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宫女速速离开后,慕容辰亦看我望着慕容辰谦离开的方向出神,宽慰道:“六弟平日里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应该只是一时气不过,缓几天就没事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我牵起嘴角,露出暖暖的温意来。第一次见六爷,谦逊温淡,不大像会记仇之人,这点,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只是他一心为我好,我却不领情,还为她人说情,他怎能不气?
这时二爷插嘴道:“记得六弟先前可不是个容易冲动之人,几年不见,变了不少,今日这般如此,该不会........”他看了看我,幽幽吐出,“该不会把四弟妹错当成了宛璃,如果为她出头鸣不平,细想也合情合理了。”
此言一出,我微愣住。
二爷一向心无城府,心里有什么话也是直接道出,只是这话不该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兴许二爷自己没有在意,倒是三爷听后眉头微微皱起,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让二爷打住别再说了。
等到二爷意识到,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面对他看着我时的尴尬,我却表现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我淡然一笑,温和说:“看来六爷也是个念旧之人。”
念旧之人,必然也是重情之人,不知为何,从慕容辰谦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七爷的影子。
三爷见我淡定自若,目光中浮现出一丝疑虑,然后诧异问道:“如此说来,你知道六弟和她之间的事情?”
慕容辰谦把宛璃当做姐姐看待,人走了,心里还时不时的惦念,以致错把我当成了那人。此份心意,若是那人泉下有知,也该是欣慰了。
我轻声回道:“听六爷说过。”
这次换成二爷惊讶了,他怔道:“你们私下很交好?”
我莫名的看着他,不明所以,见面不足三次的人也可称作很要好?
我微笑答道:“见面屈指可数,私下里也并无交集,冰汐愚钝,不知二爷这话何意?”
二爷听闻,不住的点了点头,缓缓吐出:“四弟妹别见怪,六弟这人性格有些孤僻,很少在人前提及心事,从他回来至今,不过短短几日,竟然不顾及的与你言说往事,若不是他把你当作可以说知心话的人,那我实在找不出其他理由来。”
听完二爷说的话后,我想他是把我当做了那个人,当做他的姐姐来。
我从容且淡定道:“如二爷所见,我与前王妃长得一模一样,可能是这个缘故吧!”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了,不然,我也实在想不出刚才六爷极为生气,到底是为何?若不是因为我这张脸,只怕今日这事我就听听也由着她们去了。
说完,二爷面色更为尴尬了..........不过因为上次毒箭之事,语气之间对我分外的客气,也没拿我当外人看待。
说话间,忽然想起一事,忙看向他二人问道:“今日二爷、三爷、六爷怎么一起进宫来了?”
平日里很难得见到他们几个一起,这也太巧合了吧。
三爷目光温和,徐徐道:“是父皇,父皇命人到我们各自府上传口谕让我们几个过来商讨与齐国一战后续事宜。”
下一刻,脸上的温色瞬间凝住,我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二爷感慨道:“这齐国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那齐俊宣登位后,突然一下子变强了,与先前之战大为不同,这次让我军损失惨重不少。”
二爷自顾的说,我的心一点点的痛着。
三爷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变化,他缓缓道:“四弟行军打仗自有一套,基本上没吃过败仗,之前一战中能大败齐国几回,我相信这次亦是如此。”
二爷看了三爷一眼,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觉得有理。
我微微扬眸,对他表示感谢。他说这话看似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说,实则是怕我担心四爷,安慰我说的。他总能在别人不经意间让人心头一暖,怪不得苏姐姐会心系于他。
因为念着四爷,顾不得久留,便匆匆向他二人道别。
“二爷、三爷,既然你们和父皇有事商议,冰秋汐就不在此叨扰了。”
他二人因为皇上那还等着,也不便久留于此,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言语,就由着我去了,于是各自道了别,离开了。
回府的我归心似箭,路上一刻也没多耽搁,很快便回到了王府。
未等千萍过来扶我,我已经急急的下了马车,直奔到管家面前。
“四爷可有来信?”我问。
管家先是一脸的惊讶,随后从身上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的双手呈到我面前。
他颔首低低道:“四爷的信刚送来,本想迟些等王妃回来的时候再交给你,不想王妃和千萍丫头今日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只顾盯着手上的信,对管家的话,也是漫不经心轻轻嗯了一声,便没再多说一句话,拿着信自顾的回了屋。
管家还要说什么来着,千萍立马给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让他住了口,接着她紧随我其后。
回到屋里,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信,是四爷再熟悉不过的字体。
满满一张纸,我一口气读下来,却意犹未尽。信的内容和上次差不多,多为报平安和嘱托我勿为他担心,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虽然提及了与齐国一战,也不过是一句带过,并未花重墨讲述。一来怕我知道后胡思乱想,主动与我说了,二来不想我在此事上过于担心,才没有与我细说。
送来的奏折说此次与齐国一战,北漠损兵不少,又要救治伤员,又要商议下一步对策,又要...............他此刻一定忙的都抽不出来身,居然还在这个时候写信给我。我又仔细看了一眼手里的信,比平日里稍微潦草了一点,想必一定是抽出了少许时间写成的。
心中早已万分感动,都这个时候了,还惦念着我,怕我胡乱担心。
辰熙...........
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
一时没忍住,眼泪滑轮了脸颊掉入手心里,也打湿到信上。
千萍走过来轻轻为我擦泪,看我难过,也默默地跟着无声垂泪,随后又抹了去。
她面色难过的说:“公主,别胡思乱想了,三王爷他们不都说四爷打仗从未败过吗?这次一定也是一样的。”
是啊,四爷一向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当初那场战役,如果不是他连战齐国,我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答应嫁他以换得他退兵。
三爷说四爷行军打仗自有他的谋略,这一点我相信。他运筹帷幄,处惊不变,对于他,我深信不疑。可是我又是矛盾的,齐俊宣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他,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我看着千萍,担忧依然挂在脸上,实在挤不出来一丝笑意,我道:“他们安慰我也就罢了,你也拿话哄我?齐俊宣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齐俊宣了,四爷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了解,难道我们这些身边的人还不够清楚吗?从来只有让别人吃亏,别人伤不得他半分,此次他齐俊宣能和四爷打成平局,必然有他过人之处,我们不能再用从前的眼光看待他了。轻敌只会得不偿失,四爷现在没事,接下来呢?我怎能不担心呢?”
千萍见我为此事心烦意乱,一时情急对着空气冲齐俊宣骂道:“这个人到底想怎样?当初公主牺牲自己为保全他,让齐国免受战争之苦,之前出使北漠,本来两国已经交好了,现在又出兵,做人怎么能出尔反尔?恩将仇报?亏得公主之前还一心一意对他,幸好当初没嫁他,他这样的人不配公主托付终身。”
我摇了摇头,没好气的说:“你对着空气骂什么?骂了半天别人又听不见,还不如省些力气。”
为我出气也不能这样,大概是千萍没辙了。
越想越难受,越难受越心烦,我又继续说道:“况且你这样说,难道是拐着弯说我当初看人眼光有问题,才会错看齐俊宣这个人?”
千萍微微愣住,然后低着头低低道:“公主,你别生气,我不说了便是。”
我当然知道千萍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替我气不过,才说了几句齐俊宣不是。而我呢,心里对他的怨恨无处发泄,加之对四爷的担忧,才将情绪发在了她身上。
看着她无辜的低着头,十分委屈的样子,我意识到刚才语气说的有些重了,害她心里难受,可我不是有意说她的。
自责之情充斥着自己的内心深处,我放下信,走上去拉着千萍的双手,带着歉意道:“对不起,刚才语气重了些,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心里难受。”
我只是心里难受,才会这样子。
千萍又惊又喜,忙说:“千萍没事,我以为刚才说错了话惹公主不高兴了,公主不怪我就好。”千萍转悲为喜,丝毫不将刚才之事放在心上,她总是这么的贴心,对我更是忠心无二。
我感叹道,如果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能像千萍这样知好歹,懂恩德,知满足,那该多好!
我轻轻朝她的肩上拍了拍,安抚道:“好了,我没有怪你一丝一毫,你一心为我,我怎会有怪你之意。”
刚才还不安和难过的千萍,阴霾渐渐散去。
随后细心的她怕我再看那信免不了又触动伤心之处,趁我不在意间偷偷的将其收了起来,和之前四爷写的信放在一处。
待她回来时,我已稍微缓和了心绪。
其实仔细想想,是我太在乎四爷了,才放心不下,以至于忧心忡忡的。
时至今日,我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以后可怎么办?
千萍见我心绪平和了几分,想起今日遇见的那两个宫女,想了想,忍不住道:“公主,你别怪千萍多嘴,只是心里实在憋着难受。依我看,这事并非空穴来风,今日那两个宫女真该让六爷好好教训一翻,以儆效尤,不然今日只是背后说说,以后还不欺负公主头上了?”千萍愤愤不平。
经她一说,倒提点了我。
原来我的好心在别人看来却是别有目的,多管闲事,想来,觉得心寒。早就听闻宫里面的是是非非,言语之间,没有的,也被说成一身脏水。今日一见,果然受教了。
千萍说的对,这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说成这样。
百思不得其解,想起容妃临走之前的告诫,心下豁然。难不成是她?
“空穴来风?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一人来。”我说。
千萍闻言,立马明白了我话中之意。
她说:“公主,你是怀疑容妃娘娘?”
我没有说话,算是一种默认。
千萍沉思了片刻,将之前的种种连起来想了一遍,道:“这么说的话,容妃的嫌隙最大,之前她就告诫公主少接触皇上,今日又一再警告,如今这宫里面除了她,还有谁会做出这种事来。一定是她私下命人散步这样的流言来诬陷公主。”
相比之前,千萍更为气氛。
她撇了撇嘴:“早知道还不如让六王爷好好惩治那两个宫女,看谁还敢乱散布谣言,诽谤公主。”
千萍的话不无道理,四爷对她来说是最大的威胁,也是她儿子的最大竞争对手。上次立太子之事,就可以看出她的野心。在这个皇宫里面除了她,我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恶意造谣,中伤于我?
于是我对千萍叮嘱道:“不管此事是否与容妃有关,以后我们都得更加小心谨慎,不可让人抓了短,以免惹了祸上身。好在这次有六爷他们出头,才止住那些造谣是非,乱嚼舌根人的嘴巴。”
千萍连连点头应道,口中喃喃道:“这次多亏了六爷。”
是啊,多亏了他。
说起慕容辰谦,我心里是有些谦意的,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和理由为我出头抱不平,冲着这份心,甚为难得,我心里怎么会一点感觉也没有?无动于衷呢?
也不知他此时此刻,可还在怪我不予追究她们之过,又或者气我不领情。
一声言谢还没道,就这样被我气走了,下次再遇上这事,我这么不知好歹,还有谁像他一样看不过去,为我打抱不平的了?
偌大的北漠,除了四爷,七爷,今日之举,至少算他一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