然还责怪起来,她对我有再造之恩,如同母亲,怎么会是你想得那种关系呢!再说,你重生之后,我一眼就将你认出来,难道你不知道,在奈何桥上,我已经买通孟婆,没有喝孟婆汤吗?”
禹歌笑已经彻底对她坦承了自己,收起了之前刻意伪装的冰冷,眼睛里都是柔情蜜意。
“虽然知道这话不靠谱,但是我喜欢听。”夏芊钰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不知道二斤,秀才,青青,大能,胡皓他们怎么样了,虽然将破晓酒肆交给他们绝对放心,但是心中突然有点想念那样单纯的日子。
那个时候脑袋里只有怎样将酒肆经营好这一个想法,就连怀疑禹歌笑这件事情都没有去想过,如今想起来,才发现他漏洞百出,自己只是连重生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所以便什么话都相信了。
当初太白兄能够认出他的障眼法,她觉得不过是因为在道家正宗面前,可能巫术便不值一提了也不一定。
“你的读心术其实是假的对不对?”夏芊钰似乎想起了什么,如此问道。
禹歌笑愣了愣,笑道:“你这人,什么都写在脸上,我对你这样了解,又怎么猜不到你在想什么?这时间哪有什么读心术,有的不过是拥有果相同处境后的感悟,还有细致入微的察言观色而已。
这方面你应该并不陌生才对,你不是最擅长察言观色吗?以后你试一试,静下心来,看着对方的脸,然后慢慢你就似乎能够听到对方心底的声音,有时候,真实往往可怕,所以我并不经常去揣测别人。”禹歌笑就在她的身边,吐息喷在她的脸上,让她感觉非常的踏实。
咚的一声,船头似乎碰上了硬物,停了下来,因为单独租赁的一艘客船,所以看不见别人的反应,惠叔一直在船头处与锦家另一个伙计下棋,见船停了,方才抬头往外看。
刚要有点反应,锦谡禾已经嚷嚷道,“到西塘了,小小,夏四娘子,赶紧下船吧!”
闻声,禹歌笑轻声谴责,“你这又是何必?”
“说不清道不白是我最讨厌的事情,我已经有你了,其他事情可以迂回婉转,感情怎么可以,我不想与人暧.昧,白占了他人便宜。”夏芊钰斩钉截铁。
冷不丁的从摇晃的船上站起来,夏芊钰有些头晕,抚了抚额头。
“待会儿我们便可以相认了,你赶紧下船去,记得要重重撞在我身上,最好是能够吵起来的那种重,这样我才可以佯装想起你。”夏芊钰轻轻推了推她,然后跟着锦谡禾下了船。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