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惠在院子里陪叶贤玩，见我搬箱子进来，招呼说：“刘哥，来挺快呀。拿的啥？”
我把箱子放地上，说：“你过来看。”
叶贤窜过来，眼睛紧紧盯着箱子里的鱼。
叶惠惊呼：“啊，这么大！”
好在程旭东不在旁边，否则这货肯定会接上一句“啊，这么粗”。也许他还会在鱼身上按一按，再加一句“啊，这么硬”。
我特意挑了几条大的带过来。最大的一条石斑差不多十斤重，“这种石斑又叫龙趸，”我解释说，“龙趸表皮特别厚，富含胶原蛋白，极具美容效果。”
叶惠说：“贵不贵？”
我说：“这些鱼是朋友出海钓的，如果到海鲜市场买，光这一条，起码一千多块。”
叶惠说：“这么贵！怎么吃？”
我说：“用姜葱爆炒，出锅前淋点蚝油，吃起来鲜甜无比，又弹牙又爽口。”
叶美从房间里出来，站在台阶上，表情严肃地望着我。
我小声说：“叶惠，大姐怎么了？”
叶惠说：“刘哥，你有麻烦了！”
我说：“什么麻烦？”
叶惠说：“你想想。”
我心里一紧，难道万山红在我那儿过夜的事被她们知道了，难道是程旭东告的密？
他奶奶的，早晚得把那货的嘴巴缝上拉链，再加上一把锁。
转而又想，就算知道了又怎样，我和万山红可是什么都没做！
可问题来了，你们做没做她们怎么知道，没做她们也会以为做了。这么一想，心就莫名地虚了。再去搬地上的箱子，竟然有几分吃力。
叶美帮我把箱子搬到客厅，招呼坐在电脑前的叶丽：“你过来看看，老刘拿了好多鱼。”
叶丽敷衍了事地看了看，说：“不错，不错！老刘，哪儿弄来的，不是买的吧？”
我说：“朋友出海钓的。”
叶丽说：“租渔船出海？”
我说：“哪里，租的是游艇。”
叶丽说：“你这朋友有钱。”
叶美说：“你朋友成家没有？”
我说：“怎么着，要介绍给叶惠？把程旭东那货往哪儿搁？”
叶美说：“我就随便问问。”
我说：“大姐，这几条鱼，大的用姜葱炒，小的清蒸就行了。”
叶美蹲在地上，把鱼往冰箱里装。
我望着她的身影发呆：晴空万里，风和日丽，哪来的什么麻烦？
叶丽貌似不经意地问了句：“老刘，今天过来开的什么车？”
我脱口而出：“富康。”
叶惠丢开叶贤进来了，冲我眨眼睛。我不明白她啥意思。
叶美扭头盯着我，那种表情，就像叶贤盯着箱子里的鱼：“为什么不开奥迪？”
我这才明白，叶惠说的“有麻烦了”并不是耸人听闻，她对我眨眼睛，恐怕也是某种提示。自从撺掇她找程旭东借钱并允诺给10个点的好处后，小姨子事事就站在了我这边。
奥迪大清早被万山红开走了，起床后我没有多想，直接开了富康过来。
问题是，这几个娘们连院门都没出，怎么知道我开的是富康不是奥迪？
富康开起来动静比奥迪大是事实，她们足不出户就能分辨出两种动静的不同？
我支吾说：“奥迪出了点问题，恐怕得拿去修一修。”
叶丽说：“不是刚修好吗，怎么又出了问题？”
我硬着头皮说：“感觉开起来有点不顺手。”
叶美说：“叶丽，既然老刘开起来不顺手，还是把车拿回来吧。”
我说：“别介，我以前没开过这么好的车，不顺手也正常，花点时间磨合磨合就好了。”
叶美说：“你不是开过程旭东的宝马吗，怎么说没开过好车？”
我说：“宝马和奥迪不是一个公司出的，结构上有一些差异。”
叶美转头对叶丽说：“我说他不老实，你还为他辩护。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
叶丽脸色很难看。
叶惠走过来，拍拍我的肩，以和事佬的姿态说：“刘哥，你还是招了吧，大姐都看到了。”
她这一说，我脑子都木了：叶美看到什么了，看到万山红上了我的床了？
叶惠没让我猜太久，接着说：“大姐晌午去超市买菜的时候，在餐馆门口看到奥迪了。”
我说：“是我昨晚停在那儿的。”
叶惠说：“刘哥，你就别说话了。大姐看到你那个同学――胖胖的那个、叫什么红的、都喊她万总的，刚好从车上下来。大姐买完菜从超市出来，奥迪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被万总开去逛街了。大姐就让二姐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想听你怎么解释。”
叶美说：“老刘，解释解释吧。”
这事必须得圆过去，不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我强作欢笑，说：“原来就这事呀，你们听我说――孙建国和许蓓蓓上回不是骑电动车摔了一跤嘛，我就让他们把跑腿的事让给万总干；既然跑腿，就得有车嘛，周末我用车的时候不多，就把车拿给万总用了。”
叶丽说：“你怎么不把富康给她用？”
我说：“孙建国正在考驾照，经常要用富康练车。练车磕磕碰碰的，总不能用奥迪吧？”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叶丽无话可说。
叶美说：“既然是这样，你刚才撒谎撩屁的干什么？”
我说：“我那么说是怕你们误会。你们知道，亲人之间最怕误会，误会最伤感情。”
叶丽说：“你光明正大实话实说就不会误会，鬼鬼祟祟遮遮掩掩才会误会。”
我说：“是，是，我下次一定光明正大，实话实说。”
事情算是圆过去了，结局却不算美好。叶丽坚持把车收回去。趁叶美去厨房做饭的工夫，她向我解释：“老刘，你别怪我，我不这么做，大姐会不高兴。”
我说：“你这儿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叶美说了算？”
叶丽说：“生意上的事我说了算，生活上的事得尊重大姐的意见。”
我说：“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叶丽说：“收回来是暂时的，过一段还不是拿给你开？”
我哼了一声，心说，这还差不多。
叶丽又说：“老刘，你也得为我想想，车在我名下，你自己开就得了，还拿给别人开，万一出了交通事故，我怎么脱得了干系？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一日三餐都顾不上，哪有工夫应付那些事。”
我说：“丽呀，这事是我不对，确实欠考虑。以后绝对不会拿给别人开了――老万都不行！”
叶丽喜笑颜开：“猪头，这就对了！”
望着她苍白瘦削的面容，敷衍了事的妆扮，我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酸楚。以前的她多要强呀，现在被网店折磨得不成人形，连性子都改了好多。
我想对她说“能不能不这么拼”，却没法张口，唯有暗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