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这天晚上,当铺设的电流点亮了所有的灯光时,每个人都痴痴傻傻地立在原地,眼睛里滴溜溜地盯着光源看着,脚下却动也不敢动半步。
紧接着,当孟远出声提醒了一下后,又抬手关上了电闸,整个小城之中,顿时又陷入一片黑暗当中,有的小宫女竟当场给吓哭了。
当孟远再次合上电闸,城东目前唯一随着小城落成而同时建成的几座院落里,忽然传出了崇祯语嫣不清的呼唤声:
“这是……何处……哪里……来的光……朕……朕是谁……”
众人吓了一跳,紧接着,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周皇后第一个反应过来,仅仅愣怔了一下,便嚎啕一声,抬脚直向院子奔去。
王承恩也是电击一般,浑身一激灵,拔脚跟着跑去。
仅仅片刻工夫,哗啦啦一下子,几乎所有人都闻声而动,噼噼啪啪眨眼间便都跑光了。
最后,只剩下懿安皇后还一动不动,立在原地,幽幽地将原本四处瞅着灯看的一双亮闪闪的眸子,缓缓凝注在孟远身上,莫名地叹了口气道:
“将军果然神人也,不仅能征善战,横扫天下宵小,还能妙手回春,医人生死。妾身、妾身在此,替朱家上下先行谢过将军。”
说着,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孟远,微微福了福。
崇祯突如其来的苏醒,的确让孟远十分意外。因为,这实在是超出了他对医学上的那些认知。
当然了,现在只是听见了崇祯的呼唤,尚未亲眼观察,所以还不能太过乐观。但无论如何,一个几乎脑干缺氧近乎半死之人能自主发出呼唤,这已经是某种医学奇迹了!
孟远搜刮着自己肚子里那点可怜的医学知识,正自想得入神,耳畔突兀地传来一声嘎嘎的怪笑声:
“哈哈哈,汉人巫,崇祯皇帝我兀冒也是知道的,他可是你们汉人正宗的皇帝,连我们草原皇帝都以为他真的投缳自尽死掉了,没想到他竟然在你手中还活着。”
“汉人巫,我兀冒真是不懂你们汉人,尤其是不懂你这个汉人巫,一声惊人的业艺和法力,却还让皇帝巴巴地活着给自己头上弄一尊佛,这下你好看了吧?”
就连罗恩生、范傻根这些火铳手们,也不掩满眼的惊疑之色,不时偷眼瞅一下孟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孟远呲牙笑了笑,一巴掌呼在兀冒脸上道:
“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还操心别人,呵呵,老子也不妨告诉你,别说一个皇帝,就算十个八个皇帝,老子也没有放在眼里!”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罗恩生、范傻根这些愕然的火铳手们,指指兀冒道:
“掌嘴,每人给他一巴掌。记住,注意别打死了!”
说完,转身向崇祯皇帝住着的小院子走去。
刚刚建成的几个院落,位于这座刚刚落成的小城城东。
其实说是小城,还不如说是一座大城堡打要塞来的更准确。
因为依山而建,小城呈不规则的长方形沿着山脊走势,从东到西长不过三百三十米远,也就是半里地多一点。
从南到北宽不过一百六十米,整个算下来,全部建筑面积也就相当于两个航母大小。
但无论如何,这对目前不过区区二三十人来说,已经绰绰有余,而且还是正经八百的一座小城,即便以后再来两三千人,单是这城里也足够容纳下来,更别说还有一个巨大的葫芦状洞穴。
掀开帐篷门帘,孟远裹着一股山风一头钻了进去。
本来他还准备在帐篷外面停一停的,可他天生骄傲的那颗心却不容许他有半点龌龊的心理,于是大步流星走过来,直接掀开帘子就进来了,而且直接奔着醒来的崇祯便走了过去。
“将、将军,你、你来了——”
王承恩迟疑了一下,将身子侧了侧,让出一个位子来。
周皇后则微微颔首,随即又转身关切地凝注着还有些呆滞的崇祯,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一句:
“陛下,这位、这位神威将军,就是臣妾刚刚与你说的救下了我们所有人的将军。”
也不知是不是面部神经受到脑损伤牵累,崇祯面部肌肉僵硬,两眼呆滞,一侧脸颊甚至都有些变形,以至于半边嘴角无法正常闭合,嘴里的哈喇子不时的滴答几滴滚落出来。
不过,对突然现身的孟远,他的反应却出奇的令人意外,居然一挺身自己半坐了起来,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孟远道:
“朕、朕认得、认得你……皇宫……你、你是天神般下凡……”
孟远同样盯着崇祯,打量了好一会儿,随即对他点点头,然后对围在四周的人沉声道:
“你们都是皇帝的亲人,可以在旁边看着,但不能再这样围着,都退下!”
众人一阵愕然,但很快就在王承恩、懿安皇后的示意下,纷纷起身,退到了一边。
孟远这才上前,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去,将崇祯的眼皮子掀开看了一下他的瞳孔,又上下其手,将他全身摸了一遍。
最后,他抬起一根手指,直视着崇祯道:
“皇帝,看得清这是什么吗?”
崇祯瞪大眼睛,似乎奋力在分辨着,忽然流着哈喇子笑了起来:
“是、是将军的手指头!”
孟远惊讶了一下,随即由衷地笑了,转而环视了一眼,然后示意周皇后走到近前,伸手指着她道:
“皇帝,告诉我,她是谁?”
崇祯费力地眨了眨眼睛,摇头道:
“她、她是谁……朕、朕不记得她……可朕、朕好像……好像很喜欢看她……”
孟远心里一沉,转而又直向王承恩道:
“皇帝,你再好好看看,他又是谁?”
这一次崇祯倒是反应不错,只一眼,便呵呵笑着道:
“朕、朕识得他……他、他……是朕的大伴儿……叫、叫……什么来着……”
说着,他居然有了想要抬手抓头的动作。
只是可惜,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对他来说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见状,孟远刚刚有些兴奋的心,喜忧参半地又一沉到底。
沉吟半晌,他又试了几个崇祯本该十分亲近熟悉的人,但无一例外地被他给无视了。
现在的崇祯,莫名其妙的只认得两个人,一个王承恩,一个就是他孟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