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东信奉“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怕想不到，就怕做不到”。
但我不能助纣为虐，同他沆瀣一气，“不行！老子给你拉皮条，借钱给你抖威风，还要纵容你糟蹋良家妇女？”
他笑：“不就是钱的事吗，开个价。”
我说：“士可杀不可辱，钱少了老子不干！”
他拎起一只螃蟹腿在我眼前晃：“1千？”
平心而论，这是良心价。我说：“成交，明天记得还我4千，利息就不跟你算了。”
程旭东喜不自胜：“我的好哥哥哎，就知道在关键问题上，你是同我站在一起的。”
回到座上，我把叶丽扯到一边，说：“等会吃完，你、我、叶美坐一辆车，叶惠坐程旭东的车，让他俩单独处一会儿，说说话，互相熟悉一下，你看怎么样？”
叶丽说：“老刘，没想到你现在心挺细。”
我说：“过了年都32了，心不细能行嘛。”
叶丽伤感起来：“老刘，过了年你32，我就30了，想想都可怕！”
我说：“一点都不可怕，像你这种知识型女性，年纪越大味道越好，年纪越大越招人稀罕。”
叶丽感动得恨不能扑到我怀里哭一场。
吃完自助餐，叶美像有了4个月的身孕，抚着肚皮说：“嗨，我把上半辈子没吃的鲍鱼一次都补上了。”
叶丽说：“姐，就算没吃过，也不用这个吃法吧。”
叶美说：“这个吃法，我也没有吃够。”
程旭东说：“大姐，下次想吃了吱一声，咱随时过来。”又说，“二姐，咱们走吧。”
二姐是谁，我们全都愣住了。
还是叶惠机灵：“叶丽，说你呢。”
叶丽受宠若惊：“妈呀，还从来没人叫我二姐呢。”
程旭东恬不知耻地说：“叶总，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二姐。”
我说：“老二，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成了你二姐夫？”
程旭东认真地说：“从道理上讲，是这样。”
众人哈哈大笑。
最终，像计划的那样，我上了叶丽的车，叶惠上了程旭东的车。
和计划不同的是，把叶美送回去以后，叶丽跟我去了酒店。
叶美大发牢骚：“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待这儿害怕。”
叶丽说：“不是还有叶贤吗？”
叶美说：“叶贤又不会说话。”
我明白了，叶美不是害怕，是寂寞。
这一晚，我又收获了一个美好的夜晚；程旭东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程旭东来厂里，从他脸上看不出来得手没得手。
庄心如看表哥来了，忙不迭给他拿红牛。
我说：“给钱没有？”
庄心如说：“表哥是客人。”
我说：“这种因私的客人不能公款招待。”
庄心如说：“那记我账上。”
程旭东把一沓钱摔在桌上：“刘总，这够不够？”
这货还钱来了。
我数了数，只有3千5，说：“不够，还差5百。”
程旭东说：“心如，你出去，我和你们刘总算算账。”
庄心如乖乖出去了。
程旭东立刻蛮横起来：“只有这么多，爱要不要！”
我说：“说好的4千变成3千5，给个理由先。”
他说：“没弄成事，只能给这么多。”
我把钱揣起来，大度地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你不是一向牛比吗，怎么会没弄成事？”
程旭东长叹一声：“这个叶惠，太不随便了！”
我说：“老二，我得恭喜你。”
他说：“老大，你说反话是吧，鱼没上钩你还恭喜我？”
我说：“老二，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人家不随便，说明态度认真了，说明把你当成结婚对象了，你就偷着乐吧。”
他说：“可这不解决问题呀。”
我说：“人家认真了，不就解决了你的终身大事吗？”
他说：“终身大事那是治本，我眼下需要治标。”
我明白程旭东的意思，他现在急需女人暖被窝，终身大事倒可以缓一缓。
他是这个态度，我就爱莫能助了，总不能把娜娜琪琪这样的女人介绍给他吧。
说也奇怪，刚想到娜娜，娜娜就来电话了：“老刘，晚上有空吗？”
我说：“什么事？”中国
娜娜说：“晚上我请客，想让你过来。”
我说：“请的都有谁？”
娜娜说：“就一些要好的姐妹。”
我说：“有没有标哥？”
娜娜说：“请他干嘛，现在提他我都想吐。”
我说：“请客为什么？”
娜娜说：“我马上要回家了，已经买好车票了，临走想跟大家告个别，吃顿饭。”
我说：“回去这么早？”
娜娜伤感地说：“工作也没了，男人也没了，生活成本这么高，我还待在这儿干什么？”她说的男人应该是李锦标。
我说：“西乡那服装店怎么办？”
娜娜说：“小姑子在看，最近生意也不太好，已经贴转让启事了。”
我吃了一惊，说：“回去还过不过来？”
娜娜说：“说不准，也许会过来。”又说，“就算过来，也没有这么快，最早也得明年3月以后。”
尽管和娜娜没有太深的交情，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有些伤感。深圳就像一个大旅店，跟我曾经住过的73区的小旅店没有区别。在这个大旅店待了七八年，我见识了太多的人来人往，每一个熟悉的人离开，都让我莫明的伤感。下一个将要离开的是谁，你永远不会知道。
娜娜的告别宴，地点在26区的重庆火锅城，时间是晚上7点。我答应一定会准时到。
程旭东说：“老大，晚上有饭局？”
我说：“一个朋友，提前回去过年，要请大家吃饭。”
他说：“我听是个女的。”
我说：“没错，是个女的，女供应商。”
他说：“带我一起去呗，反正我晚上也没地方去。”
我说：“你这人真不懂事，去陪叶惠呀，帮她们干干活，加深加深感情。”
他说：“只能看不能摸，更让人着急。有那功夫，还不如去打麻将。”
我说：“那也行，你去陪老万打麻将吧。”
程旭东愣了一下，说：“不是神雕侠侣出千吗，那麻将还能打？”
我也愣住了。事情虽然已经解决了，但真相要不要告诉程旭东，让我犯了难。
出千这件事，只有我和黄司令知道，黄司令根本不会到这边玩，也就是说，掌握真相的只有我一个。
告诉程旭东，他肯定告诉万山红，万山红肯定告诉春秀，弄不好全村都知道。想来想去，还是不告诉他。
不告诉他也有为难的地方，因为疑问最先是我向他提出来的，现在又180°大转弯，他如何能信。
我沉吟半晌，说：“其实那对男女是老实人。我看老万输多了，有点急，就以为人家出千，带着这种心态上去和他们打，怎么能不输。输了钱以后，就更加怀疑他们出千。这是一个恶性循环。过后我冷静一想，不是人家出千，是自己心态出了问题。”
程旭东不满地说：“你看你，昨天一出，今天一出的，人也是你，鬼也是你。”
我把5百块钱还给他，说：“等会请老万吃饭，吃完饭你们一起打打麻将。”
程旭东感动得不行：“老大，仗义！”
我说：“你奶奶的，今天才知道？”
晚上7点，我准时到了26区重庆火锅城。
说是火锅城，铺面并不大，临街二楼是吃饭的地方，一楼是仓库兼门市，里面堆满了鲜红干脆的海椒，沾满泥巴的生姜，还有一袋袋乌黑乌黑的花椒，给人的感觉很地道。
也确实很地道，一下车，浓烈的海椒混合花椒的辛味扑面而来，我忍不住连打几个喷嚏。
包房里坐满了人，都是女的，没一个男的。早知道这样，真该把程旭东带来，那货不但是性学大师，还是饭局大师，应付这样的场面颇有心得。
娜娜热情招呼：“老刘，过来，坐我这边。”
有人打趣：“老刘不是阿紫的男朋友吗，怎么被娜娜瞄上了？”
还有人说：“男朋友也是可以换的嘛，谁规定只能有一个，是不是，娜娜？”
娜娜说：“老刘，人早到齐了，就等你一个。”
我说：“你不通知的7点吗，没有迟到啊。”
有人说：“看样子娜娜和老刘后面还有节目，娜娜已经等不及了。”
娜娜说：“想着你上班忙，就让你晚点过来。”
在座的女孩都认识，琪琪和莉莉也在其中。
我说：“你们晚上都不上班？”
她们都说请了假。现在生意不好做，请假也变得容易起来。
喝到一半，莉莉窜到跟前，说：“老刘，上次那个小眯眼呢？”
我说：“哪个小眯眼？”
莉莉说：“开宝马那个。”
我说：“程总是吧，陪女朋友去了。”
莉莉说：“他有女朋友啊？”
我说：“有啊，还不止一个。”
莉莉说：“怪不得呢，上次他半路让我下了车。”
这是一次很平常的宴请。在深圳，时近年关，会有很多这样的宴请。这一次只不过稍早了些。
在座的所有客人，包括我，都不会想到，宴请会和这个晚上的一起刑事案件有某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