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爸爸，我和小乖走了，再见。”
顾时深黑瞳猛地一缩，心跳顿时都停了。
他想也不想，直接回拨电话过去。
顾野手机屏幕还亮着，冷不丁铃声就突兀响起。
他手一抖，在看清来电名字时，条件反射的差点把手机给丢出去。
“叮咚叮咚……”铃声还在持续响着。
钻如顾野耳膜，就让他手心都紧张地出了汗。
他在裤管里擦了擦手心，屏着呼吸，颤着指尖小心翼翼接通，再放到耳边。
“滚回来。”冷冰冰的三个字，挟裹着冬雪霜雾，从听筒里蹿过来，嗤啦就把顾野也冻成冰棍。
身体忠于内心的反应，往往比大脑更诚实。
在顾野回过神来之前，他已经怂兮兮地缩了缩脖子，蓝眸闪烁不定，简直心虚又慌乱的一逼，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
会场里的顾时深没等到顾野的回应，他只能听见顾野明显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他揉了揉眉心，压着怒意，尽量放缓语气，免得把叼着兔子小宝贝儿的狼崽子给吓跑了。
“现在，来酒店，”他低声说着，末了又补充了句，“我给你个交代。”
顾野指尖抠着西装裤，他垂着眼睑，浓长的睫羽将蓝色的眼瞳遮掩的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车窗外面婆娑浅影从他脸上掠过，以高挺的鼻梁为界限，一边侧脸是暗影丛生，一边侧脸是明灭的面无表情。
“爸爸……”他喉咙发紧，声音发哑的喊了声。
少年自以为把情绪隐藏的很好，然而一开口，那夹杂着小委屈的轻颤嗓音就出卖了他。
什么交代？他不要什么交代。
他只要小乖能像从前那样幸福快乐，他只要爸爸能再继续宠着爱着小乖，不要舍弃伤害小乖。
他只要他现在就作出这样的承诺！
可是，爸爸为什么不说？他一定知道他想要什么，可为什么不现在就直接告诉他？
他偏头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团子，鼻尖冷涩的厉害，仿佛被灌了一腔寒风，呛的他眼尾都泛出了薄红。
此刻，顾野忽然有点畏缩怕了。
万一他去了酒店，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呢？
万一顾时深跟他说，接受不了小乖的身世，往后没法再继续爱小乖了呢？
他心烦意乱，猜不透顾时深会怎么选择，又生怕小乖会受到丝毫的伤害。
他受不了小乖伤心难过，她一哭，他就觉得全世界都灰暗没光了。
都怪顾聿尊！
都是因为他，小乖才走到这样的绝境上，他毁了小乖一切的幸福源头。
心头的恨意挟裹着汩汩的愤怒虬结生长，最后开出偏执极端的花朵来——他要弄死他！
这个念头不断发酵，像海绵一样占据少年的心房。
他摸着怀里的匕首，唯有冰冷锋利的刀刃能让他稍微克制。
欧文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两眼，随后问：“小先生，是继续去机场还是去酒店？”
顾野沉默了会，轻声吐出三个字：“去酒店。”
他就再听顾时深最后一次，到酒店去看看他能给什么交代。
顺便，他要顾聿尊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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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会场里，满场的人都在等着顾聿尊嘴里的“证据”。
有记者机灵的，连忙让自家摄影师把镜头对准了顾聿尊的手机，挪第二台摄像机对准顾时深的脸。
甜檬负责直播的员工，本想切断直播，但顾时深没发话，也只有继续硬着头皮直播下去。
于是，全网的吃瓜群众仿佛都身临会场，一边津津有味地刷着评论密切关注事件发展，一边同样等着看证据，顺便再等等事件的反转。
大部分的崽崽粉都恨透了顾聿尊，这其中还有楚素那边的公关团队和水军在上蹿下跳带节奏。
不一会，顾聿尊就被黑出翔来，还有本身就在酒店附近的崽崽粉，已经在组队计划蹲点揍人了。
【一号点到位，我已经在酒店外面了，揣了五个鸡蛋，等顾小人出来砸不死他，我倒立拉稀！】
【+1，五分钟后到达现场。】
【太远了，来不了，老铁多帮我踹一脚可行？老子最见不得这种自个没本事，拿个孩子来针对的。】
【我家檬崽崽超可怜，听说今天还生病了，没来成甜檬酒会，幸好崽崽没来QAQ】
……
吃瓜群众都讨论了好几分钟，依旧没看到证据，有人敏锐的发现顾聿尊表情不太对劲。
【咦，你们快看，顾小人是不是脸上有汗，他是不是心虚了？】
【现场报道，我是今天活动的服务生，刚去瞅了眼，顾小人手机邮箱里根本就是空的！】
【2333333333喜闻乐见，神特么证据，妈的顾小人造谣出门两百码！】
……
不仅直播间里的网友注意到了，就是现场也很多人开始在议论了。
“信誓旦旦说有证据，这都两三分钟过去了，连跟毛都拿不出来。”
“哎，顾氏要都是顾聿尊这种货色，只怕早晚得完。”
“完蛋了，那不是更好，顾氏这么肥，能啃上一口也不亏！”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只言片语落入顾聿尊耳朵里，他恨不得立刻转头，叫这些人都给他闭嘴。
他有证据，他马上就能拿出如山铁证，叫所有人哑口无言。
他不过是把文件备份了太多次，暂时记不清楚保存在哪个邮箱罢了。
再找找，他马上就能找到的。
到时候他要所有人都看着，顾时深是如何被喜当爹的，把别人的野种宠爱入骨，简直丢尽男人的脸。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他已经把能记住的邮箱全翻了一遍。
没有！
他分明备份了的文件资料，现在全都找不到了！
就好像是他的邮箱里，摸进了看不见的隐形人，将对顾时深不利的文件全给剪切走了，只给他留下个空空如矣的文件夹。
顾聿尊清楚记得，顾檬檬和顾时深的DNA亲子鉴定报告，还有小孩儿的出生证明，他很仔细地备份保存。
毕竟，这算是他对付顾时深的杀手锏，他不可能弄丢的。
但现在他拿不出来，话已经说出去了，覆水难收。
顾聿尊喉结滑动，冷汗从鬓角发尖上缓缓滴落，连带呼吸频率都明显变化了。
顾时深当然也看出了顾聿尊的异状，心念微微一动，他瞬间就猜到了顾聿尊拿不出任何证据。
他一扬下颌冷笑了声：“污蔑造谣，坏我女儿名誉，顾聿尊你是迫不及待想吃牢饭吗？”
闻言，顾聿尊不自觉握紧了手机，他扯起嘴角色厉内荏笑起来：“大哥，我好心好意提醒你，省的你给别人养孩子，脑袋冒绿光而不自知。”
顾大佬从来不跟人打嘴炮，他向来雷厉风行直接动手。
“去报警，顾聿尊诽谤我女儿顾檬檬名誉，让甜檬法务起诉。”顾时深直接就吩咐下去。
他身边的下属，立马就摸出手里当真要报警。
顾聿尊心头一慌，他想也不想高高举起手机：“顾时深，你看这个是什么？”
“咔咔咔”镁光灯凑到近前，闪个不停。
所有人都盯着顾聿尊的手机，恨不得抢过来一看究竟。
直播间里更是一片“握草”的震惊声，吃瓜群众瓜都拿不稳了。
【这是证据？】
【看来顾大佬真给人喜当爹了，果然顾聿尊今天赶来当众曝光，就铁定有证据。】
【握草，你们看清了吗？我怎么什么都没看清？】
……
同样没看清的，还有会场里的很多人，包括离顾聿尊最近的那个记者，努力踮起脚尖掸着脖子去瞅，也同样没看清。
顾聿尊高举手机，大喊一声打断了报警，下一刻，他立马就死死的把手机捂住了，谁都不给看。
顾时深太懂他的把戏，他不屑冷哼，一字一句笃定的说：“你拿不出证据，顾聿尊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到这里，顾时深顿了顿，他目光冷锐，宛如寒冬冰雪，又冷又刺骨地从会场一众身上扫过。
大家不自觉屏息凝神，在顾时深注视下，不约而同都有一种被凶兽盯上的错觉，动也不敢动，仿佛只要一动，那凶兽就会扑上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会场所有的摄像机不自觉调转方向，对准了顾时深那张脸，还有人立刻蹲身，给他送上话筒。
会场里寂静无声，直播间里也只能看到顾时深那一张脸。
他没有表情，黑瞳沉亮，仄人的压迫感迎面扑来，即便是隔着屏幕，都能让一众网友头皮发麻，直播间评论不自觉就没人敢刷了。
“顾檬檬，”他薄唇一启，连名带姓喊出团子的名字，“过去，现在，将来，都是我顾时深的女儿。”
话到这里，他盯着顾聿尊，眼神如刀，刀刀锋利：“谁要再造谣诽谤我女儿，我顾时深奉陪到底。”
他的话音不算重，语调也很平稳，没有波澜起伏。
然而就是这种平稳和轻飘，透过话筒放大音量，落入全场的人耳朵里，就成了滚滚惊雷。
连同直播间里的网友，都被震慑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顾时深手肘竖靠在轮椅扶手上，他眯眼目光审视地看着顾聿尊，压迫意味十足。
然后所有人蓦地就听他说：“顾聿尊，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一件事……”
他勾起嘴角，嘲弄又讥诮：“你才是那个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