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太子之事让容妃足足栽了一个大跟头,皇帝那,她自然是不敢的。而我,便成了那倒霉的人,一直忧心容妃会不会有所行动,这么些天过去,容妃那边迟迟不见任何动静。想来应该是顾及着皇帝,安分了些,不过依着容妃的性子,又岂会善罢甘休,提着心一直悬而未下。
夜色如轻纱升起,夏季的夜晚燥热的让人心烦不已。以免胡思乱想,取了纸张,研好了磨,独自练起了字来。
四爷走后,我常常一个人学着他在屋里练字,久而久之,也写了满满两箱子的纸。练字能让人心平气和,刚刚还烦闷着来,练了一会字,平静了许多。
陌上花开,君可缓缓归矣!
也不知为何,手不自觉的写了这句话来,来来回回写了不下几十遍。念来心中五味杂陈,顿生悲凉。
这本是吴越王写给他夫人的信,如今到了我这,成了思夫。
四爷走后,除了每日练练字,至于琴,很少碰了,不是懒得去碰,是不敢去碰触。
四爷知道我生性喜欢弹琴,闲来无事会陪我琴箫合奏。如今他人不在,我独自一人,不弹也罢,也免得睹物思人,触景生情,又惹了伤心处。
看着烦心,正要收起刚刚练的字,千萍已从外面推门进屋来。
我抬眉看她,道:“你这丫头何时进来的,怎么连走路也闻不见声了。”
千萍走到我跟前,双手背在后面,眼神温和谦卑道:“是公主太专注练字,才没注意到千萍走路声。”低眉看到我写的内容,不觉微微皱了眉,面色凝重,“公主,又在想四爷了。”
这诗写的太明显,但凡别人见了也会觉得是寄托思念和盼归之意,何况是跟随在我身边的千萍,也难怪心事被她给瞧见了。
我道:“走了多日,也不来一句问候的信,枉我天天念着他。”想起这,心里就觉得十分委屈,可一想起他在战场出生入死,心里的委屈顷刻消失,化为满心担心,也不知他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那可不一定,也许这时四爷同公主你一样,牵挂着对方。”千萍柔缓说,帮着四爷解释说好话。
心里听着自然是高兴,脸上却碍不住面子,“你不用替他说好话,安慰我。”
千萍见我误会越来越深,从背后拿出一封信来,在我面前扬了扬道:“我可没有替四爷说好话,我手里可有证据,刚刚差人送到府上的,想着是公主盼着的,就立马给你拿了过来。”
我眼前一亮,直直盯住千萍拿在手里的“证据,”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快给我。”
千萍一脸笑意的放在我手心里,我像是如获至宝一样迫不及待的打开信来。
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字体,没错,那是四爷的趣÷阁迹!
我平时看书都是一目十行,快速浏览,手里的信足足细到每个字。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看完。
千萍见我专注看信,不忍打扰,便在一旁侯着,直到我看完了信,才开口说话。
“怎么样?怎么样?公主这信上说什么了?”
我看着她,正声道:“千萍,这信是四爷写给我的,你何时竟也关心起来了?”
千萍嘻嘻的笑了笑:“这不是关心公主吗?公主每日思念四爷,如今四爷的信来了,就心生好奇,心生好奇而已。”
我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你现在胆子也大了,越来越没规矩了,连主子也敢嘲笑了。”
我一眼看出千萍这丫头的心思,说什么好奇四爷对我说了什么,恐怕真正意图不在此。
千萍瞅着我不悦,立马跪下,委屈道:“公主,千萍知错了,不敢了。”
忽然,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千萍这才惊觉自己上当了,一副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嘟着嘴,很是无奈。
“起来吧!”我言道,“四爷说他们一切安好,请我们放心,所以对于顾尚,你就放心好了,他现在好着呢。”
“谁……谁问他了。”千萍红着脸说。
就嘴硬吧,明明一副在意的心,表情全在脸上了。
刚刚还一副阴霾,看到了四爷的信后,心情也好了很多。
千萍见我心情大好,郁郁之色已然没了,趁机道:“看来四爷这信来的好不如来的巧。”
我瞥了她一眼:“就你贫嘴。”
千萍调皮的冲我吐了吐舌头,忽然想起一事,脸上笑意渐渐敛去,她说:“公主,明日六爷就来回来了。”
我心下一沉,笑意僵在脸上,慢慢也消失了。前些日子听宫里面人说起六爷回来的事,算算日子,也就是在明天。
皇帝的几个儿子我都一一见过,唯独这六爷慕容辰谦到现在也未曾蒙面。由于好奇,命千萍私下打听了一下。毕竟都是皇帝的儿子,与四爷是手足的关系,我格外留意。
听说如妃不幸病故,她的儿子慕容辰谦天生是个孝子,为超度亡母,在墓陵守孝三年,皇帝感念孝心,下旨恩准,这在当时被传为一段佳话。如今期满,也是时候回来了。
“这个六爷此次回来,不知是巧合还是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千萍自言自语道。
千萍这话虽是无意之说,倒也提醒了我。
四爷不在,三爷又因为之前立太子之事让皇上有所警惕,六爷这个时候,恐怕这宫里又得多生变端了。
也不知这六爷人如何,不管怎么样,明日进宫便知道了。
我对千萍叮嘱道:“早些休息,明日还得进宫。”
是夜,想起这事,心绪难耐,无法入眠。
想来想去,迷迷糊糊的一直到半夜才睡下。再醒来,天已亮了。
梳妆前,叮嘱千萍走时别忘了将采摘的橘红花果随身携带。皇上因劳疾咳嗽不止,越发的严重,太医开了药方,眼看着快好了,近期又严重起来,记得之前曾在医书上看过橘红花、果泡茶饮之对咳嗽气喘、咽炎等颇为有效,这才吩咐千萍去采摘些过来,正好带进宫里,希望对皇上的咳嗽之症起到一定的效果。
进了宫,本来和千萍打算直接去皇上那,不料小八爷在半路上冒了出来,差点吓了我一跳。
我笑道:“吆,这不是八弟吗,怎么又背着你额娘偷跑出来了?”
听我说这话,慕容辰凡一脸的不乐意了,他撇了撇嘴哼道:“什么叫又偷跑出来?可不可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看待,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说话俨然一个大人,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好好,不把你当小孩子看,不过,你这是要打哪去?”我问。
他瞅了瞅我和千萍,漫不经心道:“宫里来来回回就这么大,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还能去哪。”眼珠子倒是一直盯着我两。
我下意识明白了过来,给千萍递了个眼色,她立马会意,从随身携带的盒子里拿出了点心。
上次无意间经过朋来阁从那带了一些点心,被小八爷瞧见了,便给了他些,谁想吃了一次便喜欢这口味,往后来宫里总能看到他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今日是过来找我讨点心来的。
见他满心欢喜的接过千萍手里的点心,定是如此了。
“宫里面什么样点心没有,你怎么偏爱民间小吃?”看他一口口的吃的正香,我笑说。
他抹了抹嘴,吃完最后一口点心说:“宫里的点心大多吃腻了,偶尔换换口味嘛。”
看他一脸吃相,很满足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孩子嘛!只有孩子才会这么容易满足。
慕容辰凡看了我一眼,舒展着眉,唤了我一声“四嫂”。之前对这声称呼可是不敢指望,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出奇意外的喊我四嫂,呵呵,这点心没白吃。
他问:“你这是要去见父皇吗?”
我每日进宫不就是为了皇上?四爷临走前的交代,我自当尽心做好,替他尽孝。
“怎么,难道说你要和我一起?”
慕容辰凡慌忙冲我摆手,“你误会了,我只想跟你说六哥回来了,或许你们会碰到。”
我想笑,硬是忍住了,我就知道慕容辰凡会是这样,若是到了皇上那,说不定他的父皇考考他近来的功课,答上来还好,万一答不上来,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说起这个六爷,心里本就好奇,想问他来着,话还没开口,一身白衣男子缓步走了过来。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他。
眉目清澈如水,眸如星辰,面如冠玉,嘴角微弯,如四月阳光,温暖舒适。
披其之子,美无度。
用来形容他,再适合不过。
慕容辰凡走上去,唤了他一声“六哥。”
我低叹道,原来,他就是传闻中的六爷————慕容辰谦啊!模样生的极好,总的来说,眼前这位也算是个美男子。不过,和四爷相比,我还是更喜欢后者。谁让我心仪四爷,任凭他人再好,也是不及四爷的十分之一。
一旁的千萍两眼直直的盯着慕容辰谦看,这丫头花痴起来了,我心里暗自发笑,若是被顾尚瞧见了,还不把他给气死。我戳了她一下,千萍这才收回了视线,好歹也是我身边的人,这点自控力在人前还是丢不得的,以免让人家笑话了。
慕容辰凡对这个六爷的态度和别人有些不同,连眼神都是充满了崇拜和敬意。
慕容辰凡笑问:“六哥不是去承德殿见父皇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嗯,和父皇说了一会话,后来三哥过来找父皇商量事情,我不便打扰,就先退了出来。”
三爷也来宫里了?今日什么日子,怎么都来宫中。看样子,三爷的病应是好了,如此,苏姐姐也可宽心了。
说着,慕容辰凡拉着慕容辰谦来到我跟前,“六哥,这是四嫂,四哥的王妃。”慕容辰凡指着我介绍说。
慕容辰谦看向我时,身体顿时僵住,错愕的目光渐渐深沉,确切的说从看我的那一刻起就如此,这眼神看得我着实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他……
他认识我?
记忆里我可不认识他,难道说是因为这张脸。
可不就是因为这张脸吗?
“六爷!”我浅浅先道了一声。
语罢,他才缓缓回了神,激动问道:“你是?”
慕容辰凡听罢,小声在他耳边低语:“六哥,她不是宛璃姐姐。”
声音很小,我听的很真,他是把我当成了她。
他定了定神,重新将目光转向我,缓和了神情,解释道:“这些年我一直为亡母守孝,宫里的事情也了解的不多,回来时听闻四哥娶了楚国的公主,不想,今日刚回来有幸见上了一面,还望四嫂莫怪刚才唐突之举。”
我点了点头,见他谈吐得体,生的又是一副好看的面容,这样的人,欢喜还不及,怎会心生怪意。
我忽而轻笑了一声,缓和尴尬的氛围,我道:“听说六爷是个仁孝善德的人,心中也是好奇不已,早盼着能见一见尊容,今日也算巧了,心里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他微微愣了愣,扫了一眼千萍手里的盒子,问道:“四嫂可是要去父皇那?”
我轻声嗯道。
“临走时父皇和三哥在商议事情,恐怕这会应该还没结束。”他无心之说,却是好心提醒我。
我心中一暖,感激他的好心。
“那我等会再去。”我道。
一时发愁去哪里好,打算在宫里面随便逛一逛,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去皇帝那。
这时,慕容辰谦缓缓开口道:“四嫂这会没事的话,可愿陪我这个六弟说说话?好久没回来了,一时之间见了别人生分了些,反倒是看见四嫂格外的亲切。”
他目光温和,似在请求,并没有强求的意思。
我见他真诚期盼,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慕容辰凡看了看眼色,机灵道:“这个时候,母妃应该找我了,我就先回去了。”走时看了看慕容辰谦,不忘向我谢道,“今日多谢四嫂的点心。”
不得不说他人小,但很识趣,会察言观色,以后,确实不能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