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妙人儿是要出比五十万两更高的价么?”尖尖的声音拨开人群,正是风情万种的寂衿。凤眼眯视着那相拥的二人,面色清淡,语气却是咄咄逼人。
“五十万两?”未匀斜睨着重玉,心下嘀咕,这人可真值钱!
“重玉替匀儿出了,又如何?”重玉当然不知未匀所想,直直凝向寂衿,道。
“哈哈,重玉果真是动心了啊!”寂衿似嘲非嘲一言,笑眼迷离。转又道“鸳鸯楼的规矩,重玉莫不是忘了?”字字冰冷,若寒风拂面。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滞冷。
重玉眸暗如潮,他岂能未听出寂衿言语间的威胁之意。
“鸳鸯楼的规矩是价高者,抱得美人归么?”未匀冷睨着寂衿,突然出声。
寂衿双手环抱,好整以暇看着未匀,然后就见她睥睨之间,闲闲一语:“一百万两如何?”
四遭是频频的倒吸气声,重玉的眸光忽而深几许,凝向未匀,心底划过异样。
“哈哈!有趣有趣!”寂衿错愕一瞬,突然鼓起掌,淡烟色的嘴唇张合,吐出寥寥几语,“妙人儿果真是财大气粗,不知道尊上何人呢?”
未匀一笑,跃步上前,顺势脱离重玉的怀抱。立在寂衿一步之遥,甚为诧异道:“家父何人,寂馆主必是知晓,又何故再问,再者,交了钱,人便是我的了。寂馆主又何必过问太多?”说完从袖口掏出一个四方的红木锦盒,递上。
寂衿微疑,眉稍一挑,接过锦盒,兰花指扣在落锁处,微微揭开一隙,那印着扶桑花的黑底镏金的信笺便跃入眼帘,顿时眼底晦暗一片。手合锦盒,抬眸看向未匀,咧嘴笑道:“的确是大手笔!”说着凝向重玉,“能入了重玉的眼,倒底是个妙人儿呀!”
“这就不劳馆主费心了,”重玉迎上寂衿视线,上前揽过未匀,转环顾四周,又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相信诸位也是理解的,重玉与匀儿就先告辞了!”说完施一礼,便拐着怀中人,轻跃步伐,在众人惊呼声中若飞鸟行去。
寂衿淡睨着那两人离去,须臾以后,又不明喜怒的收回目光,转身走上舞台,朝着众人道:“这重玉有主了,秋美人还未选定,诸位可要抓紧了!”
随着寂衿声落,瞬间又恢复到先前的喧闹。
狄蕈坐在原座,半晌才回神,左思右想一番,突然离了座,循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奔去。
黧焕倒是淡定下来,黧眸掠过舞台上寂衿和秋伊,微微蹙眉。随即转身离去,方向却与狄蕈背道而驰,直接出了鸳鸯楼。
紫阁,鸳鸯楼鸳馆重玉公子所居之地。此时的紫阁,珠光璀璨,明若白日,尽显奢侈。
未匀远山眉轻笼,澈眸深深,凝望着对面软榻上斜卧着玩转紫金面具的美男子的身后两方烛台上那两颗硕大的夜明珠。然后调笑声不绝于耳,“这般盯视着我,匀儿莫不是迫不及待要与我春宵一刻?”
“你说呢?”未匀斜睨着他,碎步近前,却与他擦肩而过,径直取下他身后左边烛台上的夜明珠。双手托起,目视着大若手掌,晶莹剔透而光芒璀璨的珠子,不禁啧啧称奇,“去年玓宝轩的压箱底竟在你手里!”
“……”公子珏恍然才明白这人看了半天是在看他身后的夜明珠啊!面色微凛,拂袖丢掉握着的紫金面具,伸手便夺了这人手捧的夜明珠,随即扔回原处。顺势一捞,便把这人圈进他怀里,下巴抵住她肩膀,低喃一句,“你莫不是忘了你我的约定?”轻若春风拂面,却淬兰香悠悠。
变故只是一瞬,公子珏怀里已没了软香玉,颌首处却抵着一柄刃若霜雪,寒光逼人的青锋,只差分毫便可取他命。他敛色眯眸,顺着青锋往上,是一张冷若青锋的俊颜,“夜蔺!”面无表情的吐出两字。
“少庄主活得不耐烦,本世子不介意脏了手,取你性命!”夜蔺冷笑道,星眸深沉如渊,似要吞噬眼前之人。右手所执之剑未动分毫,左手圈在怀的人同样紧紧抱住,未动分毫。
“要打架,出去打!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未匀无力的推搡着夜蔺,却无论怎么用力,依旧被他圈在怀里。这厮是要勒死她么?昨日晾他在城主府,实属她不该,可也用不着这样报复吧!
“闭嘴!等下再收拾你!”夜蔺难得冷脸呵斥未匀,左手虽然是松了松,但依旧没打算放人。星眸再次睨着公子珏,怒怨难消。
未匀撇嘴,偏过头去,自知理亏,不再言语。
公子珏瞥一眼未匀,心底微微酸楚。收回视线,望向夜蔺,淡淡道,“在下惜命的很,就不劳世子爷费心了!”说着两指夹住青锋,移向一边,转又道:“惊鸿剑可不要杀错了敌!”淡漠之言,寓意深长。
“哼,本世子如何知少庄主不是敌人?”夜蔺闲闲收回剑,揽着未匀退至几步远的桌旁相继坐下,转眸冷睨着已坐起身的公子珏,道。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不是么?”公子珏理理衣襟,平淡的说。此时的他,面色冷清,似乎又恢复成那世人皆知的清贵淡雅的公子模样。
未匀靠坐桌边,侧耳倾听着这二人相谈之言,却是听了半天也不明所以。这哑谜打得,她也琢磨不透了。
“是吗?”夜蔺懒懒一言,既不予否认,也不承认。只垂眸细细端倪着被他握住的未匀的芊手,两手相握,如胶似膝,羡煞旁人。半晌抬眸才道:“少庄主的敌人,可不一定是我的敌人!”
公子珏清淡如远山的眸,始终平静。嘴角轻勾,不咸不淡道:“世子爷过早妄下评论,就不怕失了良机!”
“那就要看少庄主所谓的良机是否够分量?”夜蔺忽而起身,懒懒道。顺手拉起未匀,朝公子珏道:“今晚到此为止,下次再失了分寸,即便是朋友,本世子也饶他不得!”话落,人便消失在屋里,连带着未匀一起。
徒留公子珏一人遥望敞开的门扉处。
“呵,”公子珏自嘲一笑,双眸灰暗如灯灭。
“为何不去夺回呢?”凉凉之音自门扉处响起,黧焕走进来,便见一向风姿卓然的公子珏一脸颓废。顿时拧眉,又问,“为何不言明真相?”
“如何夺回?如何言明真相?”公子珏苦笑连连,不知是在问黧焕,还是在问自己。
黧焕轻叹一声,上前,拍拍公子珏肩膀,安慰道:“你不说,她也许永远不知!”
“是吗?说了又如何,她怕是忘了……”公子珏喃喃自语,眸暗如夜,却是身后天下最亮的夜明珠也照亮不得。