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人离开木屋后,凌琅的脸上还挂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封泽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两人沉默着出了树林,心中再次回想起元三爷的……
就在方才凌琅说完一席话,破落的木屋内诡异的安静下来,封泽不安的瞧着元三爷,又瞅向自己执言的师妹,心中越发后悔没有提前告诉她。
这股沉默也只延续了片刻,元三爷头未动,看是垂首望向自己的陶器,沙哑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说不清的味道,沉稳睿智,沧桑颓然,“你就是那何忘尘的关门弟子,那个唯一的女弟子?”
凌琅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甚至还跟自己的师傅很熟稔的样子,拱了拱手回应道,“正是晚辈。”
元三爷听完凌琅的话,声色如故继续道,“知道的倒是不少……”
这句话好像是说给凌琅,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得封泽和凌琅都跟着一呆,没能反应过来,那元三爷粗粝的手指婆娑着手中的细陶,有些独特的沙哑声缓缓响起,“……这蒋氏一族既已被灭……这洛陶二十年依旧未变啊……”
一直到两人出来,元三爷的声音和话音,依旧盘旋在耳边,迟迟未曾散去,声音的情绪如此深沉,以至于他们根本无力猜透元三爷的所思所想,那颓然与沧桑下的心情,也不是他们能理解的。
凌琅自知被拒,却又无法体会对方的意思,最后和封泽离去时,还不忘再次给元三爷行了个大礼,以表感激敬重。
想当年蒋氏一族何其风光,孙辈里出了个蒋贵妃,儿子辈里又生了个蒋元少年得志,天资过人,世袭的爵位,流水的洛陶,那些年之前的时代里,洛陶是有四大家族的,蒋氏一族的地位更是其他家族难以比拟和撼动的。
谁又能料到,就是这样一个风光无限的大家族,灭门也只是朝夕之间,一时间人心惶惶,尽皆叹惋,更多的甚至带着庆幸,因为一个女子,陪葬了整个家族,真不知是天命,还是人祸啊。
此去经年近二十余载,当年的成名少年不过十五,玉冠锦华,转眼间却成了深林中木屋下的中年大叔,沧桑无限,颓然落魄。
当年的事因为皇上,早已被封锁,百姓间的流传也不过是根据所看到的表象,脑补出来的剧情,具体如何,知道一二的人又有谁敢四处传说。时光斗转到现在,当年的涉事人都以逐渐老去,那些年生出来的孩子们,对此更是全然不知。
凌琅也是和封泽入驻顺天府后,归类早年案档时,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记录上见过一行模糊的描述,都卫史的直觉让凌琅试图问过顺天府伊陈正道,对方三缄其口,也警告过凌琅切不可在问,否则不光自身难保,甚至要牵连九族,凌琅之才明白事件之严重。
当然了,知道这行寥寥数语的案件之严重是一回事,可要不要插手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凌琅和封泽根据已有的少许信息,私下推敲过许久,越发觉得此时古怪且蹊跷,想来那是皇上怒火冲心,恐怕连理智都给烧没了吧。
再后来,凌琅便在暗中时刻注意着有关当年之事的任何消息,无论是旁敲侧击,还是房檐偷听,断断续续的线索越多,凌琅对此事的不安也越大,尤其是加上封泽的辅助,两人越来越感觉,当年的蒋家,更像是一个灭门的冤案,甚至是一个永远无法翻案的冤案。
凌琅当时纯属是好奇心和都卫史的敏感作祟,到后面调查下去,更多的则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责任和沉重,封泽作为师兄,也是跟着她作为协助存在的,当时凌琅并未多想,这件事情上封泽为何会如此帮助自己,现在想来才明白,其实师兄对此事,一直都是默默地推波助澜吧。
凌琅一路想着,进了洛州城,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师兄,师傅和蒋元先生,是什么关系?你每隔一年都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寻师傅汇报,是不是就是来这里?”
封泽心中沉沉,敛目望向一旁的凌琅,英气逼人,泪痣如妖,目光中带着坚定,一眼便明白对方早已猜到了答案,现在不过是求个确定,封泽无声的点点头,默认了凌琅的问话。
凌琅一叹,又想到了方才那人的样子,“昔日师兄那般鼓励和帮助我调查此事,其实也早就知道,蒋家一案有隐情吧。”
凌琅此话说完,只看了一眼封泽,便知道自己又猜对了,不过她还是无奈的勾了下唇角,最后嘲弄一下,目光清濯而深意的对视着封泽,“师兄这般做,也定然是奉了师命,有隐情罢了,琅儿不怨师兄,今日师兄让琅儿来,便已经是对琅儿的信任了,琅儿谢过师兄,也感激师傅。”
此话一说完,封泽目光沉重的瞧向凌琅,他们习武之人,又是当朝的都卫史,很少会说这般言语,向来爽言爽语,痛快利落,今日听凌琅这般说来,封泽心中反而一涩,伸手本想揽住对方,还是停在了肩膀处,带着往日的怜惜和赞赏,轻轻拍了拍凌琅的肩膀。
凌琅不经意侧眸一瞥,感受着肩膀的力道,轻勾苦笑,难言所语。
既然已经从蒋元口中知道了陶片的来源,有了方向,二人便不再耽误,一经分析,迅速在洛州展开了调查,尤其是,洛陶尚家。
七月一过,八月十五也快到了,京城在略显萧瑟的秋意里,再次热闹起来了。
离着八月十五还差好些天,各个庙会便已经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繁华的商业街更是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氛围,叫卖声笑闹声不绝于耳,便是常年不出门的小娘子和闺秀们,也会出来转上一转。
当然了,每逢佳节,更是那些风流公子文人骚客展示文采的好时机,一连十数日,到了晚上,整个京城都是透亮的,各家的欢喜洋溢在脸上,和乐安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